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红灯区看看男人为什么爱逛窑子
老衲长期生活在农村,初出茅庐时,身上还带着土的气息,傻而天真。上高中时在小城平凉,高一那年去理发,那几日洒家有点迷糊,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但总归是不停地再想。瞥见玻璃门上写着理发二字,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两个年轻且既不算没也不算丑的女子在里面,穿着暴露,一穿牛仔短裤露着脐,一穿粉色短裙可见臀。洒家那时老实,既不多看也不多想。穿短裤的看着碟片吃麻辣烫,穿短裙的问我:“你是?”洒家用手指指头,意思是理发。那女的笑笑,便开始给老衲洗头,动作温柔,身上香气逼人,但是老衲只是想自己的事。过了好久,老衲抬起头,镜子里看见她还在玩弄老衲头上的那些泡沫,一下一下的,不紧不慢,并且抿着嘴不停地笑。洒家一看表,已经快二十分钟了,于是很霸气的说:“你快点,我还要上课。”她嗯的一声,马上清洗完毕,给老衲擦干,然后只是笑。老衲奇怪啊:“还没理呢?”没想到她很干脆的说:“我们理发的人不在。”洒家无奈,但不能失了仪态,问她多少钱。
出了门那个后悔呀,二十块钱够洒家理四五次头了。只得再去理发,又浪费了四块,那时老衲一周的生活费不过三四十,真是莫名其妙。后来老衲才知道那是红灯区,晚上会亮红灯,是男人而兜里有钱就可以进。老衲不太明白,发誓要把这个事物搞明白。高二时的夏夜,老衲跟往常一样在外面体察民情,无意走到一片红灯区,就在一家门上向里看,里面四五个女的和两个男的谈笑风生。没想到一个女的抬头看见我,竟然笑着向我走来,还说进来呀。洒家展开凌波微步就跑。还有一次在路上等朋友,没想到站错了位置——正好站在两家红灯发廊前,左边那家三个年轻美女向我不断招手不断笑,老衲笑笑作罢,右边那家一个老女人却直接出来把老衲拉了进去,然后指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女孩说:“去,和这个小姑娘玩去。”洒家见她话语未出臭先至,一口黄牙歪且斜,脸上脂粉跟剥脱的墙壁似的不断掉渣,心里暗叫一声阿弥陀佛,说:“玩什么玩?”她很镇定的说:“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去呀,玩去。”那女孩既不抬头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只是玩手机,洒家大怒:“她还没我大,玩什么玩,不玩。”说完就闪身出了门,那女人还在后面喋喋不休的骂叨。
后来洒家搜罗奇书,多加研究,总算对此道有所了解。对中国人的青楼文化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其中不免铜臭与血腥齐飞,肮脏共污秽同在,但若无青楼娼妓,别的先不说,恐怕名诗奇词等一切中国古典精华早就不存在了。
遥思畅想,只觉跟家庭或者婚姻相比,青楼真是“风景独好”。鸨母笑脸相迎,比见了女婿还亲;妓女以身相许,比见了情人还嗲。莺声燕语,不绝于耳;软玉温香,常盈于怀。二十四小时的全方位服务,三百六十日的全天候效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受道德约束,不负法律责任,不必行礼如仪,无需相敬如宾,不折不扣的“自由化”,地地道道的“活神仙”,这是男人混蛋的想法。
既挣钱又不污染环境,发展经济的同时还能环保,谈笑红尘,自在逍遥,这是花姑娘可怜的想法。
此处咱们不谈嫖客的无耻和花姑娘的无奈,因为这种故事太多,说也说不完,先说娼妓起源和青楼功用。关于这一点,谈过的人很多,即便是大家也没能避免,虽然个人文字风格不同,各有特点,但是所述见解,大同小异殊途同归。如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福柯《性史》,莫里斯《裸猿》,唐娜希尔《人类性爱史话》,费孝通《生育制度》,刘达临《中国古代性文化》,闽家胤主编《阳刚与阴柔的变奏》,易中天《中国的男人和女人》,吴诗池、李秀治《中国人的婚姻观与婚俗》,姜绪源《中国妻妾》,孔庆东《青楼文化》,刘达临的《中国古代性文化》,此外周国平《守望的距离》和杨东平《城市季风》两书亦有些许见解。
大家如此多,老衲也勉为其难,将已成型的论点直接搬过来。来个“融会贯通”,捎带卖点自己的观点,顺便讲故事给大家听,图个好玩。部分文字纯属抄袭,因为大师们早就说过了,老衲再说也说不出花来,好在不过是游戏之作,没人追究,所以如有雷同,纯属荣幸,各位不必较真。
那么,何为娼妓?
