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妈妈,穿越红尘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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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重庆。
深冬时节,空气冷凝,南方潮湿的阴冷,将人密密包裹,虽不彻骨,却挥之不去,天空没有冰雪飘飞,但寒风依然刺骨。人们穿着厚厚的防寒衣,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繁华的山城一片冷寂。
早上的寒风,吹冷了全家人的心,我心情沉重,妈妈住院不见好转,再转去第二家医院。一早,我们扶着妈妈匆匆下楼,我急忙去拦在路上的出租车。
还记得扶妈妈坐在药店门前等车的样子,那时妈妈己经很虚弱,妈妈穿着黑色保暖的羽绒服,黑色小脚裤,里面衬着是红色的毛衣,看上去依然美丽漂亮,可妈妈时时的呻吟紧紧纠住我们的心。
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妈妈突然吃什么吐什么,也去西南医院做了身体的全面检查,除了查出胃靡烂,没找到什么其它原因。尽管无法吃下任何东西,但我们认为西南医院足够权威,既然是胃上有问题,吃不下是正常的,慢慢休养,不会有大的情况。
妈妈有十几年的糖尿病,她每天坚持早上出门打拳,中午午休后全身穴位按摩,晚上散步,风雨无阻。运动对糖尿病、对身体有好处,我们知道,妈妈从小吃苦很多,自立、自强、自律,从来都是严格要求自己,更不允许自己卧床生病给后人增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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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除了有糖尿病,没有其它任何症状,平时按时吃药,时时检控血糖,自己调理身体,她每天看健康书籍、看养身节目,妈妈的健康知识比我们多太多了。
在我们心中,妈妈就是医学专家,妈妈不仅会照顾自己,还关心着家人及身边朋友,虽然妈妈体弱,但在我们心里,妈妈有威望,言必行,行必果,替人着想,为人善良,亲人朋友都敬重妈妈。
从我记事以来,生活上有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凡是关系到女儿的重要关头,都是妈妈为我解忧。
妈妈点滴的爱,在日常的关爱上,在清早上学时,专为我做丰盛的早餐上...女孩子生理期的衣裤,妈妈从不让我自己洗,冷水更不让我去沾手。工作再累再忙,不管夏天酷暑难耐,还是冬天冰冷刺骨,每次每月,妈妈都要亲自为我洗那一大盆衣服,妈妈总是不由分说,默默付出。
当我成年结婚怀孕,反映较重,妈妈就接我回老家待产,因不想吃东西,妈妈每天都是鸡汤、骨头汤换着熬,每天在菜市场穿梭,把挑剔的我养得白白胖胖,陪我散步,和家人一起打麻将。
和妈妈在一起,让我忘记了身孕的困难,温暖的家庭,精心的照顾让我心情愉快,瘦弱的我被养胖,孩子生下竟有来有七斤四两之重,孩子生下后,妈妈很辛苦,却尽量让我多休息。
妈妈对亲戚朋友同样关心,人老了难免得这种病、那种病,妈妈的朋友们会找妈妈倾诉,妈妈会及时把她的养生心得告诉家人朋友,怎样保养,按时运动,生病不要有思想包袱等,真心真意为别人排忧解难,因此妈妈朋友很多,电话很多,向她问好的,诉说心事的,妈妈不厌其烦。
和睦的邻居们和她的朋友们都佩服妈妈风雨不动的运动规律,因此,妈妈十几天都不见好,亲朋好友都来关心问候,妈妈对每一个人总说,没事的,不要来,你们自己都有自己的事情,别来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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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妈妈的坚强,不想连累子女亲戚朋友,去家里看过妈妈,虽然知道妈妈身体欠佳,但也想不是大的问题。再次来,是我有事到重庆,见妈妈正在楼下的小医院输营养液,因为每天几乎什么都吃不了。妈妈安静地坐着打着吊针,看见我来,开心地笑了,妈妈当时己经很瘦弱,我陪妈妈输完液回到家。
临睡前,妈妈说想去住院,近一个月的时间,很少吃进食物,还是一吃就呕吐,妈妈虚弱得没有什么力气了,我知道西南医院哥哥早就问过了,说这种胃病不用住院,可拿的药吃了不管用。大医院不好去,我也知道妈妈不愿去一般的医院,我提及了离家很近的三甲医院肿瘤医院,但妈妈知道不是肿瘤,决定不去哪里。
我只好在网上搜索专治胃病的医院,重庆肛肠专科,询问了医生,说可以住院,这是一般医院,我不安给妈妈说明了情况,害怕妈妈拒绝,妈妈可能觉得在家是不行了,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往医院去了,下车扶妈妈过马路的时候,轻轻一提好像就能把妈妈提起来,妈妈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那段时间妈妈急剧消瘦,我扶着妈妈,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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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第一天还没有感觉妈妈特别不好,但给妈妈梳头,洗脚,妈妈都没有拒绝。要知道,平时在家,给妈妈倒洗脚水她都坚决不让,坚决拦着,非自己去倒不可。妈妈的坚强,我们是知道的,她是不允许自己给任何人增加负担,包括我们做子女的,她的孩子。可这次妈妈不没有任何的拒绝和坚持,长久的病痛让她负荷太重了。
