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就是享受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满了小院，浮尘静静地漂在金色的光辉中，一片宁静温暖。老爸穿着一件蓝大褂，骑坐在长条凳上专心致志地刨木头，胳膊有力地来回推动。随着阵阵“刷刷”声，洁白的刨花像是坚决执行命令的士兵一样毅然向地面坠去，木屑的清香立刻在院中氤氲开来。

老爸今年79岁了，按我们这里的习俗就算80岁了。他身体硬朗，腰板挺直，天天闲不住，不是干这就是干那，走起路来一阵风，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只有六十多岁。这都是他常年坚持跑步打下的良好基础。

此刻他正右手平举着一根木条，左眼闭、右眼半睁像个狙击手一样仔细地瞄着眼前这根木条的直顺度，端详了几秒钟，嘴里嘟囔着“还得再刨点”，把木条放在长凳上又小心翼翼地开始刨了起来。

“爸，这又是做什么呀？”我假装很感兴趣地问道。爸马上停了下来，满面笑容地对我说：“这不是你姐给我找个活儿吗，让我给她做个花架子。她恁会网购不上网买个，偏说网上的又贵又不好看，非相中我这个老头子的手艺，让我给她做个。”语气里带着埋怨，眼角的皱纹却是绷不住的开心。

爸属于那种一辈子也吃不胖的体型，脸颊清瘦，八十岁了，清瘦依然，但并没有增加太多的皱纹，除了头发白了许多，眼睛有点白内障，精气神看上去还相当不错。爸妈身体健健康康，基本上没给我们找过什么麻烦，这是我们姐弟三人最大的福气了。

为了让老人觉得自己老有所为，我和姐、哥经常给他们找点小麻烦。老爸上班时虽然是个机关干部，但出身农民，喜欢干活，尤其喜欢做木工活。他的手很大，也很粗糙，但干起活来却非常灵巧。我上小学期间的手工作业，都是老爸帮我做的，每次拿到学校都会受到老师的表扬，有次居然还被送到校大队部全校展览。爸是个具有“工匠精神”的人，虽然他做的木工活大多是沙发、桌子、板凳之类的简单家具，但都是榫卯结构，很少用钉子，那一个个的洞眼都是他一点点手工掏出来的。每当他向我们炫耀那些小家具的精巧时，我们就在赞叹之余，时不时地要求他给我们做个小木凳、马扎之类的。这次姐的要求花样翻新了，要求做花架子，估计家里的马扎太多了。

“我考考你，不给你圆规、三角板这些工具，你知道怎么画圆吗？”，阳光下，老爸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嗯、嗯，这个，”我嗫嚅着，“没有工具，咋画呀？我上学可都是用圆规的。”我知道老爸肯定成竹在胸。“好好想想，工程师”，老爸头稍稍歪了歪，以便更好地观察我的表情，不再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继续饶有兴趣地问我。我如果直接说没办法，估计老爸不会满意这个答案。我假装思索了一下，像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可以找个圆的东西，比如茶缸盖、锅盖，比着画嘛！”。“嗯，这个方法也行，”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你这个方法有个缺点，就是不能要多大就画多大。你看我的方法，”爸弯腰抓起地上的一小段直木条，木条的一端钉着一个钉子。爸指着钉子认真地说：“你看，我把钉子的一头一固定，就可以当圆心，一只手转木条，一只手拿着笔，木条推着笔走，圆就画出来了，笔离圆心距离不一样，半径就不一样。”说完，爸得意地问我：“咋样，工程师，我的这个办法不错吧”。“是啊是啊，我咋没想到呢！这法子多简单，还好用。”我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