娼这个字,原本是写作“倡”,原本是古代的歌舞乐人。《说文》是这样说的:“倡,乐(yue)也。”《广韵》是那样说的:“倡,优也。”这个“优”,不是“优秀”,而是“俳优”、“优伶”,也就是戏子、艺人,日本所谓的“女优”,这个“优”字,取的就是这个意思。
同样,妓也是这类人物。
《广韵》说:“妓,女乐(yue)。”简单总结起来,娼(倡)与妓,原本是上古时代的艺术工作者,相当于“贵圈”。他们的工作,主要是音乐、舞蹈和杂技,也可能还表演歌舞剧和滑稽戏。
那时候没什么高深艺术体系,那时候从事绘画、雕塑等艺术工叫打工仔,配不上叫倡妓,就像小孩子只配吃奶,没资格喝咖啡一样。梵高、达芬奇之流在中国上古时代,地位连民工都不如。
中国人的字,很有意思,往往意思相通,谐音啊什么,一大堆古灵精怪。所以,倡通唱,凡能唱者都叫倡。唱戏的有男有女,无论男女,是戏子都叫倡。这个也是有等级的,虽然也许派系划分不是那么明朗,但是,唱当时流行音乐的,应该是很吃香的。
后来有了“娼”字,则男戏子们便改称俳优、优伶、伶人,不叫“倡”了。妓,则通技,包括舞技和杂技,也定作“伎”。伎也有技巧、技艺之意,如“伎俩”、“伎痒”。
据此,我们可以大体上推定:在上古时代,倡主要是声乐和器乐演员,妓主要是舞蹈和杂技演员。此外,倡有发歌、领唱之意,伎有随同、伴侣之意。
那么揣测一下,大约领唱者为倡,伴唱、伴奏、伴舞者为伎。一个团队,定然有人为主,有人为辅,就像现在的各类“天团”和“组合”,肯定有一个主唱的。
在当时,这个团队才合称“倡伎”,只不过倡有男有女,伎则似乎只指歌女和舞女。也就是主唱或者领唱有男的有女的,但是伴舞的伴唱的都是姑娘,古人看人跳舞,选择性还是挺明确的,大胸长腿雌性是主流,他们不爱小白脸。
倡,男女不分,所以从“人”,妓以女性为主故从“女”。总之,他们是从事音乐、舞蹈和杂技表演的艺术工作者,是一个非常高大上的职业,而非操皮肉生意的卖淫者。
那么,歌坛巨星和舞女们,怎么又会变成了男人们的婚外性对象呢?
这还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在中国的远古和上古时代,包括音乐、舞蹈乃至杂技和歌舞剧在内而统称之为“乐”的东西,原本是用来敬神和媚神的,带有巫术和宗教的性质。这个不难理解,实际上中国人,向来泛敬神,什么叫“泛敬神”?就是只要是神就认,从玉皇大帝到送子观音,甚至耶稣、真主、土地爷、孙悟空,只要对我有用我就敬。儿子考大学,就拜文曲星,媳妇儿不生育,就拜送子观音。人的命,神注定。其实,我挺佩服这些神的,中国方言那么复杂,每个人祈祷的语言都不一样,他们竟然都能听懂!!不但敬神,也敬鬼,就连老人过世,也有各种送终安魂的仪式,吹拉弹唱,阴阳师之类的都很吃香,因为世上虽然天天有人生,也天天有人死。所以选择这个行业,永远不会失业。
但不管怎么样,总是一种群体活动,群体活动就人很多,人多难免出事情。
因此有人便根据西方妓女起源于宗教仪式的说法,推论在中国上古时代,也曾有过“巫娼”。
所谓“巫娼”,就是女巫充当娼妓,与并非丈夫的男人发生肉体恋爱。这种说法,在史书典籍和出土文物中找不到一点证据,只能是一个传说。
不过,在远古生殖崇拜活动中,倒是确有性行为的。这些婚外性行为,当然也有可能以女巫为对象。但这种性关系,主要是为了“娱神”,而非为了“泄欲”,当然也不收费。我们知道中国法律的规定,出现金钱交易的,那就是卖淫嫖娼,要被抓的,如果无交易,警察也抓不了,那叫“开房约p”。上古时代这种,无记载说收“嫖资”。所以很难说就是后世娼妓之起源。
进入奴隶社会后,“娱神”的歌舞变成了“娱人”的玩意儿,而作为歌舞演员的“倡伎”,也成了贵族们的奴隶。贵族奴隶主们在观赏音乐歌舞之后,要求她们再进行性服务,是完全可能的。因为一则远古原本有与巫女(同时也是舞女)性交的传统;二则舞女们现在也成了奴隶,成了玩物,当然无权拒绝。
于是,“倡伎”的任务和性质便开始发生了变化。以前只是“献艺”,现在则增加了“献身”;以前只需要掌握台上的技艺,现在则也许还需要床上的技艺。包括男性的倡,也要为有同性恋嗜好者提供服务。《红楼梦》中秦钟等几个帅哥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证明贾宝玉不但爱女人,还喜欢同性恋吗?直到民国期间,达官贵人们的玩相公、狎娈童,也仍以男戏子为对象,即其遗风。倡伎向娼妓的转变,大约发生得很早,至少在夏桀时代就开始了。后来,就发展为“宫妓”和“家妓”。
宫妓就是皇宫里的倡伎,系由夏、商、周三代的“国家歌舞团”直接演变而来,主要从事音乐舞蹈的表演,以供祭祀、宴会等礼仪活动之需。其中极个别的,大约也要提供性服务,不过多半是“业余”的,很不专业,因为这项工作其实是个技巧活,所以才有区别,如果不收费,从事者也没啥荣誉感或者好处,懒得好好变现也是可能的。所以,后代的发展,直至现在,姑娘们都会编号,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漂亮的,也可以选技术好的,这就是收费的好处,收费,能促进一种技术发生质的飞跃。