妈妈在医院每分每秒地喘息呻吟,我的心也时时被纠得紧紧的,治疗第二天睡下了,妈妈还是难受,还能听到痛苦的哼吟声。我在距离妈妈一个床的位置,妈妈都召呼要我挨着她床睡。
女儿在身边就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吧,妈妈,我赶忙顺从地挨着妈妈床边睡下,心里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盼望妈妈稍稍安睡下,在睡中忘记痛苦,没有呻吟。
长久的痛到了晚上还是不肯让妈妈停止,妈妈为了能休息下,叫我让值班护士去拿安定片。己是晚上十点左右,病房里早就一片安静,护士来了,看了妈妈哼吟不止,状况不好,也很担心,妈妈安慰护士说,没事,平时在家里睡不着,就吃过这种药。护士询问医生后给了药,在病房外又告诉我,让我有情况及时向她反映。
妈妈吃药喝了口水,迅速地就要吐,妈妈强坐起来,双手压在肚子,硬生生把要吐的意愿压回去,妈妈喘息地说:“不睡下,明天不像个疯子啊”,妈妈,您只想让药物产生作用,能稍稍安睡下呀,我焦虑不安,深深地沉重,妈妈,我无法感受到,那痛楚是怎样的巨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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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时记事起,妈妈就常被人称赞漂亮,有气质,直到妈妈这次住院里,七十三岁了,还有医生不信妈妈的高龄,专程来看妈妈的美。
妈妈对自身形象要求很高,六十年代,人人家境困窘,可妈妈一旦出席正式场合,都会穿上平时不穿的唯一一件呢子上衣,庄重大方得体。妈妈爱美,子女也穿得漂亮,我上高中时,妈妈特别为我定做了一件褚红色雪花呢大衣,当年的确良就是好衣服,呢料就难见,更别说雪花呢了,时髦的西装领,大衣长长地垂到小腿处,再佩上少见的、亮晶晶的葡萄装饰,显得出众高雅。可不知妈妈在当年艰苦的生活里,是怎样一点一滴地为我积存,当时计划供应的布票和钱财。
妈妈爱美,但不妨碍她是巫溪火柴厂的优秀党员,年年的先进工作者。她爱美,工作中却抢着干在生产中最苦、最累的锯木头工作。记得我小时,因无人照看,妈妈常带着的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我印象中还有那巨大的木头,沉重地被抬起,听过那长时间不间断地刺耳尖锐的电锯声,令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至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那些场景,妈妈就在那里每天辛苦地工作。
回家再累,也要做好家务,弄好饭菜,照顾好家人子女,妈妈晚上还要看书,特别是当年的毛泽东思想全套书籍,写学习心得,厂里的大喇叭里,也传来妈妈的心得体会。妈妈从行动到思想,都自觉而热烈响应党的号召,从思想到行动把自己变成坚定的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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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文艺演出,妈妈扮演江姐,一条白围巾,一袭长布衫,妈妈把江姐的端庄高贵、气质不凡演绎得生动自然,到晚年退休,看到公园里的红梅,妈妈都会情不自禁地哼唱起“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声音清亮、高吭又充满感情,歌声把妈妈融入到残酷的革命战争环境,妈妈的情怀和江姐完全融为一体。
妈妈也会打篮球,在重要赛事上表现不俗。那次是全县的篮球比赛,各单位都非常重视,记得是一个夏夜,天己经变黑,在巫溪中心广场上,围观的观众不少,篮球场内灯光明亮夺目,比赛紧张激烈,比分胶着,在最关键的时候,妈妈一记远投三分,引起全场轰动,小小的我站在场外,都能感受到外围的欢呼振奋。
多年以后,我们谈论起,妈妈笑说说,那时心情正不太好呢,又投一个三分球进。当时我们只顾呵呵笑了,没想到问,妈妈为什么说当时心情不好呢,如今,妈妈躺在病床,无法再问问妈妈了...妈妈呀,我们对您了解得还是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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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挨到天亮,看到昨晚妈妈的难受,住院效果并不好,找到医生,询问用药情况,院方也积极配合,多名医生再次看了我们带的医院的诊断书,妈妈在这家医院又做的检查结果,看了处方,坚持说是方案没错,和医院多次协商,说明妈妈现在并不好转,医院还是不同意换治疗方案。可看到妈妈明显感觉不好,继续治疗也不放心,我们只好办理出院手续。
回到家后的一晚,妈妈肯定又是一个痛苦的不眠夜,妈妈自感不能待在家里,我再查找到另一家治胃病的医院。当时的想法,只是胃上有问题,就只能找治胃病的医院了。一般情况大医院又不会接收的。
冬天天气正冷,晚上气温更低,回到家里,妈妈坚持洗澡,那时妈妈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看妈妈不是一般地难受,加上冬天晚上太冷,我劝妈妈不洗吧,妈妈不同意,我知道,妈妈爱美、爱干净,任何时候,对自己和他人都是一丝不苟,严谨认真。
拗不妈妈,我只好把一桶热水放到床前,为妈妈清洗。虽然虚弱无力,躺在床上的妈妈还坚持自己擦身体,好强的妈妈呀,只要您能动,就决不会给人添麻烦,包括子女。
那天晚上,妈妈换上干净衣服后,我扶着她坐在浴室,给她洗头,妈妈的头发虽少,但青丝悠悠,洗头的时候,我扶着妈妈的额头,明显感觉妈妈的虚弱...
