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夜雨敲窗

傍晚，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盖在城市上空，我站在菜市场仰望天空，心中似乎也被盖上了一团团乌云。看此情景，今晚是免不了一场夜雨了。我轻轻推开心窗，静待夜雨敲窗。

夜雨，不同于其他雨，黑夜的夜色遮住了雨的眼睛，世界是漆黑一片的，我的眼睛变得毫无用武之地。看不见的雨更有情调，更有味道，它留给人想象的空间。白天看得见的雨是如此直白，就像一个不知羞耻直接脱光衣服的女人一样，毫无美感而言。夜雨的美在于含蓄，像个温婉女子的回眸一笑，又像闺中少女卷帘掩面的腼腆。

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我也是像此刻般闲卧在床上，静静地聆听夜雨的声音，大颗小颗的雨珠落在枝叶上，落在屋顶上，所发出的声音如琴弦上的声音般美妙动听。我的思绪情不自禁的也跟着雨声跳动，雨声的喜怒哀乐牵引着我的一切，我时而悲伤不已，我时而大笑不止。我的灵魂完全沦陷，我甚至能看见自己的魂魄在夜雨中奔跑。

回头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细腻的心思总是去捕捉人世间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时当我把情感寄托于某物某事时，别人总会说这是在伤春悲秋。可我不这么认为，我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是在感悟人生，谛听万物。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天真的置身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里，我是否真的能感知到大自然。我想和大自然的一切对话，用纯真的心去诉说自己的想法。就如今夜一样，雨声肆意的敲打着我的心窗，似乎是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夜雨总是伤感多愁的，一些心怀往事的人总是被过去的点点滴滴纠缠。这些人有的是重情重义的人，而更多的只是继续假装感动自己的人。如此强行扮演一个痴情人的意义何在？时光一如既往地流逝，而心中的情却变了味，早已成了一杯苦酿。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多如牛毛，何苦作茧自缚呢？

当然，夜雨所承载的远非一些男欢女爱的事，它所能承载的极限应该是洗涤心灵。人的心灵久居闹市，必然沾满尘埃，久而久之，也便成了又坚又硬的污垢。心灵澄澈才是人应该追求的。如今的中国人太过现实，太过物质，如此一来，紧随其后的就是精神世界的贫瘠。我不是说金钱不好，只是人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用金钱来衡量，这和按摩店里那些小姐做皮肉生意有何不同呢？当然，我如果说喜欢金钱的人都可耻，我估计会被唾沫淹死。要是别人反问一句，你整天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不也是为了两个钱吗？我会无言以对的，羞愧的低下头，甚至我会以做一个人而感到羞耻。

夜雨本无情，奈何听雨的人多情。雨和黑夜都是一种自然现象，是人心去升华了它们，并毫不吝啬地赋予了它们生命。它们落在水面是可爱调皮的，落在地面上是多情善感的，落在雨伞上是自作多情的。雨水终究会注入生命的躯体以及灵魂，所以，夜雨是在为哪些荒芜了多年的心倾注情感。

我有一个小嗜好，喜欢淋雨，当然是毛毛细雨为上品，要是再配上浓郁的夜色，那就更完美了。假若是夏天的倾盆大雨，则像大口喝茶水一般，缺了情调，没了意思。每当细雨扑面，那种微凉一霎时席卷全身，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感觉整个身体轻松了许多。特别是走在人群中时，别人都撑着雨伞步履匆匆，自己却步履从容，那份闲适和潇洒唯有自己懂得品味。

经过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完全理解雨，尤其是夜雨。夜雨是晚风的柔丝，轻轻爬满我的心房。夜雨是落在芭蕉树上的那份相思，将远方和今夜裹进一方心事。夜雨是鸿雁南飞后的片片凋零，只剩下满地落花任今夜雨声肆意践踏。夜雨是世人心空如水后的大彻大悟，是有缘人敲窗后的闭门谢客。在一个人的夜雨中，我愿静坐千年，用一生的时间去参悟雨声所蕴含的人生哲理。

有时，人一旦简单了，夜雨也跟着简单了。人做人的事，雨下它的雨，两不相干。可是我何时才能简单呢？何时才能心无旁骛的倾听雨声呢？

屋外的雨声此起彼伏，断断续续，像一只快断气的老鼠，黑夜那么黑，雨却快要停了，这种雅趣的戛然而止让我倍感突兀。我一时接受不了，我喜欢嘈杂的雨声，我厌恶静谧的黑夜。静谧的黑夜如一汪死水，水波不兴，只有雨声才能助长黑夜的那种幽暗美。

我相信，雨声是夜雨的呐喊，它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听见雨声的人内心彷徨，如魂魄在人世间的徘徊不定。我是听不见这样声音的，我的觉悟和智慧皆不够，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我有我的情感表达方式。我不奢望别人能懂我，能理解我，只要他们能和我一样义无反顾地爱上夜雨，我便知足了。

夜雨是不死的，它不是扰人清梦的嘈杂音，它是我心上常开不败的那一朵幽莲。他日，我若随风去，定将化身为雨，洒满人间。他日，我若入梦来，定将绽放灵魂，入驻黑夜。即便我做到了这一切，我是否真的能像夜雨般敲打自己的心窗呢？

雨已停，心还在，夜如旧，窗却关了。夜雨敲窗，寒风凛冽。

2019.9.16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