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断魂枪》之惑

《断魂枪》是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说，篇幅很短，不到5000字，故事情节很简单，人物也只有三个人。按说，应该很好读，可我读了两遍愣是没懂。

先介绍一下故事内容吧。

故事发生在清朝末年，列强入侵。主人公沙子龙本是身怀绝技“五虎断魂枪”的镖师，在此番背景下，他的武艺、智慧、义气与名声，连同他的事业，都成了昨夜的梦境，全无用武之地。沙子龙无奈将镖局改为客栈，而“五虎断魂枪”的枪法也决不再传。

可他的徒弟们却不甘心做普通老百姓，总想着干点“露脸”的事儿。比如在庙会上卖艺，耍两下功夫，混口饭吃。这些徒弟们时不时地去向沙子龙讨教武艺，沙子龙一概不教。可他们仍然“到处为沙老师吹腾”，一来想证明自己受过高人的指教，武艺不凡，二来想借此激沙子龙露两手真功夫。

大徒弟王三胜即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某一日，王三胜在与孙老者的较量中被打败，他就带着孙老者来拜会沙子龙，想让师傅出手，威慑孙老者。而此举正中孙老者下怀，孙老者早就想会会大名鼎鼎的沙子龙了，他可是一直惦记着要学那断魂枪法呢。

可二人来到沙子龙家，无论孙老者怎么说，甚至使出浑身解数，表演了一番真功夫，沙子龙就是不接茬，不肯以武艺示人，更是坚决拒绝向孙老者传授“断魂枪”法，干脆回答道：“不传，不传。”

此后，“神枪沙子龙”似乎渐渐被人们忘了。

你看，字，咱都认识，话，也没啥不明白的，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并不复杂，来龙去脉，清清楚楚。

可我就是不懂！关于这篇小说的立意，也就是老舍先生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我实在是不得要领。

而我最不懂的，其实是主人公沙子龙。

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中，沙子龙能自甘平凡，深藏功与名倒也不难理解。

一代镖师如何？身怀绝技又怎样？毕竟，“今天是火车、快枪，通商与恐怖”，西方列强肆意横行，枪炮火药说了算，长矛毒弩与厚盾都没用，刀枪剑戟全不灵。

识时务者为俊杰。沙子龙武功再强，“断魂枪”枪法再厉害，也敌不过子弹啊。他的隐忍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深藏不露定是避免惹祸上身的无奈之举。

令我不解的是，沙子龙为啥一再强调“不传，不传”。

沙子龙的武林绝学虽不能抵挡枪炮，至少能强身健体吧？都像他这样“不传，不传”的，中国功夫乃至更多中国独有的文化瑰宝不就要失传了吗？

是他不爱这枪、这枪法，干脆放弃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在小说的开头部分，有这么一段话：

只是在夜间，他把小院的门关好，熟习熟习他的“五虎断魂枪”。

小说的结尾又与上述段落相呼应：

夜静人稀，沙子龙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而后，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

寥寥数语，却清晰地表明，沙子龙是深爱着这条枪、这套枪（法）的，并为之自豪与骄傲的。

可他为啥坚决“不传”呢？这么好的“断魂枪”失传了，他不觉得可惜吗？

远离那个时代的我，平凡普通的我，很难理解“神枪沙子龙”的世界，看不懂老舍先生的《断魂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