这是女儿唯一一次为妈妈做点小事而未被妈妈拒绝,从小,妈妈包揽了家中大事小事,为我们撑起一片天,总是给我们最好,这次,妈妈真的是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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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小坎坷。14岁就出来上班,外婆我们从出生起都没见过,外公在乡下生活。妈妈兄妹几人,生活困窘,最后只养活了妈妈和一个小妹妹,小姨比妈妈小十几岁,小姨小时又被外公送到别人家去养活。
一次一位乡亲对妈妈说,你妹妹在别人家都屙血尿了,怕活不了了哦。那时妈妈己经有了我们三兄妹,妈妈听到情况,不顾自家生活困难,义无反顾地把小姨接到身边生活。
我的记忆里,家里常吃就是自家做的咸菜豆腐乳、干辣椒炒了下饭,酱油拌饭加点猪油就是美味,那时买衣要布票、买肉要肉票、吃粮要粮票,全是计划供应,物资紧缺,多添一口人,生活上的捉襟见肘是现实的。
妈妈是怎样顶住了全部的压力,不仅接小姨到家里生活,而且供小姨读到了中专,六十年代可是不简单的文化了,小姨也能干,做到了县局局长的职务,对妈妈和爸爸如父母一般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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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家家生活困难,家中生活负担也不小,加上二爸、么爸、还有叔伯舅舅他们也时不时到家来,每次妈妈都是尽全力招待他们,从不怠慢,从不嫌弃。
那时的5分钱可买1个鸡蛋,1分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我清楚地记得,在家门口通走廊上,妈妈买了一担农民挑来的洋芋,巫溪属高寒山区,洋芋是当地特产。可能是一路走来,妈妈和农民大伯交谈许多,看他困难,其实当年谁家都很困难,妈妈多给了一分钱,我还记得那位农民大伯千恩万谢,挑着空担边走边回,边念念说:好人呀,下回我还要再挑来哟。
妈妈的善良和对他人的用心体谅,特别是困难时候对人的帮助,多年后亲人们、和接触妈妈的人都感慨不己,难以忘怀。
在医院,午饭时她呕吐,我放下碗忙扶着她,她边吐边就责怪自己,女儿吃口饭都不清静啊,我有时真恨妈妈,妈妈,您这样痛苦还在想着别人啊,我是您女儿,为您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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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妈妈第一次出院后,第二天坐在门前药店等车去医院的样子,那时妈妈己经很虚弱。
出租车上,妈妈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不到不能坚持,坚强的妈妈绝不会有这样的示弱的样子啊…当时我没能多想什么,只是心头一凛,妈妈状况确实是让人担忧。
妈妈生病的消息,小姨从成都一次次打来电话,强烈要求到家里探望,妈妈念她身体不好,经不得劳累,也没有查出大问题,一直不同意她来。小姨讲妈妈生病那段时间,她心神不宁,恨不得马上来到妈妈身边,因妈妈阻止没来成,可呆在家无缘无故发火发脾气,心中焦虑。
么姨也给我打了电话,想接妈妈到成都华西医院治疗,成都的大姨也是想妈妈过去治疗的,妈妈和我们一直认为是胃病,加上路途远,路上奔波,终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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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为日子会像平常一样,妈妈的小病治治就好了,妈妈会继续把日子过得像洁净美丽的诗。
记得有年端午节,妈妈坐在客厅里包粽子,三间卧房加大客厅,地板每天都被妈妈仔仔细细拖扫干净,厨房角落都清理得窗明几净,妈妈还在顶楼露台上种上各种蔬菜,每天去打理,松土,浇水,除杂草,蔬菜长得郁郁葱葱。
妈妈放好头天泡好的糯米,清香的棕叶,一把白色座椅上,挂着绑粽子的线,妈妈熟练地拿出两个叶片,叶尖和叶梗换叠,形成一个漏斗形,用汤匙把洁白的糯米装上,上面多出的叶依次盖上,再用线绑紧,白色的椅上串起绿色的粽子,妈妈认真地包起,和我随意说着话,客厅窗台有阳光进来,厚重的窗帘被风吹起,有妈妈的家里,温馨又美丽。我边学着,却总包不好,妈妈常说,技不压身,什么都学点,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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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仅把生活打理如诗,思想更是豁达,高瞻远瞩。
2012年夏天,我到重庆顺便回家,妈妈对我说,我们去看一个地方,妈妈做事我们都放心,我便跟着妈妈去了,原来,是敬奉菩萨的寺庙...人生最后的归宿...华岩寺...
庄严肃穆,佛音了了,香火旺盛,绿树成荫...妈妈亲自带我看了他们选订位置,原来妈妈己经为百年后的自己做了充分准备,那时妈妈身体很好,生活安宁。
回到家,气氛不那么轻松,围住在餐桌边,妈妈半是自语,半是安慰我说,华岩寺好哦,绿地多,紧挨着公园,那边香火也旺,从家里坐公车直接就到了,你们都在本地,也不用转来转去,去的时候就当游玩,空气也好...妈妈的话,更加强了我心中的悲伤,让一直蕴在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偷偷擦掉,也无法擦去心中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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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给了我们安适的美好生活,当时孩子们在重庆读书,妈妈就是他们的家,我们都在外地工作,妈妈就是全家人聚集的中心,也是我们的定心丸。
她的身后事,在子女都没能考虑、她身体康健的时候,豁达地考虑并购买了墓地,妈妈呀,她其实是在减轻我们的责任,一直为子女在着想呀...