在春秋战国时期,她们也常常被当做礼品和奖品,赠送给诸侯或赏赐给大夫。这种赠送和赏赐,大多带有明显的政治军事目的,可以算得上是历史上最早的“色情间谍”和“糖衣炮弹”。比如,秦穆公向西戎国赠送“女乐二列”,结果戎王耽于声色,不理政事,致使一个名叫由余的“圣人”愤而离去。秦国立马将由余作为特殊人才引进,派公子郊迎,拜为上卿,于是秦国国力大增,“并国十二,辟地千里。”女乐之“功”,真不可磨灭。(不爱看书查资料的朋友可以看《百家讲坛》王立群讲《史记》的“由余入秦”的时候讲到过这段)
家妓是畜养在家中的倡伎,又称侍姬、歌姬、声妓、美人之类,也从上古的女乐演变而来。周制,王称“天下”,诸侯称“国”,大夫称“家”。周王和诸侯的倡伎后来演化为“宫妓”,大夫的倡伎便演变为“家妓”。汉代即有畜养家妓之风,到南北朝发展为极盛。因为汉代地主是贵族地主,六朝地主为士族地主,他们的“家”,规模决非今之“家庭”可比,他们的家,有可能大得像现在的半个省,当然也就有财力可以供养一个小型的歌舞班了。
古人无新媒体,没报纸,国家的新闻头条和娱乐头条很多时候都要靠所谓的“八百里加急”或者诗歌来传播。所以,一到晚上,便闲得发慌。有多闲?那是真闲。司马迁写《史记》,我们知道秦始皇的母亲跟好多男人有勾搭,其中有一个人叫嫪毐,这个人是个光棍。但他唯一的好处是器具甚伟,他也很闲,据说他可以用下半身拨动车轮,让车前行。这可是高危动作,弄不好便有断子绝孙之险。正是因为如此,吕不韦才把他找来,满足秦始皇老妈的欲望。吕不韦让他整天“倡乐”,就是唱歌,这属于肌肉型的男性,并且让他做了上述高危动作,秦始皇的妈妈听闻,果然很感兴趣,她很满足。(“吕不韦恐觉祸及己,乃私求大阴人嫪毐以为舍人,时纵倡乐,使毐以其阴关桐轮而行,令太后闻之,以啗太后。”《史记·吕不韦列传》)
所以,家妓真的很忙的,漫漫长夜,就靠她们打发时间。每天晚上七点钟,嗯嗯,就可以开始了,拿起遥控器,来,全国有家妓的地方,同一个画面。
家妓的主要任务,仍是以乐曲歌舞提供艺术和娱乐服务。比如晋之宋武因“不解声”(不懂音乐),便不畜家妓;而石崇的家妓,从十来岁起,就在他的亲自督导下学习歌舞,接受严格基本功训练,在身材、舞姿和发音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要求,其水平堪与“国家歌舞团”比美。曹操的一名家妓,因为歌喉最好,所以尽管曹操十分讨厌她,也一直等到找着可替换者,才把她杀掉。但也不要骂曹操,他算是仁慈的了,石崇在家里玩KTV,让家妓给丞相劝酒,丞相不胜酒力,劝一遍不喝,就杀一个家妓,杀得丞相不忍心,结果喝得大醉。东昏侯更是让宫妓和狗、马等玩“人兽性游戏”,还盼着能生下一个孽种。石敬瑭的妃子近十万,乃是中国皇帝中的老大,荒淫更是到了残忍的地步。
在历史上,家妓也常被称为妾。所谓“美妾换名马”,指的就是家妓。
其实,严格说来,家妓既非妓,也非妾,而是界乎妓与妾之间的一种被奴役者。
妾有“丈夫”,而家妓没有,家妓只有“主人”。主人虽有可能与家妓发生性关系,但这种关系没有任何“名分”。所以,如果主人高兴,也可以指令家妓陪侍客人,但很少有人会拍自己的小老婆——妾——陪客人睡觉,如果有,那还真是大方到了变态的地步。没错,大方到变态的人也不少,东晋的各位王公大臣有气度,常玩人妻交换的游戏,彼此观摩做爱技巧。
家妓要成为妾,也要办一定的手续。比如后魏有个叫高聪的,便曾把他的十多个家妓统统注册为妾。另方面,家妓不一定都得和主人睡觉,也有“献艺不献身”的,最多跳跳脱衣舞,《射雕英雄传》第二十回中欧阳锋和北丐东邪比高音前带去给东邪跳艳舞的白衣女子即是这种类型。兰州城多有所谓摸吧,交二十块钱进去,女人遍地都是,但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摸,就是不提供性服务,大概也算是这种。即便献身,也非“人尽可夫”,而且也不收费,并非“卖淫”。
所以,家妓也不是“妓”,而是“伎”。
严格意义上的“娼妓”,即以出卖肉体和色相为职业,为了金钱而向不同的人提供性服务者,最早可能出现在春秋初期。在这个时期,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批准开设了有史记载的第一家“国家妓院”,当时称作“女闾”。闾是门的意思。这家妓院就设立在桓公的宫门口,配备了妓女700人,统一三围尺寸,统一训练技艺,统筹调动安排,听从齐国中央指挥,“指哪睡哪”,绝对的风流无边忠心耿耿。由齐桓公亲自任“董事长”,而“总经理”就是大政治家齐相管仲。
管仲将这些女子选才艺兼备者送给别的国君,那些国君整天就陪着她们 K 歌啪啪啪去了,不理朝政,坐等灭亡。
实际上管仲开设妓院,有四个目的:
一是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
二是缓解社会供需矛盾(让宫内怨女宫外旷夫得以苟合);
三是吸引国外人才;
四是充当色情间谍。
当时,各国争雄,谋士与使节,常常奔走于道路,游说于诸侯。齐国的国宾馆有“三陪小姐”,什么都可以干,当然也可以在床上学学齐国方言。这种事其乐无穷,自然较之他国,更有吸引力。
孔子曾极力称赞管仲的“仁”,说他辅佐桓公“九合诸侯而不以兵车”,不知他老先生是否知道,管仲的“和平手段”,也包括以肉弹代炮弹的伎俩在内?
