理想国
那一晚,阿坤正和女朋友逛街,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公司有一个紧急的会议,要求他必须连夜赶往。
“不吃一口饭吗?”阿坤的女朋友很是心疼。
可阿坤哪管得了这么多,叼了一块面包,开车就出了城,一路北上,争取要在第二天清晨赶去开会的城市。
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城市里的清洁工,都是连夜加班加点,在第二天上班的高峰之前,就把街道清扫的干干净净,要不是路边高高堆起的还没来得及拉走的雪堆,谁也发现不出之前连夜下的大雪。不过这出了城上了公路,也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也有人在清理,但毕竟没有城市那么迅速,公路上还是会有一层厚厚的积雪,不过好在都是新雪,还没有压实,除了这车开起来要费点油之外,倒是也没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坤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座驾,爬山涉水的,完全不在话下,平日里只能在马路上堵着,这回终于能一展身手,阿坤心里还甚是得意,要是有人能在身边再夸上两句自己的车,他感觉自己简直能美的飞起来。可这三更半夜,又是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呢。
可这行车真到了半夜,这困劲还是一直往上蹿,阿坤听着手机的导航,只觉得声音是越来越远,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从副驾的小抽屉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瓶装咖啡,咕咚咕咚的喝上两大口,瞬间就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于是赶紧又继续驱车上路。
因为在市区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要一直沿着公路在跑,所以导航能说话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尤其是这一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提示阿坤怎么走了,不过阿坤越开越觉得不对劲,两边的路是越来越窄,倒是这两旁的行道树是越来越密,还没等阿坤来得及看看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上了村道,这车就一下子停在了公路上,阿坤心里一惊,下意识又踩了脚油门,车没熄火,还能听到发动机“轰轰”的声音。
“哦,原来是陷在雪里了。”阿坤自言自语。
阿坤想要下车查看,可这一开车门,雪都已经没过膝盖,车轮早已深深陷在里边,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车子抬出来。回头再去看手机,原来这里早已没了手机信号,就连GPS都已经搜索不到了,怪不得导航一直没有提示,其实是早都已经失灵了。这下阿坤可犯了难。
不过这天无绝人之路,阿坤望着远处一望,这行道树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亮光,必然是又村子,着去清村里人帮帮忙,给些小钱,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于是阿坤赶紧翻下公路边的护栏,奔着村子一路小跑地就过去了。
走进了一瞧,这原本以为只是这荒郊野岭之外的三五人家,谁知还是个不小的村子,村子入口竖起两根高高的木柱,上面的横板上应该写的是村子的名字,可这仅凭借点点星光,阿坤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不过这进村一看,村子里倒是热闹,进进出出人来人往,阿坤找了靠村口最近的一家,敲了敲门。
这家是个猎户,主人看上去30出头,是对夫妻,还有个小儿子,六七岁上下,借着屋子里的油灯,正在那很认真的看书。这家人很热情,看着突然来了客人,女主人还端出一锅热乎乎的肉汤,阿坤这晚上就没吃饭,又在这数九寒天中冻得够呛,这肉味一进鼻子,口水就开始在嘴里打转,开盖一瞧,有肉有土豆,一个个都圆滚滚的,冒着白烟地勾搭着他。
“你们这些城市人啊,穿的这么少,就敢往外跑,唉”猎户笑呵呵的坐在一旁。
阿坤哪管得了身上的西装还体面不体面,咕咚咕咚就是一大碗下肚,连汤带肉,都不用嚼,进嘴里就都慢慢融化了。这吃饱了饭,阿坤也终于想起正事,向猎户提出找上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帮忙把陷在雪里的车抬出来。
听到这话,猎户微微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原来啊,为什么这大半夜的大家还都忙来忙去,就是因为这村子很特殊,大概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年之中有半年都会是晚上,既然是都是晚上,所以也就不分白昼黑夜,大家都得工作,这不工作,哪会有饭吃。村里的人都分工明确,有负责打猎的,有负责种田的,有负责砍柴的,有负责圈养的,现在大家都在忙呢,恐怕没人能腾出手来。
“那您……”听到这番解释,阿坤有些不解。
“我这是刚刚从山上回来,把猎物送去村里的仓库就赶紧回来休息,我们这里还是很合理的,就算是多劳多得,也得休息不是,等下一班下了山,我就再出去。”
“可是,这晚上……”阿坤欲言又止。
晚上就能不工作了吗,毕竟这有半年都是晚上呢,要是晚上就不工作,大家都就都要饿肚子了嘛。所以这要么就是在工作,要么就是在休息,谁会帮忙抬车呢。不过这猎户帮忙出了个主意,要是阿坤愿意帮助别人分担工作,别人的工作能够提前完成了,那大家不就有时间帮助他了吗。
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阿坤欣然接受,猎户先把他介绍给了一个农夫,他开始学着跟农夫种田,要先把雪清理开,露出土地,再用力把已经冻得实实的土地凿开,把种子埋下去。后来又去跟一个大哥砍柴,徒步走到林子里,用斧子把树拦腰砍上一半,再用脚使劲一踹,树就会直挺挺的倒下去,再一根一根拖回村子里,劈成木柴。这干起活来,倒是也不累,也不觉得困了,也不知道干了多久,终于帮助几个人提前完成了工作,可这一说帮他抬车的事情,大家还是摇头。
“我们不是不愿意帮你,我们完成了工作,我们倒是有了自己的时间,但这事啊,还得问村长!”
于是这五六个人,一起领着阿坤去找到了村长,此时的村长,正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阿坤说明了来意,村长甚是惊讶,赶紧摆了摆手,“你来得太不巧了,我们这一年之中啊,虽然有一半都是夜晚,但你看着这月亮,已经马上就要到白天了。大家还要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啊。”
听到这话,和阿坤一起来的几个小伙恍然大悟,这忙忙碌碌,居然一年都快要过去了,要不再多准备些粮食,这过年就要挨饿受冻了。
“那我岂不是都白干了?”阿坤有些生气。
“怎么会白干,你种下的粮食,砍下的木柴,都留在村子里,很有贡献,不会浪费的。”
阿坤有些沮丧,而且他突然有些累了,在这里,完完全全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从来了这里,到底已经过了多久。所以提出想要休息休息,再想办法。可这村子之中,一家一户,哪有多余的地方给他来休息,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告别了村长,打算自己回车上去了。临到村口,他又想去猎户家告别,说不定还能再喝一碗香浓的肉汤,可这敲了半天门也没开,估计猎户已经上山了吧。
这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村子里倒还是热闹,进进出出人来人往,村口牌子上的字,阿坤也还是看不清楚。于是他自己走出村子,穿过行道树,翻过护栏,回到自己的车上。车里冰冷冷的,感觉方向盘都被冻上一层厚厚的冰,这时就算有人在旁边夸他的车有多么棒,他也定会觉得那人是在嘲讽他,说不定还会把人赶下车呢。他太累了,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只觉得眼睛被刺的睁不开,太阳的光从雪地上反起来,明晃晃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呀!”阿坤用力拍了一下大腿,“糟糕!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