饭后,我难受的心稍稍平静,慢慢体悟一些到妈妈的用心,便强作笑脸说,妈妈,你享受的是国务院待遇哦,只有国家领导人才会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安排,才会这样大度的。
妈妈微笑着,没有说话,她的胸襟,她的阳光开朗,乐观坚强,连做子女的我们,也无法想像和比拟。
那一天的清晨,我清楚地记得,我松动己久的大牙彻底掉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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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妈妈虚弱地靠着我的肩,车在快速地行走,终于到了联系好的医院。
急忙挂号,扶妈妈到二楼,医生看病历和所做的检查,听我们说明病情,都没有找到什么具体的原因,还是只确认胃靡烂,医方保证治疗没问题。
医院让妈妈在仪器下治疗暖胃,近半个小时照完做下来,我扶着妈妈走出来,妈妈连呻吟也没有了,慢慢挪动着步子躺回床上,仿佛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几十步的距离,好像很远。
饭点的时候,妈妈也吃了点稀钣,一会儿妈妈又想解便,好长时间没有解便,又吃了点东西,我以为似乎是一切在正常了,但妈妈连走到十几步到厕所也很吃力,我要背妈妈过来,她迟疑下,还是坚持要我扶着她走回来。
我觉得妈妈的情况不好,和院方沟通说明,医院说明天做下心电图,如果没问题,他们有办法,如果不好,医院就不能再接收了。
为了找到下个接收的医院,我和妈妈说了,出去寻找附近医院,妈妈同意了。我问明附近医院情况,当天下午我去找看附件的三甲医院,在附近专治糖尿病的解放军医院说明了妈妈的情况,医院说接收没问题。
再回到医院,晚上妈妈连走进厕所都困难了,我们在床边把纸桶套上塑料袋,最爱干净的妈妈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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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却是不合格的女儿。虽然内心对妈妈有无限的尊敬热爱,却不愿过多地和妈妈谈论自己的生活。虽然妈妈从未严历地对我们说过一句重话,但妈妈和善中自带威严,她一直要求我们多学知识,多学技能,希望我们做到最好。
刚工作不久,有时一点小小的成绩都会迫不及待地告诉妈妈,每次妈妈都能说出不足,都能提出更高的要求,当时年青心理还不成熟,那些微不足道的一些事,确实不值得去说,妈妈的要求是正确的。
我却很少再主动谈及自己的情况了,包括不合适的婚姻,任由自己去摸索,去承受。离家在外,妈妈无法感知我真实的生活,除了鼓励我改变自己,努力搞好家庭,妈妈还亲自从老家过来,多次叫么姨来家里调解,希望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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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虽用心良苦,但我们双方的日积月累的矛盾,还是不能解决。对家人我有很深的依赖,愿遵从家人意见,可现实生活一时也无法解决,婚姻生活的不愉快,家人的期望,让我面对妈妈,也不想谈得过多。
妈妈仍是劝导,依然严格要求,仍然一片苦心一心为女儿。虽然对妈妈深沉的爱完全能感受,但现实的情况让妈妈的期望无法实现,我只好保留了自己的想法。
对妈妈的爱变成了远远的敬重。而生活依然在挫磨中进行。
最终,妈妈还是理解了女儿的苦衷,全力支持女儿的决定。离婚后,我另购了一间小房,希望今后接妈妈到我这里长住,我想以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回馈妈妈对我深深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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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还没开始,妈妈突然病了,看似不重的病,在医院总没得到控制。
早上,院方给妈妈做了心电图,很正常,我记得给妈妈说结果正常的时候,看到了妈妈的眼睛里升腾的亮光。
可妈妈越发虚弱,躺在病床上,静静地不动,有点不出声,我还发再妈妈眼睛有点怕光了。用一根纱巾搭在眼睛上,到这时妈妈话更少了。妈妈为人周全,对人尊重客气,再虚弱,也常给医生说声“谢谢”,现在躺在床上,体弱到几乎不说话了。
在第一家医院,妈妈喘息着还说起哥哥和嫂子,担心他们,还关心我要不要早点回去,其实,妈妈的情况身边己离不开人了,可她还在担心我们各自的家庭、我们的相处关系。
妈妈说:“百岁还要有个娘啊”极度虚弱的妈妈是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啊,还想撑起我们的天啊,愚钝的我不能理解妈妈的心情,不懂妈妈说的意义,还说哥哥他们自己行啊,妈妈一下暴躁起来说,不说了不说了。妈妈,您是深深牵挂不舍我们啊,不懂事的女儿让妈妈心里好痛好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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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散漫,虽然妈妈爱美言传身教,我却不甚用心,特别是穿着随意。从年青时,妈妈就一直批评我,我却依然我行我素,直到成年结婚生子。记得有次回家,妈妈实在看不惯,是逼着我去商场买衣服,而我却不以为然,虽然内心非常反感和抗拒,还是顺从地跟着妈妈出门了。
