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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烟楼往事(中)

2024-04-12  本文已影响0人  赴榑
卷烟楼往事

                物也非

                人也非

              是是非非

            往事不可追

                  ……

                壹

    父亲托人送来一箱又一箱的补品礼物,我本不想见他,可第三天,早上晨起的时候进来替我更衣的尽然是一个新丫头!小云呢?我算是现在终于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他就是这般无情冷漠,就是这般残酷无情!

    “父亲!女儿手已无大碍,只是因伤心过度染了些风寒,怕过给父亲你。女儿现在也恢复的不错了,过几日便能见父亲,见朋友们了。父亲把东西送给楼下的妹妹们吧,这些天那么久没见妹妹们了,来看我我也没让进。我挺挂念她们的,就当是我这几天闭门不见她们的赔礼吧。”

    果不其然,此番话一出,不出三日,云儿就回来了,这几日她每日都去给曾经欺负过她的姑娘,换洗内衣。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好,你不给我的,我就自己去争。朋友?谁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谁就是我的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欢笑纵歌,吟诗作曲。我的朋友越来越多,财物越来越多,可我的心却越来越死。我试了无数办法:

    “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啊,只是这......只是这......你是知道的,我有妻儿,这我要是呈文,这不迟早跑到我家那个母老虎耳朵里啊......”

    ‘酒酒酒!来点酒!哈哈哈,不醉不归呀,姑娘怎么愁眉苦脸呀,啥?......姑娘我官小,你别为难我了,我这位置都还没坐热乎呢......’

    “那姑娘许什么给我呢?哈哈哈哈,我是个猴急的人,可等不到大婚之夜,姑娘,你要是肯,那我也没问题......全看姑娘你了,我可没说不行啊......哈哈哈哈,来来来,别说这个了......”

    ......

    哼,遥遥无期。

    听说楼里来了个小娃娃,生的俊俏,性子倔的很,带着个小妹妹整天跑东跑西。那日我见厨婆子举着铁钳子就要打他,他还那么小,看起来瘦弱无比,哪经得起那一钳子。

    “哎,慢着!他一个小孩子犯了什么错要那么打?”

    “哟!若昀姑娘,您是不知啊,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啊!瞧瞧!给客人的酒食都敢偷......”

    “我没有!给的东西就不是人吃的!我妹妹都快要饿死了还要干活!”

    “你小子还嘴硬!看不我打死你!”

    “你来啊!我不怕你!我早就被打惯了的!还怕你打的没力呢!”

    ......

    要是弟弟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和他年岁相差无几吧。胡说,我哪里来的什么弟弟,我个烟花女子,浮萍般,哪里有什么亲人。

    “这次就算了,我最近才从城外祈福寺回来,见不得这些。算了,你去账房拿些银子,算你的劳苦费,这盘算我买单了,都记在我账上。”

    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我,是我不敢直视的东西......

    第二天,我的房门前多了束小野花,皱巴巴的,和送它的人一样干瘪,真是有趣。

    第三天,我房门前的地板被擦得发亮。

    第四天,那是一些圆溜溜光亮亮的小石头,一看就是谁的宝贝。

    第五天,那是条洗的发白的丝巾。

    第六天,那是新鲜的樱桃。

    第七天,那是门缝里一双扑闪扑闪的小眼睛。

    ......

    “进来吧,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又没饭吃啊?那儿有糕点自己拿吧。干嘛?哈哈哈,可以啊,下次把她叫交上来吧,就不用给她带了。你那双手啊,哈哈哈......”

    “哈哈哈!真的啊?她真的那么说啊?你可别瞎说呀哈哈哈”

    “想学写字啊?可以啊,有什么不行,读书好呀,来,我教你。”

    ......

    “晚上你悄悄带青儿上来,我托小云从外面带了烧饼,你们悄悄上来,我们一起吃。”

    “来,过年了,给你们两个小屁股裁几件新衣裳。哟,长高不少呀!”

