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奶奶

2022-02-06  本文已影响0人  聆听色彩

               

      奶奶去世三十多年了,我时常想起她。在我生命中有两个重要的女人,母亲生了我,奶奶扶养了我。

      在我五个月大的时候,奶奶就把我抱过去扶养,因为妈妈怀孕了。五个月大的我就没有了母乳,奶奶应该是用小米粥喂我。那时候在农村应该没有奶粉,或者有奶粉奶奶也舍不得钱去买,再或者没钱买。那时候人们生活只要是能吃饱就好,毫无营养学理念,那时的条件也不允许人们有。人到中年的我身体出现亚健康状态,我会联想到小时候没有足够的母乳,可能身体底子不好,也许有关系也许没关系,谁知道呢。

      奶奶留在我心里的印象有几个片段。她无事的时候,就在炕头盘腿坐着,穿一件蓝色的偏大襟外衣,梳着短发,耳朵上戴着银的,西瓜瓣耳环。手指上有枚银戒指。奶奶是爱美的,这两件饰品伴她终生。我小时候,过年,奶奶会给我买朵花戴,粉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我会一直戴大半年,直到哪天弄丢了为止。

        夏天,奶奶穿着棉质的白底小蓝花坎袖上衣,我能看清她削瘦的手臂,皮肤都是皱的,其实她那时五十出头,但身体衰老的程度相当于现在七十多岁的人,额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奶奶虽然整天坐着,她却说浑身哪里都不舒服。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病,我只听她说小时候闹鼠疫,村子里死了很多人,她母亲哥哥都死了,剩下她和妹妹,她父亲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对生活没有信心,时常一个人外出游荡,丢下她们姐妹两个。奶奶小时候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靠她舅舅家照顾长到十八岁,就嫁给了我爷爷。小时候饥寒交迫的日子,在奶奶身体里埋下病根,生过孩子之后,就腰腿疼瘫痪了,后来经过治疗能自理,但是腰却再也直不起来,几乎是弯到九十度。

      就是这个驼背的老人,用背背着我去看电影,看秧歌,直到我长大了,她背不动了,就领着我去看。听家人说,有一年正月去供销社院里看秧歌,奶奶背着我,人多拥挤,我们娘俩儿差一点掉进秃井里,想起来都后怕,我们算是命大。

      我不足一岁的时候,很能哭,白天大人干一天活,我在晚上大哭不止,姑姑们不免要埋怨奶奶经管我这个累赘。奶奶对我很有耐心,不管我怎么作人,她就是耐心哄我。我记得刚上小学,一天早上我起来晚了,上学要迟到了,我心里着急,就开始哭,奶奶就哄我,给我喂饭,我就是不张嘴。奶奶也不生气,哄我,我哭够了,才好了。这样的极具耐心我是没有的。

      小时候我和弟弟玩恼了,会打架,爸爸向着弟弟要打我,我就躲在奶奶身后,爸爸就没招了,奶奶总是护着我。

      奶奶有个小收音机,晚上她就放在枕头边听评书。《岳飞传》、《杨家将》、《人生》,这是我还记得的几部评书。奶奶爱年画,一过年,她的屋子里墙上贴着“连年有余”、“樊梨花”、“天女散花”等等,画上的人物很漂亮。有一次老姑还照着“天女散花”的发式给我梳头发,弄了好大一会,也没梳上。

      奶奶的父亲哥哥都是那时候的国高毕业,听奶奶的语气那样的学历应该是很高,她父亲评书讲得好,来我们屯子,就在生产队讲过评书 。 我上小学后,一次奶奶和我说,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自己有工作,就会过上好日子。如果学不好,我妈身体弱,我会早早在家做饭,以后一辈子都是家庭妇女,一辈子围锅台转儿。我妈在生我妹之后得了肺结核,我妹夭折了,我妈的病治疗后,就是总咳嗽。我听了奶奶的话,上课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学习一直很好。

      我十多岁的时候,一次我去安广参加竞赛,那一天一早奶奶病危住院了。等考试回来老师才告诉我。我回到家,天黑了,奶奶屋里一屋子人,奶奶躺在炕中间。大人没和我细说什么,只说奶奶没事了。那次生病奶奶头发边掉边长,很快又能梳成短发了。听大人们唠嗑,我爸就说奶奶没几年活头,这话我听了很难过,但是看着和往常一样的奶奶,我又觉得爸爸的话是无稽之谈。可是后来,在奶奶生命最后的一两年,她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身体都浮肿,出嫁的姑姑总会回来伺候。我那时很麻木,似乎觉得生病就是常态,日子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突然一天晚上,奶奶猝然长逝,只有爷爷在她身边。那时我都十五岁了,可是对死亡的理解是,奶奶仿佛出远门了,哪一天还会回来。三十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回来,时间告诉我,死亡是永恒。只给在乎你的人留下片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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