每次回家时,妈妈也要打量一下我穿着是否漂亮合体,这让我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加深了对妈妈的畏惧,虽然妈妈只是希望我各方面都做得更好,我却不以为然,觉得难以接受。
妈妈对我关心如故,我却尽量减少和妈妈的接触了。我就是像是判逆期的孩子,虽然己经成年,理智知道妈妈的用心,情感却在剧烈反抗,因此和妈妈意见有不同,但表面顺从,交流表达却简单。
妈妈知道我的少言,却从不怪我,在她的朋友们面前说尽了我的好处和孝顺,有叔叔阿姨来看妈妈,如我在家里遇上,他们就常这样说。我常常无语,对妈妈,内心唯有祝福妈妈健康快乐,如能为妈妈分担一丁点的小事。就是我的最大快乐。
可妈妈更是如此,她全揽家里的家务事,大事小事,替我们想到的一切事,尽量不让我们做一点点事,只要我们过得快乐、健康,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我们母女就这样矛盾地各自生活着。
直到妈妈这次住院,才有我和妈妈的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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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医院说没问题,我们就安心住院,虽然有房里有空调,我还是怕妈妈有点冷,下午我给妈妈说去外面去买个暖手器,到里放到被里暖和些,妈妈微弱着说快点去吧。外边的街道没有来过,狭长的路上沿街都是小店,走了好长,才看到一个有卖暖手器的小百货店,卖了就忙往赶,刚到病房,看到一直虚弱的、安安静静不能动的妈妈,在床上不停来回剧烈翻滚,嘴里哼哼不停,手上的输液管还插在手上,我看妈妈情况反常,心急如焚,急忙叫医生拔掉针头。
医生看了妈妈,还要继续把液输上,明明妈妈情况不好,他们却无动于衷,依然照旧用药。觉得妈妈不能再在这个医院治疗,当时己是晚上六七点钟,我紧急联系院方,坚持要他们联系救护车转院,他们开始不同意,在我坚持下,后来还是联系了120中心,送到附近的急救中心医院。
妈妈那时几近昏迷,救援人员来到,还没走的时候,妈妈吃力地说:这里还好啊。可妈妈的状况是紧急的,治疗也是没见丝毫好转,120中心来人了,送妈妈来到最近的医院,这是重庆权威性的急救中心。
当天遇到急救中心医院要搬迁院址,医方希望我们另找其它医院,己是晚上,我们没有办法找到其它地方,只能在这里焦急等候安排。
经过初步的检查等待,妈妈终于被送到病房,己是近夜里十二点,病房里又是一系列相关检查,我记得医生对妈妈说:婆婆,你晓不晓得到哪里了,你身边是哪几个人?那是医生要检查妈妈的神志是否清醒,我感觉妈妈眼睛似乎有点看不清了,但妈妈清楚回答了医生的问题,妈妈甚至把女儿的出生年月日都报给了医生,妈妈说:右边是我女儿,是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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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家里最小的,又是独女,小时体弱多病,打针吃药是常事,因此家里人捧着我,不说一句重话,妈妈更为女儿操劳担心。我记得高中时一位同学为我留言称为“温室里的花朵”,妈妈笑着说我长大了“买个酱油都不会”,无忧无虑的生活中,除了喜爱看书,似乎什么都不会。
高中时几个女同学,相约一起爬巫溪最高最远的山——云台观野餐,路途很远,我们玩得兴高采烈,一路兴致勃勃,到了晚上,还没能赶回家里。七十年代,没有通讯,看天近晚了,妈妈心急如焚,不顾一个人去深山的安危,去找女儿去了。
那时的治安,可能遇见强人,大山深处可能遇见野物,她一个人去大山深处找寻我们,其实我们己经在回来的路上。我到家了,天黑了,妈妈还没回来,不知妈妈在路上怎样的为女儿担忧、受怕,黑夜里妈妈是好久进的家门。
成年了,女儿婚姻不顺,被迫离家。第一时间想到妈妈,想回到妈妈的身边。回家的客车,时间无法确定,而妈妈在灰尘飞扬的公路旁,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等候属于女儿回家的车,守望女儿回家之路。
妈妈为了女儿就是这样,在我儿子小学二三年级时,我和妈妈带着孩子去大连旅游,一路上三个人的行李大包加小包,妈妈是全部抢着背到她身上,生怕我多拿了一件行李,如果我拿一件,她就会生气,告诉我说,只管把孩子牵好就行,其它不用管。妈妈像是铁人,为了我们真的奋不顾身,这趟旅行就是在她的负重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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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小时却与爸爸亲近更多,爸爸是传统的知识分子,电力公司会计师,高大儒雅,记得爸爸每天出门前必要镜前看一看,头发一丝不乱,胸前钢笔佩在上衣,身上手表戴在手上,同时他爱古典诗词、爱音乐,爱文艺,家里订阅很多书书籍,家里的藏书也有一面墙,我几乎看完了家里的书,书中的故事让我认识了人生百态,也懂得了很多道理,青少年读书痴迷,看书爱不释手。
一次,我暑假回家,在农村住的瑶姐姐接我去玩,瑶姐姐比我们大很多,孩子都两个了,我还记得妈妈说,不用管她,给她一本书就行了,还是妈妈最了解女儿了。到了姐姐家,我除了看书,其它几乎没有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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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爱一直浸润着我,而现在,妈妈却躺在冰冷地病床。
在急救中心医院,开始妈妈还说躺着痛了,要坐一坐,我们摇起床,让妈妈坐一会,妈妈说尾椎骨躺痛了,刘叔给妈妈揉一揉,我无力地站在一旁,只能用小匙让妈妈多喝一滴水,多喝一滴水…
