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不安于今生
不安于今生
文/石岩磊
石岩磊/不安于今生昨天傍晚,我和爱人散步时,一个黑影猛然间从道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吓得爱人急喊了声“哎呀”便躲开三四步,原来是条流浪狗,一身土黄色短毛,身长只有四十公分左右,大概一岁多点。虽然它出现得突然,可并无恶意,只是沿着路边不急不缓地跑着,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大约前行了十五六米远,那狗就停下来趴到草地上,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个滚。“真好玩,过去看看吧!”爱人似乎忘了刚才的花容失色,拉起我要去给狗狗照相。小狗好似见过大世面的影视明星,丝毫没有介意我们的冒昧造访,而是蜷起前腿任由我们拍照,仿佛在潇洒地问:“我酷不酷?”但它的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一丝忧郁。
而这种眼神我在许多动物身上见过。前几天我们游览“中华文明园”时,在一个角落发现一处牲口棚,里面圈养着一些牛、马和驴子,它们大多低头默默地吃着草料,只有一匹小马昂首注视着我们。我和爱人便绕到它跟前,马儿友善地晃晃头,好像是老朋友般打着招呼,可冰冷的钢管围栏将它隔在了另外一个空间里,它的眼睛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哀怜。
相似的情形我也是司空见惯,自从2017年春节我们领养了一只虎斑猫,不仅给它取了小名“萝卜”,还给予其最大的特权,几乎到了毫无禁地的程度,沙发、座椅、大床都可以成为它的“睡榻”,猫粮、罐头、小饼干随它挑。“萝卜”具有绝对的自由,但它还是经常蹲在窗台上眺望外面的世界,眼睛里充斥着的不是好奇,而是迷惘与茫然。
小狗可以在大街上无拘无束地畅游,小马能够在马厩里饱食终日,小猫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地度日,为何它们仍然感到惶恐不安呢?大概是因为,这看似优厚的生存环境不过是仰仗着人们的鼻息,它们哪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流浪狗看似逍遥自在,可随时会成为“打狗队”棒下的冤魂;观赏马貌似养尊处优风光无限,但当它“人老珠黄”之时不知要进哪家餐馆?宠物猫好像是被娇惯的“主子”,可是它们不过是“铲屎官”的玩偶。
我为这些动物感到可怜,然而,我们不同样可悲吗?为了一官半职而卑躬屈膝,为了“五斗米”而摧眉折腰,为了荣宗耀祖而忍辱负重,为了博得“美人笑”而把头低到尘埃。我们与猫、狗、马的区别似乎只在于会讲仁义道德,能用假面遮掩住悲戚、兴奋、狰狞的真容,而“心灵的窗户”时时泄露出与动物一样的目光。
生命酷似飘零的秋叶,落在皇宫、神庙便是“金枝玉叶”,会被供奉顶礼膜拜;落在香山、普陀即是纪念品,会被制作成书签供人赏玩;落在田埂、水渠就是枯枝败叶,经过风吹雨打腐烂为肥。谁能决定自己的前世与来生?或许万物之幸就在于不安于今生吧,即使飘落也要划出优美的曲线,即使消散也要留下芬芳的气息,即使寂灭也要将梦幻投影到九重天。
2019.10.10
石岩磊/不安于今生 石岩磊/不安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