    “呀,又和人干仗了啊。别哭了,别哭了,来,我看看。没啥,皮外伤,来吃些糖,我给你擦些药酒......”

    “我可真想离开这儿啊.....哈哈,没有,没有不开心,你别担心我了,没什么事的,小事。”

      ......

    从此,我想我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糊里糊涂,一天也就过去了。如果可以,我想带他们走,去哪里都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泪水早已经流干了,哈哈哈,再哭,流的就是我的血了。


                贰

    许久日子没见到父亲了,他依旧笑脸盈盈,只不过这次添了几分愁绪,哼,不关我事,随便吧。

    那个晚上,眷烟楼早早闭楼,谁那么大阵仗,包一晚眷烟楼。哼,与我无关,我干好我的,就不会来烦我了吧。

    “女儿,这位客人可是相当尊贵啊,可怠慢不得啊......”

    “你就和他聊聊天,弹弹琴,来,这个你拿着,酒过三巡后悄悄倒进他的酒里,别的你就别管了......”

    “不是要你杀人,我怎么舍得让你的手上沾血呢?你就别管啦,好姑娘......”

    “就当是帮爹最后一次行不行?明天一早,爹就给你托人脱籍行不行?”

    让我杀人也没所谓,活着跟死了一样,还不如杀个人报官抵命呢,一死了之,死了就没那么多恶心事了,能死就好了。真好啊......

    那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身形匀称,哪怕不看样貌,单看气质也知并非寻常人。他离我很远,也从未摘下过斗笠,一直端坐,坐了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公子是来打趣若昀的吗?”

    “想让我过来求你不成?哼,想找对你唯命是从的,娇滴滴主动献殷勤的。我想公子找错地方了,公子请回吧,送客。”

    “没听见吗?来人,开门,送客!”

    ......

    “我想姑娘误会了,在下前来只为求听曲一首。别无他意,只是不知如何向姑娘开口才是,若是有冒犯到姑娘,在下先给姑娘赔个不是了。’

    哼,这人真是有趣,半句话没说上就开始给我道歉了。听声音还正值青壮年,虽低沉却浑厚有力。

    他虽言语客套有礼,但却包不住他话锋里的冷酷无情。

    “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我受不起。公子想听什么?”

    “就按姑娘的意思来吧。”

    ......

    “姑娘有太多愁绪,压的原本轻快的曲出不得气了。”

    “何不如直接来一曲真的随姑娘心意的,我也饱耳福,姑娘也得以慰藉畅怀。”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听我弹曲子,以前的客人们,哪怕我胡乱弹奏也说好,他们的耳朵听不见,眼神只停留在我的手上,我的肩上,我的脸上,在他们眼里,我是赤裸的,我的曲是无声的。

    “好呀,我正愁满腹牢骚无处释放呢,既然你乐意,那我又何乐不为?”

    “请,荣幸之至。”

    ......

    曲过三旬,我也太过尽兴,最后我俩尽然开始谈论诗词,各抒己见,我能听出来,他也同我一样,身不由己。

    “山是困不住人的,心才是。”

      ......

    我从没想到,懂我的人,会是我的客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真是戏谑又残酷啊。父亲给的药,就像定时炸弹,我若不干,我没好果子吃。但困住他的山是什么?困住他自己的心的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总之,都会比我好。我不会再夺去他的性命,他的性命不能从我这儿逝去。他能自由的,我相信。我不能断掉别人自由的路。我是半截在土里面的人了,如果能给我个痛快,更是解脱。

    “少主,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

    “谢过姑娘。有缘再会。”

    ......

    谁能想到,我真的快迎来了我的解脱。但与他的缘分,也尽了。

    第二天一早,父亲冲进我的寝房。

    “昨晚上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放!?”