经过急救中心医生全面检查,又询问了妈妈的以往的病史,说妈妈情况复杂,病情严重,但又找不到具体原因,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我蒙了,我以为只要医院接收,妈妈就能慢慢治疗,慢慢好转,可现在,妈妈的病己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我全身发麻,感到恐惧害怕,必须要给哥哥打电话了,深夜,哥哥也没想到如此危急。
不到一个多小时,医生又告诉我们,她向上级医生沟通了妈妈情况的严重,恰好重症监护室有一空床,建议妈妈转过去,那里会随时监控,随时根据病情用药,我们当然愿意,只是路程虽不远,最多十几分钟,但车程路上有一定风险,为了更好治疗,经过考虑,我们愿意承担风险。很快,医院派人把妈妈转到车上,送到了重症室,而且一路平安。
妈妈平安到重症监护室,病房除了忙碌的医生护士,每个床上的病人全身都插满输液管,毫无意识,只有仪器在呼呼做响,想到这里的治疗水平更好,还有时时医生监护,我对妈妈充满信心,我边走出房里,边大喊声道:
妈妈不怕!妈妈得行!
妈妈不怕!妈妈得行!
妈妈不怕!妈妈得行!
整个病房都是我的声音,妈妈,您听见了吗。
我们在一门之隔的门外等候,深夜,过道上冬天的冷风,吹透在门外等候的病人家属,我们挨坐一起,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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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经历过生死。
1987年9月1日,妈妈和全家经历过生死。当年一场空前巨大、震惊中外的“巫溪南门湾大岩崩”的空难突然降临到巫溪,降临到我们家。
深夜一点左右,从百米多高的悬崖上坍塌下来的巨石和泥沙,大约7000多立方米,将巫溪电力公司宿舍楼及附近几家私人旅社、居民住房(一共39户120多人)全部摧毁和掩埋,方圆几百米地盘上所有建筑物和设施己经不复存在,现场一股浓烈的扬尘掺杂着血腥味,令人进入噩梦般境地,(巫溪网《巫溪南门湾大岩崩》)我当时刚好在外上学躲过一劫,家中四口未能幸免,爸爸和二哥遇难,妈妈肝脾破裂,大出血,生命垂危,大哥受伤,大腿骨折。
美国之音、中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等节目迅速做了较为详细的报道,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鹏、田纪云及来电询问灾情,要求做好伤伤亡人员抢救工作;时任四川省副省长蒲海清带领慰问团到达巫溪;不到几天巫溪就云集了三百多从北京、成都等地前来支援抢险救灾的各方面工作人员,他们当中有省、地领导、中防汛指挥部、水电部领导及工程技术人员、医务工作者、解放军指战员、新闻工作者、车辆驾驶员等等,(巫溪网《巫溪南门湾大岩崩》)在这样的惨烈的大灾难面前,家人只发电报只说全家都平安。只在我正常放暑假回家,才知道爸爸和二哥去世的消息,妈妈和大哥扛起了全部的苦难,危重的妈妈没有把实情告诉在外读书的我。
后来知道,妈妈肝脾大出血手术后,如婴儿般学着喝水、学着走路,那时是多么艰难,妈妈一定是想要撑起残破的家,守护大哥和远在学校的女儿吧。妈妈哟,您这次病情危重时刻,脱口而出的同样是您刻在心上、女儿的准确无误的日月生辰啊。
妈妈呀,我知道,只要您一息尚存,就要拼命保护女儿和全家人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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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只能无助地坐在监护室门外,等候妈妈的醒来。
不知是深夜几点,大门打开,护士说了声:佘明琼家属进来下。我听到妈妈的名字,不安地走进门去,主治医生在值班室,大致说了病情,要在一张病危通知单上签字,我心里的恐惧再次重重地压来,我不相信,这么好的医院一定有办法,我对医生说;我相信医生!不知怎么签的字,那是一天第二次再签妈妈病危的通知了...我的恐惧散发到全身,失去妈妈的感觉让我全身发抖,我明显感到心脏的颤抖紧缩,感觉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木然地回到门外,一旁的病人家属不停地宽慰我们,特殊的环境,相同的心绪,成为我此时的支撑依靠。
那门一下成了我不敢直视的恶魔妖怪,每次的打开,都让我惊恐地扭过头去,不敢呼吸,不敢正视,更害怕听到医生的呼叫妈妈的名字,那是一道生死之门,一声令人心惊胆战的惊恐之声,我全身紧缩着,深深地恐慌惧怕,不敢去看,不敢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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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爸爸和二哥的去世,让我痛苦内疚了十几年,爸爸同样视我掌上明珠,给我梳头,背我打针,可能妈妈的工作繁忙,让我更亲近爸爸。
我的青春期逆反,对爸爸妈妈的关爱,非常反感和抗拒,爸爸的突然离去,让不知情的我难以接受,对自己的叛逆深深后悔。
在爸爸过世后的十几里年来,我都无法在众人面前说出爸爸两个字,只要有想他的念头,就会气塞胸膛,喉咙堵塞,无法开口,更无法去随意谈谈我的爸爸。
如今,爸爸己走,妈妈就是天,妈妈,您若有意外,我如何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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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那个让我恐惧的门虽有开合,还好并没发出令我胆寒的声音,但我紧绷的心没有丝毫的轻松,悬在妈妈头上的魔咒并没有解除。
医生的诊断,我们不得不意识到妈妈的危重性,清晨,我们开始打电话给亲朋好友。在给么姨打电话时了,电话通了,自己却哽咽难言,无法开口,挂断几次才强镇定地说明了情况...