管仲设“女闾”,一箭而四雕,其他各国,自然“见贤思齐”,争相仿效。比如越王勾践伐吴,将士思家,军心不稳,勾践便组织了妓女慰问团送往前线,谓之“游军士”,这大概就是中国最早的军妓。
军妓到了汉武帝时,就成了一种制度,叫“营妓”。起先,军妓只是一种临时性措施,难免有些“不够稳定”。后来,采取了“抑配”制度,将罪人之妻女强制性地许配给军士。但这种“随军家属”,人多了会导致军队臃肿,人少了又难免“苦乐不均”,徒起矛盾。所以,干脆实行营妓制度,三军将士,一律“自由平等”,就不怕“不患寡而患不均”了。
营妓的制度,始于汉,兴于魏,至唐、宋两朝仍不衰。这相当于现在的军队自备“慰安妇”。
不过营妓性质,已不仅仅是“劳军”了。因为唐、宋两朝,毕竟是承平时期多,但为居安思危见,军营并不可少,而营妓自然也是常规配制。于是一些“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官吏,便纷纷进入军营,大嫖特嫖,而营妓的作用也就从“鼓舞士气”,一变而为“孝敬官僚”。
这就难免弄出许多“不像话”的事情来。地方官离任办交接时,不但交割文书档案、公物钱粮、下属情况、遗留问题等,还交割妓女,真正荒谬之极。
唐代有个叫李曜的,在歙州任上与一位名韶光的营妓感情甚好。但因营妓是“公物”,不好随身带走,只好在离任时交割,并作诗云:“经年理郡少欢娱,为习干戈问酒徒。今日临行尽交割,分明收取媚川珠。”谁知继任吴国并不领情,答诗云:“曳屐优容日日叹,须言达德倍仇澜。韶光今已输先着,领得宾珠掌内看”(叹、看二字应读作平声)。意思是还想要更好的。
还有一位杜晦更不像话,临行时竟与营妓朱娘抱头大哭,结果郡守李瞻很不以为然地说,这种贱人,想要就直说,哭什么嘛!便让杜晦把朱娘带离了常州。
封缰大吏、方面之员,如此地嫖娼恋妓,实在是不成体统。更不成体统的是,不少官员将佐,还会因某位名妓而争风吃醋,或者大打出手,或者诉之长官,有的还闹出人命案来。这种种劣迹弊端,既影响“政府形象”,又影响“安定团结”。
所以到了宋,就开始进行限制,规定地方军政长官,只许以官妓“歌舞佐酒”,不准“私侍枕席”。
这样一来,官妓就成了纯粹的“陪酒女郎”,最关键的一陪被法律定为非法。由此,还闹出许多案子,比如王安石指控杭州太守祖无择与官妓薛希涛私通,朱熹诬陷天台郡守唐仲友与营妓严蕊有染,一时闹得沸反盈天。这两个案子,最终因为妓女们至死不招,祖、唐二人才免于处分,但事态之严重,也可见一斑。
然而,“花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官妓营妓既可陪酒,后面的事就不大说得清了。喝醉酒故意“失身”也是难免的。
所以,到了明初,太祖朱元璋虽然也曾开设官办妓院于乾道桥和武定桥两处,但不久,便下令严禁官吏宿娼,违者重罚,据说定律为“罪亚杀人一等”,也就是说,最大的罪是杀了人,第二大的罪,就是官员嫖妓,这处分是相当重了。
朱元璋此举,一则是为了总结前朝覆亡教训,励新图治,二则也是为了维持政府和“父母官”的形象。因为他觉得妓女地位太贱了,比贱民还贱,当官的跟他们同床共枕鱼水之欢,简直是丢人,而且是丢政府的恶人。父母官,父母官,是人民的父母嘛,还是国家的栋梁,如果也与“下三滥”苟且奸宿,则尊严何在,体统何存?自然非禁不可。
不过,中国的事情嘛,从来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比方说,公然走进富乐院之类的妓馆是不行的,但却可以把妓女叫到酒楼饭店的“雅座”里来陪酒(类似于现在老板和秘书去开房);又比方说,可以借口到朋友家讨论学术问题,然后在密室中与妓女幽会;再比方说,借口调查案情,要“保密”,把妓女叫到后堂,苟且一番。这些事情,明代发生不少。连史学界公认的名相“三杨”(杨荣、杨士奇、杨溥),都有挟妓侑酒的故事(故事见下),其余可想而知。
当然,皇上的禁令,谁也不敢公开违背。至少是,由于严禁官吏宿娼,则政府开办的妓院,为维持生计、保证收入起见,从此便不再仅仅服务于官僚阶层,也向商贾市民们开放了。这样一来,再设官妓,既无必要,也多风险。
何况官民同嫖,极其不成体统。
所以,到清初,政府便下令停办国营妓院。到康熙十二年以后,维持了两千多年的官妓便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了。
于是,娼妓便只剩下了一种——私妓。这就是现代红灯区的祖宗!