    “他根本不喝酒,茶水都一口没碰。”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错了啊!哎呀!哎呀!哎呀!我之前的努力,算是全部付之东流了!哎呀!他不喝你就不会想办法让他喝?我教你的你都学哪里去了?啊?”

    “这就是你的真实用心吧。现在急了可算是说出来了。哼。”

    “你啊你,本来这次干完,我说了让你走,你怎么就不听呢?啊呀!”


                叁

    “别说你这些没用的了,这些年,你说的话有哪次是兑现了的?”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情!你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给搭上了!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们的路就是康庄大道了!啊呀!”

    “那是你!不是我们!”

    “别再说这些了,你快走,别留下来了,你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走,装着点金银首饰,走!给你在后面备好了马车,从窗户外下去,走!”

    “别拉我!我不走,你叫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我告诉你,我受够了!”

    “你不走,我们都得死!”

    “死!最好都给我死掉,死绝,死干净!给我一个都不要留!......”

    “哎你!小声点,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唔!......放开我!......”

    我被他绑着送去了马车上,那马车破烂不堪,全是污秽泥渍,他把我丢上车,我就像玩物一般被随随便便丢上了全是稻草的车厢,那么下贱,那么无力。

    “走。”(父亲对车夫说)

    车开始颠簸,一阵马蹄后,我从车厢里的门缝隙里看见两列像禁林军一样的护卫们,冲进了眷烟楼。

    父亲是为了保护我吗?眷烟楼果真是出了什么乱子吗?我没有被遗弃吗?这只是缓兵之计吗?......

    “官爷!小的去城外送货,麻烦您给行个方便,嘿嘿嘿......”

    “哟,瞧您说的,小的就干个小本生意,哪敢干这些事啊。”

    “诶诶诶!慢着官爷,这可是郭大人的货,官爷你可别细心着点......”

    “爷,这是小的一点心意,拿着和兄弟们喝喝酒,是小的孝敬大人您的......哎哎哎,好的好的,多谢官爷了......”

    马车一路驶出了城外,周围越来越寂静,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蹭扯掉嘴里的抹布,我的两颊酸疼。

    “使车的马夫是谁?停车!停车!”

    “没听见吗?我叫你停车!”

    ......

    我也喊的没有了力气,马夫根本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反而越驶越急。

    “我城外有良田几十亩,你若肯放了我,我马上便交之与你!”

    “你要什么钱财!我都能给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只要你肯放我......”

    真是悲哀,我识人无数,现在却没一个叫的上名字的能来救我一命,是他们的名字不够彻耳吗?不,哼,只是他们的名字与我毫无关系罢了......

    “吁!......”

    车门打开,摘下面罩的竟然是眷烟楼里的一个伙计!我往日可不见他身手有如此矫健,只当他是整日浑噩不堪的烂泥。

    “若昀姑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我可不要死人的东西!”

    他拖拽着我往崖边走去,拽的我生疼,我竟然被个伙计这样粗暴的对待!他拿着麻袋从头到尾罩着我的身体,将我的手脚用麻绳死死的捆紧。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我的皮肤被峻峭的岩石划破,石渣草沫扎进了我的肉里,我的手脚像玩偶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折断,最后我能记住的,是刺骨的寒冷和漫长的窒息......

    “咳咳咳!......”

    我被水给呛醒,可我却动弹不得,身体不停使唤的摊在地上,我用力瞥见侧边,一个半臂赤裸的汉子坐在我的斜前方低着头干着什么。

    我大叫!我怕不是被人捡了回去失了身子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满脸沧桑,不曾说一句话。他掀开罩在我身上的蓑衣,我费尽全身力气看见我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烂,但好在是没有动过,只是手和脚暴露在了外面,他将他刚刚捣鼓的草药汁水敷在我的伤口上,又转过身去拿了一小根野人参,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然后竟不管我的叫喊,直接掰开我嘴巴,塞进了我的嘴里!这也太......!哎,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就是母亲所期待的山水田园生活吗?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另一个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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