清晨,陆续来到医院的亲朋赶来,他们也不敢相信,妈妈病情一下这么严重,因为妈妈对他们都说,没关系,不用担心啊。来的王姨也不敢相信,她对我说,我还给你妈妈说,我脑里发现有瘤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哟,你妈妈安慰我没事,好好保养,还教我注意什么,她难过地说,没想到她突然变这么严重(妈妈走后两年左右,她突发病去逝)…么姨一家从成都匆匆赶来,更是痛哭,外公己走,妈妈就像她最后的长辈…
到了医生同意的探视时间,大家穿好发的医帽,两人一组排队来到妈妈病床前,早上我去看过妈妈一次,妈妈眼睛紧闭,身上插满管子,口里有呼吸管,面色苍白,毫无知觉,我喊妈妈,妈妈无声,毫无反映,我感到心里发堵难受,妈妈呀,您无声无息、不像您呀…
哥哥、嫂子、侄女、么姨、姨夫等至亲的亲人和亲朋好友们排队来到床前看到妈妈,我发现妈妈脸色红润了!呼吸起伏,虽还无意识,但感觉妈妈好像苏醒一样,我开心极了,对哥哥说,妈妈不一样了,比刚才看起来正常了!
看完妈妈,我心情好多了,过后,医生又专程告之,要给妈妈换血治疗,我开心极了,医生有方案了!妈妈有救了啊!我给远在江西读书的、无法赶回的儿子打电话,外婆正在治疗,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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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顽强的,正像她手植的芦荟。妈妈爱美,喜欢纯天然,妈妈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方法,芦荟擦头不会长白头发,因此专门找来种植,经过长期擦用,妈妈的头发真的是青丝悠悠,芦荟也种植得特别好,叶片宽大,又高又壮。
我每次回家,都会去看看妈妈种植的蔬菜和芦荟,有时还掐一片芦荟带回自家用,妈妈把她的经验用心推荐给我们、身边的亲友。因此,妈妈的亲友们在各自的家里,也种上生命特别顽强、特别实用的芦荟。
妈妈工作时的坚强,大难后的顽强,正如妈妈种植的芦荟一样,蓬勃生长,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妈妈妥协低头。
每次我会跟着妈妈去看看那些绿植,跟着打些下手,这时的妈妈不会拒绝,有时她也在上面空地旁打打太极拳,锻炼身体,我就跟着妈妈在上面晒太阳,看看风景。
有些日子很平常,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有特别。
儿子在重庆读书,双休日时,孩子回家,我每次看望也来去匆匆。妈妈担心我太累,好几次劝我不要上来,但父母的心永远是向下的,我也是很想儿子,也担心孩子的青春期,还是匆匆从外地赶来相见。心里对妈妈的劝导甚至有一些不满意。
妈妈却一如当初,毫不在意。在妈妈心里,我还是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样子,每次吃饭都会关照我多吃一点,妈妈常说我小时候吃东西像小猫一样少,在妈妈眼里,现在的我还是这样。妈妈的心呀,永远向着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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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有方案了,我们也松了口气。
晚上,难得团圆的家人,心怀忧惧、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缺少了妈妈的身影,整个家庭仿佛失去重心,我心里有巨大的落失。
简单安顿下,最害怕深夜的电话。恰恰电话响起,我心里狂跳,一把抓到电话,原来是儿子不放心,问外婆的情况,稍稍放下心来,躺在沙发上无法去睡,祈祷妈妈挺住。
铃声再一次尖锐地响起,这次是医院的电话,告之妈妈危急,要家人起快赶到见面,全家人赶往医院,妈妈己经去了…
...
再次见面妈妈己经在殡仪馆里,妈妈身着佛衣,安祥地躺在棺中,我不由得跪下,妈妈呀,妈妈,您为女儿,为全家操碎了心,奉献了您全部的心血,在孙辈们都刚好考上大学,您轻松的时候,您怎么能就走了呀,...妈妈,女儿对不起您呀,在您第一次需要女儿的时候,女儿无能,没能救到您啊...妈妈,我辜负您的期望,妈妈,您怪女儿吗?我泪如泉涌,跪倒在妈妈面前...撕心裂肺的痛,失去妈妈的身体,全身颤粟,...