私妓是个体民营的妓业,其存在不靠“政府计划”,而靠“市场需求”,所以又叫“市妓”。当然,严格说来,只有向政府正式登记注册“有照营业”者,才叫“市妓”;未向政府注册登记的“无照营业”者,则叫“私妓”。当个妓女,也是要照的,没照,呵呵,等级就降了很多。
“无照驾驶”的,其实是“暗娼”。但不论有照无照,都是“私营”,也都要按“市场规律”来运作。所以,凡是私营和上市的娼妓,都称之为“私妓”和“市妓”。
私妓在先秦时期便已有存在,但那时是真正的“个体户”,往往是妓女们单干独来,并不形成规模。真正形成规模,是在唐代。
唐代的娼妓事业,颇为发达。在宫中,有规模盛大的国家歌舞团,有的还由皇上(如唐玄宗李隆基、前蜀王衍、南唐李煜等)亲任艺术总监;在都市,则有难以尽数的行院、章台、青楼。
唐代还有一个规矩:进士及第,必从中挑选两个英俊少年,使之游遍全城,采摘“名花”,号称“两街探花使”,又叫“探花郎”。探花郎所到之处,万人空巷,妓女们纷纷依在青楼窗前,向他们左眼含情脉脉右眼暗送秋波。“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特么潇洒!
宋代民营妓女业也十分发达,而且开始有了民间组织的妓女选美比赛,叫“评花榜”。所谓“评花榜”,就是品评妓女的等次。主持人和评委,都由经常出入妓院的名士才子担任。这些名士才子,不是落第举子,就是失意文人,再不然就是鄙视功名、号称“千首诗傲万户侯”的“隐于市者”。他们游戏人生,笑傲江湖,寄情于红粉知己,嘲弄着富贵功名,所以封赠妓女的头衔,居然是状元榜眼之类。这就几乎是把妓院等同于朝廷,甚或把妓女选美,等同于国家的“抡才大典”——科举了。
明代除照旧“选美”外,还有了专门研究妓女问题的“学术专著”——《嫖经》。“经”本是极神圣的字眼。儒学中,唯诗、书、礼、乐、易、春秋可以称为“经”,其余只能叫“传”;佛学中,也只有佛祖所言可以称“经”,唯一的例外是《六祖坛经》。现在,嫖妓居然有《经》,士人的堕落,也真可谓至极。
清初和明初一样,也曾“禁娼”。但乾隆以后,又死灰复燃,更加不可收拾。这时,官妓已废,市妓渐无,而私妓则遍于天下。
等到太平天国出来禁娼时,妓女们便都跑到上海,在十里洋场开始了她们“现代化”的历程。1864年前后,上海租界人口50万,妓院就有668家,端的生意兴隆,十分红火。
从管仲设“女闾”收费卖淫,到新中国成立取缔妓院,中国娼妓有着二千六百多年的历史,其中的问题是难以尽说的,而我们最关心的一个首先是:男人为什么要逛妓院?
恩格斯说:“以通奸和卖淫为补充的一夫一妻制是与文明时代相适应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娼妓的产生,可以说是一种世界性的历史现象。
不过,中国的娼妓问题,似乎还多少有一些自己的“特色”。比方说,不少人逛妓院,目的不一定是要和妓女睡觉。有的人不过只是在那里坐一坐,喝一杯清茶,吃两块点心就走(当然这有可能是他不行,跟太监谈恋爱相似,有心无力,只好过把瘾);也有的经常来和妓女聊天,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却并不发生性的关系,好像两个知己的异性朋友。倒比现在的夫人包二奶养小三纯洁的多。这似乎匪夷所思,然而又却是事实。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在性以外,又有什么吸引着男人们呢?这就必须略说一下中国古代妓女和妓院的情况了。
中国古代的妓女,总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即“艺妓”和“色妓”。“艺妓”是由“艺伎”演化而来的,主要提供艺术娱乐服务;
“色妓”则是比较纯粹的“卖淫者”,靠出卖色相和肉体过日子。从娼妓的发展史看,先秦至六朝,大约以艺妓为主;唐宋两代,大约是两妓并存;到了明清,艺妓已属凤毛麟角,基本上是色妓的“一统天下”。所以很多人说汉唐是头部社会,宋是上半身,明清是下半身。总之,艺妓和色妓,是两类不同的妓女。
艺妓和色妓,不但服务内容不同,而且她们本身也有雅俗之别。一般地说,有资格当艺妓的,不但有貌美,还要有才华;不但要有天赋,还要受训练,有的简直就堪称“艺术家”。比如北魏妓女徐月华,是一个箜篌演奏艺术家。有一次,她“徐鼓箜篌而歌,哀声人云”,街上的行人听了,都停下脚步来欣赏,一会儿功夫,门前就挤满了人。又如南齐钱塘名妓苏小小,是个诗人,曾写过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出自妓女的诗——《西陵歌》。
《西陵歌》云:“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这首诗,描写了一个妓女和她心中“白马王子”的恋情,含蓄隽永,朴直优美。正因为苏小小有些诗才,所以后世不断有人写诗怀念她。直到清朝,苏小小墓也还是有名的古迹,在西湖边上,有些文人还对她低徊不尽、凭吊不已,可见其影响与魅力之大。
色妓当然没有这样的“档次”和“魅力”。好一点的,凭着年轻貌美,或许还能坐门宰客。差一点的,便只好鹄立街头,翘首拉客。有些已经拉客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现在街上那种手里拿着50块钱走来走去的女人,不是钱多烧得慌,她是说,一次50。还有,任何社交软件,都是妓女第一个冲进去抢坑的,中国营销,没人比妓女更敏感。
这些妓女,一到傍晚,就徘徊在茶馆酒楼门前,勾引嫖客,兜售自己,谓之“站关”。拉到了客人,讲好价钱,就回去上床。来无情,去无意,纯粹的金钱与肉体的交易。明清以后,所谓“娼妓满布天下”,便主要是这一类的色妓。
最高级的妓院叫“青楼”。“青楼”这个词,原本指豪华精致的楼房,有时则作为豪门高户的代称,比如“南开朱门,北望青楼”既是。朱门是红漆大门,青楼是青漆高楼,朱门外把守着家丁,青楼内大约就蓄养着倡伎吧?所以到了南梁时,就有了“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刘邈)的诗句。不过这里说的“倡妾”,估计也还只是家妓而已。
到了唐代,“青楼”就渐渐成了烟花之地的专指。所谓“对舞青楼妓,双鬟白玉童”(李白),所谓“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李商隐),以及“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指的都是妓院。
当然,也只有达到“星级”标准的妓院,才好叫做青楼,有些根本连一个星都够不上的,只能是站街女了。不过中国人的本事,是从来不怕自吹自擂和相互吹捧。比如在宋代,不管是官不是官,都敢称“官人”,故有“客官”、“看官”等称呼。比如现在不管女人如何都叫美女,不管男人怎样都叫帅哥。所以,到后来,即便一般妓院,也慢慢地妄称“青楼”了。
青楼上的妓女,一般是艺妓,也有色艺双绝,两种服务都提供的。但无论如何,吟诗诵词、弹琴唱曲,仍是最主要的节目,也是青楼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没有艺术兴趣和艺术修养的客人,一般是不会光顾这里的,因为那会使他们白花许多“冤枉钱”。
那种进去就只想掏钱交货然后匆匆离开的商业男,是不配逛这种青楼的。
中档的妓院叫“酒楼”。这里提供的服务,主要不是“声色之美”,而是“口腹之乐”。酒楼的烹调和器皿都极其讲究,而且有衣着华丽、年轻貌美的姑娘陪酒。美酒佳肴,鲜汤甜点,弦管笙歌,莺声燕语,彻夜不息。当然,楼上也另有密室以供他用。一到晚上,这些酒楼便会“大红灯笼高高挂”,让人一看便知那是灯红酒绿的“红灯区”。
低档的妓院叫“瓦舍”,是政府经营的廉价娼馆。至于民营的下等妓院,恐怕连瓦舍都不是,而只是一间破板壁房,叫“寮”;甚或只是一条破船,好听一点叫“舫”(高级的“花舫”则例外)。
明代还有一种叫做“窑子”的地方,是连“妓院”都不够资格叫的,也许只能叫“娼窝”。一般是贫困小民,找一间破窑,弄几个丐女,裸卧其中,让过路人观看。看好了,挑一个,投钱七文,便可一泄其欲。所以,后来人们也将妓院蔑称为“窑子”,将妓女蔑称为“窑姐”,将匆匆行淫称为“打钉”,起源就在这里。
窑子和瓦舍事,可以不去管他,因为那比较简单(不过是完事付钱而已)。青楼和酒楼就不一样了。人们到那里去,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性的需求。
青楼的主要客户,是比较阔绰的文人士大夫,也有比较儒雅的商人和武夫。他们到那里去,主要是为了获得松驰和宁静,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享受美酒佳肴和音乐歌舞,或者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即便在那里过夜,也是为了在温香软玉中得到一种休息,以便把烦人的政务、扰人的功名和诱人的利禄暂时忘却,体验一种“宠辱皆忘”的境界。
首先,青楼的选址就十分讲究,既要在市区,方便客人往来,又要不喧闹,以免影响情绪。一般选在可以闹中取静之处。最好是通衢大道之旁一小巷,曲曲弯弯给人“小径通幽”之感。门前最好有杨柳,取“依人”之义;窗外最好有流水,含“不尽”之情。宅内的建筑,也十分考究。厅堂要宽,庭院要美,前后植花卉,左右立怪石,池中泛游鱼,轩内垂帘幕。室内的陈设,更是精致,须有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望之有如“艺术沙龙”,决非“肉铺”。进入这样的所在,首先便让人心旷神怡,病气、晦气、疲劳之气,都会被扫得干干净净。我仔细观察过现在某些足浴店的选址,真的很讲究。
其次,菜肴、点心、瓜果、餐具、酒盅、茶杯,都要十分精致而洁净。高档的青楼,都有特级名厨主理,服务也极其周到。菜是清淡的,酒是清淳的,茶是清香的,器皿是干净的,再由一双双纤纤玉手捧了过来,莺声燕语,款款待客,全无俗人酒席上的吆三喝六,狂呼乱叫,能不是一种特殊的享受吗?