妈妈是不是有灵,见到亲人,妈妈嘴角有血流出,妈妈是看见我们了吗?妈妈是不舍我们呀,妈妈一直想去台湾看看舅舅,想去峨嵋山探望亲友,时间总是被妈妈一拖再拖,妈妈的行程里永远先是我们的安排,然后才剩下她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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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了,我却坚信妈妈一定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们。
妈妈走后我去医院办妈妈后续的相关资料,走到重症监护门外,就想到妈妈的身影,内心好悲伤难过,对那个地方本能地抗拒。可医院告之签字医生刚好不在,我只好下次再来,不知是妈妈了解我的伤心,怕我心里再受痛苦,再次奔走,耽误回程?刚走到医院大门外,就看到了医生外出回来,顺利办好的相关手续,妈妈呀,我觉得您无时不在,还在心疼女儿,时时帮着女儿呀。
那年爸爸和二哥的突然离去,让我愧疚了十几年,心里的隐痛,不敢对任何人倾诉,妈妈是不是了解我的心结,冥冥中,是妈妈让我度过了和您的最后时光,妈妈,是您给了我这个机会,妈妈是在担心我,怕我心里再次因您的离去难受吗.....
妈妈刻在石碑上的照片,用了我亲自给妈妈的照片,第一次发去是一张妈妈的身份照,对方说不行,那是妈妈要女儿给您照的吧?
两年多了,我时时都会想到妈妈,吃饭、走路、甚至跳着舞...妈妈也会闪现在脑中,当某天我在书上突然看到“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时,我突然看见了妈妈,坚信妈妈一定是那轮明月,妈妈在天际遨游,妈妈生像太阳,温暖了无数人,去了也应像月亮,照亮着黑暗的夜空。
耀眼圆满又孤独的月亮,狠狠刺痛了我的心,那是妈妈呀,妈妈哪里是您落脚之处呢?您落在哪里啊?我孤独的妈妈呀...我心痛着,泪流满面,妈妈呀,您还好吗?明亮的太阳下,我悄声独哭,红肿了眼睛。
记得妈妈这次生病在家时,刘叔说过,他早上起来,发现客厅靠窗供奉的菩萨,无故掉在地上,变成两半,安装上又完好如初。那时妈妈正病,躺在卧室。我不以为然,有风吹进来吹掉的吧。可抬头看见当时家里门窗紧闭着,现在想来,不能有任何外界的干扰啊。
妈妈,我坚信您是菩萨,在世是,来世您还是保佑我们的、慈祥美好的菩萨妈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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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菩萨,妈妈从未因女儿内心的小纠结,放弃对女儿的管教,也从未因女儿潜在的无礼,而有一丝丝责怪,妈妈总是自我检查,总说照顾女儿不够,给的不够,欠的太多,妈妈的话,总是让身为女儿的我无法回答,无所适从。
妈妈,您一直扶持着我,拼着命也要为我遮风挡雨,您了解我的单纯,您怕我受到挫折吧,可我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啊,妈妈...
妈妈为我们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我们有幸从妈妈那得到了无比的幸福,妈妈,您从死亡线上爬起来,又重新为我们撑起了残存的家,把它打理得完满和幸福,那是您为这个家委曲自己、大度地处理了多少的烦心事,吃了多少的苦和累呀,甚至把孙辈们都圆满地送读了大学,刚好到了您该休养了时候了啊,我们感激您都来不及,您却还为子女请罪,妈妈,您永远过于谦卑啊。
妈妈,这次您真的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像您这样担心我,这世上唯一的、年年不断的、给我生日电话的妈妈,不在了...
那天中休,我清楚地记得我握住了妈妈的手,可妈妈还是远去了。我一下醒了,朦胧中我抓住妈妈的手不放,紧紧地不放,我宽慰着,妈妈手的触感都那么真实,手上妈妈的温度还那么真实。
可直到彻底醒来,才发觉是自己的手紧攥着,妈妈,是您放手了吗,您把女儿的手交给女儿自己了吗,您是想让女儿自己独自面对和处理任何事情了吗?
一直嫌您对我们的多余担心,可真正您放手,我还是难受极了,妈妈,那一段时间,像您走的时候一样,我心情沉郁了好久。
也好,妈妈,您一生都在为我们操心,您走了,也该放宽心,别再为我们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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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看到朋友双亲从此不在时,我在心底升起深深的同情,失去父母的孩子像是孤儿,我庆幸我还有妈妈,我的家还在呵。虽然妈妈一直把我当成当年的小女孩一样照顾和呵护,而成年的我像个判逆的孩子,忍不住要偷偷在反抗。可今天,我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的了,妈妈,您眼中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变成无父母的孤儿了,从此,家没有了,女儿再也没有了归依...
父母在,我们还是孩子、是小人,父母走,我们不得不当大人,不得不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世间无常,雨雪风霜。
我想起了妈妈病中的那一句话,百岁还是要有个娘啊,想起妈妈再病再辛苦都要抢着亲自做,想起妈妈旅途中扛起全部的行李,妈妈...您对我们无边深刻的爱,是我们远远不能体会的啊...
不论时空怎样变幻,妈妈,您一定存在,您的温暖永存。
妈妈,不论何时何地,您都是我慈爱无边的菩萨妈妈。
2018.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