第三,最重要的是,是这里有色艺双绝的姑娘。这些姑娘们都受过特殊的训练(类似于日本AV女优的训练),一个个楚楚动人,仪态万方。尽管作为妓,她们终归是要“卖身”的,但高级的青楼妓女,也并不轻易献身;而不少客人到此,也相当地客客气气。因为和这些青楼女子见面、交谈,听她们宛转的歌曲,看她们清新的字画,性紧张便能得到极大的缓解。况且,修养极高的妓女,其自身的气质,也常会使人有不敢亵慢之感。《水浒传》中宋代的徽宗皇帝赵佶第一次去东京名妓李师师家,就是又喝茶,又吃水果,又看风景,又吃夜宵,又香汤沐浴,折腾了老半天,才见到李师师一面。听了一支曲子后,连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就回宫去了,而万岁爷还感到“意趣闲适”,十分满意。这万岁爷还真的是个“君子”,也很容易满足。
青楼不但是放松身心的好去处,而且也是欣赏艺术的好地方。事实上,在没有剧院、影院、歌厅、舞厅的时代,青楼是一个重要的艺术场所。尽管中国历来就有国家歌舞团,但那是专供皇上享用的,一般民众难得一睹风采。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所以,你知道天上人间为什么那么火了吗?
民间人士要想欣赏比较高雅的歌舞,便只好到说起来并不高雅的地方去。古代的妓院,稍微上一点档次的,都能提供音乐舞蹈服务。不同之处,也许仅在于中低档的只有淫词艳曲,高档的则有清音雅声罢了。当然,客人如果高兴,也可以“K 歌”,有人伴奏,有人伴唱,有人伴舞,有人喝彩,这可是家里面享受不到的乐趣。
有一个故事是广为人知的,尽管它并非发生在青楼,但却与妓女有关。话说有一天,下着小雪。王昌龄与高适、王之涣三个人又去喝酒撸串。在一个叫旗亭的地方,三个穷鬼,也没什么钱,自然酒菜很简单,没想到一个戏班子也到这里来会餐。人家是土豪,他们三个只好躲在角落里,围着一个火炉子看人家吃饭。突然那群人中里面出来四个美女,性感妖娆,三个人看得口水都下来了。高适就准备上去要微信。
没想到那四个姑娘不理这三人,直接开唱,人家聚会,自然是连吃带喝又玩麦。三人一听,这姑娘唱的竟然都是当时的流行诗句,那时候的歌词,就是流行乐坛的主打。
三人就相互打赌,说咱们争了半辈子,不知高低,现在听她们唱歌,唱谁的诗句最多,谁就是老大。只听得一个美女轻启朱唇,唱道:“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王昌龄很得意,在墙上划了一杠,说,老子一绝句。
第二个姑娘唱道:“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今寂寞,独是子云居。”
高适说,我就说嘛,怎么会没有我,老子一绝句。
接着第三个姑娘唱道:“奉帚平明金殿开,强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王昌龄哈哈大笑,老子两绝句啦!
王之涣切了一声,说:“这些艺人真没节操,也没本事,唱的都是下三滥的玩意儿。真正的阳春白雪高雅音乐艺术,她们怎会识得?”指着那个最漂亮的姑娘,说:“等会儿这妞儿不唱我的诗句,我一辈子不跟你们争了。如果唱的是我的诗句,你俩拜我为师!”
只见最漂亮的那个姑娘,拢了拢头发,清了清嗓子,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王之涣说,我就说嘛,老子不骗你们的。
三个人哈哈大笑,姑娘们大惊,上来问,你三个为毛玩笑戏谑?于是三人陪着这些姑娘们玩了一天!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了,在没有报纸、刊物、广播、电视等传媒的时代,妓女就是新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传播者之一。文人诗作一经名妓首唱,诸妓传唱,便立即家喻户晓,名满天下。前面说过的“评花榜”,是文人给妓女打分;而这里说的“旗亭画壁”一事,岂非妓女给诗人评职称?
诗词歌赋靠妓女传播,音乐舞蹈靠妓女表演,中国文学艺术的发展有着妓女的贡献,中国文学艺术的繁荣有着青楼的功劳。精湛的艺术和精致的建筑、精美的食品一样,也是吸引人们来到青楼的原因之一。
青楼还是重要的社交场所。
中国人的社交叫“应酬”。应酬这个词是由“酬酢”演变而来。“酬”是主人敬酒,是不够的,还要有陪酒女郎。醇酒美人,缺一不可,而青楼则恰好兼而有之。青楼女子,训练有素,既温柔多情,又口齿伶俐,弹得琴,唱得曲,说得笑话,还能打情骂俏。雅俗共赏,荤素杂糅,效果极佳。所以,古人的社交活动,不少都安排在青楼,而对青楼女子口才的要求,有时还超过姿色。 大约是明宣德年间,三杨(杨荣、杨士奇、杨溥)当国,同任内阁大臣,人称“三阁老”。有一次,三阁老有“应酬”,由一位名叫齐雅秀的妓女陪酒。齐雅秀为了惹人发笑,故意迟到。三阁老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在家里看书;又问她看什么书,她说是看《烈女传》。妓女看《烈女传》,自然荒唐之极,于是三阁老大笑说“母狗无礼”。谁知齐雅秀答道:“我是母狗,各位是公猴”。此言一出,闻者无不拍手叫好,拍案称绝。原来,“公猴”谐音“公侯”。三阁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当然是“公侯”。但“公侯”与“母狗”相对应,又怎么听怎么是“公猴”。齐雅秀既戏弄了宰相,又不怕追究,当然极富巧智。如果往深里一想,则不难想到,满朝“公侯”,不过只是“公猴”;“冠冕堂皇”,不过只是“沐猴而冠”,那就真是鞭辟入里,妙不可言了。 还有一个例子在拙作《谁家女子不聪明》中说过了(郭时秀),有兴趣可以看。
有这样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妓女作陪,社会活动能不生动活性、大见成效吗?所以,自唐代始,许多礼仪活动都少不了妓女到场,而许多重大决策竟会在青楼酒店拍板。当然很多龌龊的交易也会选择在青楼中完成,现在毒贩子常去的也还是红灯区和浴池。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妻那时候有身份和地位 ,不能乱来,妾却能体贴老公,放荡床上,但是也必有限度。妓女却不必,反正是荡妇,反正是为了赚钱,那就无所谓了,潘金莲潘大师不过以前就是个家妓,床上功夫连西门庆都佩服,更别说真正的妓女了。
男人们玩妓女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这样既不会威胁家中妻的地位,说不定还能在床上多学几招,拿回家去报效老婆。老婆们除了委婉的劝丈夫“注意身子”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和现在的女人看着丈夫包二奶养小三却不闻不问的情况一样。这也可以算是青楼的另一功用。(有关故事下次讲)
青楼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为古代才子们提供了一个挥洒才情,倾吐失意、制造浪漫爱情的场所。如果说琴剑乐舞,还是艺妓们的当行本色,那么,诗词曲赋方面的才能和修养,便真是难能可贵。有一次,有人演唱秦观的《满庭芳》,不慎将头一句中的“画角声断谯门”误唱为“画角声断斜阳”,被一个名叫琴操的妓女听出,在旁纠正。那人反将琴操一军,问她能否将全首词改成“阳”字韵,琴操当场吟道(括号内是原词部分):“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谯门)。暂停征辔,聊共引离觞(樽)。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雾茫茫(烟霭纷纷)。孤村里,(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红墙(孤村)。魂伤(销魂)。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余香(啼痕)。伤心(情)处,长(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黄昏)。”只有细细品味一下,便不难发现,这里改动的,已不止于词韵,便连意境,也有微妙的变化。
这样才思敏捷的妓女,哪个才子不疼爱?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霄剩把争空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晏几道的这首词《鹧鸪天》,写尽了才子对艺妓的喜爱。
才子与妓女相爱,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这里面无疑有着性爱的内容,但这种性爱,却又带着审美的意味。“无色不成妓”,妓女总是要有几分姿色的。但在才子们眼里,真正能为她们“增色”的,不是肉体,而是心灵,是她们的才华和情趣。这就显然是一种审美的眼光,可以将“性”升华为“爱”了。另一方面,才子们自身,由于文化修养方面的原因,一般也比较风流倜傥。少年才子不必说,便是老诗人们,因其气质风度故,也会有一种审美的魅力,赢得妓女真心的倾慕。两情相悦,爱便生乎其中,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其次,才子进青楼,首先欣赏的是妓女的才情和技艺,较之纨绔商贾泡娼妇、贩夫走卒逛窑子的单纯“买肉”,先不先就高了好几个档次。由于才子们更看重的是才情和技艺,这就意味着把妓女当做和自己一样有才华的“人”来看待,双方处于一种相互尊重和相互欣赏的平等关系之中。人与人之间一旦相互平等,便有可能从知音而知心,再由知心而贴心,最后心心相印。
若是家中还有还有母老虎、河东狮吼,那么青楼也未必不是男人躲避清闲的好地方。
当然,青楼的功能也包括无奈和辛酸,除了制造浪漫,更多的是制造出了更多的人间悲苦辛酸。这里面的故事更多,以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