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其中一个

2017-08-02  本文已影响0人  蕾蕾lcm

每个人在出生那么一瞬间似乎就意味着他的人生或多或少被幸福和不幸打上了烙印。

这样的体会一直以来离我太过遥远,不是一直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吗?不是知识就是财富,知识改变命运吗?不要怕,只要敢拼,敢想,敢做,命运一定会眷顾我们的!

可是,就在2016年陕西陇县固关夏令营活动让我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大山里面的另一群孩子,一群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活泼可爱、质朴无华的小孩子。短短几天的学习、游戏、交谈,他们与人对话的淡定、思想的固化,甚至几乎没有多少对人生的梦想,以及身处愚昧无知的环境和平淡如水的生活,让他们一个个本应该好奇的心收敛了,本应该热情似火的年华消失了……

她--是本次2017年陕西陇县天水镇夏令营活动中认识的又一个小女孩,不大,12岁。个头不高,相反还比较瘦弱。

可是她的这几句话让我对她以及同样的这些孩子感到震惊。

“12岁啦!还小啊?!我已经什么都懂了!”

“我们同学们在三年级就讨论我们的人生理想了,无非就是再大一点,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男的嫁了,在家做饭带孩子呀!”

……

……

这次夏令营活动总共有50个孩子,来源也从陇县、甘肃,扩展到了西安。而她就是西安十个孩子中的一个。他们坐火车转汽车,到达营地已经是晚上接近十点了。

三个老师带着一帮孩子,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闹哄哄的走了进来。

我同几个老师和上海来的几个志愿者哥哥赶紧开始登记名单,分发床铺。

纷乱中只听一个女声高声问着:“有体育课吗?有体育课吗?”

询声望去,一个戴着鸭舌帽,个子中等,穿着白色夹克衫的小女生正用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管事的老师。突然,她窜到了我的面前:“有体育课吗?”走近一看,是个白净的孩子,眼神闪动,应该是活泼聪明类型的。

“有啊!”我微笑着敷衍了一句,继续观察领取东西的情况。

“啊!好久上?上些什么?”她居然继续追问,眼神挑衅而大胆。

我不禁定睛专注看她:“上课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知是我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再问无趣还是突然又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一转头,快速取下头上的帽子,一跳一扣,稳稳的把帽子戴在了站在我身旁的高达一米八的翔哥头上。他是上海复旦大学附中高一的学生,一个能干却不是特别活跃的男孩。

他简直是一惊,一愣间,那个女孩已经丢了一句“先帮我戴一下!”就跑开了。我俩相视一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继续分发东西。

之后上课、活动,一切正常,简直平静得不太正常!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晚课开始不久,大家突然发现她不见了。几个老师赶紧分头寻找。

对于这样的情形,今年的我比去年冷静多了。我跟着下了楼,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见到四五个老师围着她。而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似乎哭喊着。

“你没有喝酒?你怎么可能没有喝酒呢?”她眼圈红红的,一边狠狠地说一边用手使劲擦掉了刚留下来的眼泪。

我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身边的西安带队过来的老师,她示意我不要去理睬,似乎怕再触碰她伤心的心事。

我可不会任由事态继续下去,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大概确定她就是一只纸老虎,大声说话和夸张的动作无非是想赢得大家的关注,这其实恰好证明她是脆弱的,是需要关心的。

“走,和蕾蕾去坐一下!”等她气愤地大吼着“如果你没有喝醉,我就去死!”之后,我轻松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利的把她单独带到了操场。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过来了!

这里白天的温度可能就在28度左右,晚上十分凉快,甚至在室外呆得久了,会有冷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依偎着,随意坐在操场跑道的石沿上。硬,硌得屁股疼!

“哭吧!”我轻轻地说,“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蕾蕾陪你!”我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刚开始还哽咽着试图吞咽下眼中的泪水便恢复那一个桀骜不驯,甚至十分坚强的楠楠。可是,我的话音刚落,她的泪便如决堤的洪水,伴随着惊天的嘶吼,嚎啕大哭起来。看得出,她的确忍了很久,忍了很多。

此情此景让我突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台词:“现在你可以尽情的撒娇、哭泣,因为你还没有满十八岁!等你过了十八岁生日,很多事情就不是哭泣能解决的了,你得学会解决问题!”

我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我在等待,等待她彻底发泄完后的冷静!

……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哭累了,倔强的她用手背不停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没事,好了。我知道,哭上是没有什么用的!”

“不!”我一扭头,极其严肃地看着她:“哭很有用,它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情绪的方式!”

刚止住哭泣的她,嘴巴一瘪,又哭了起来。

操场很安静,时不时能听见三楼音乐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孩子们的欢笑声和欢呼声。

今晚,操场四周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此时显得格外明亮,不知何故,却透着些许清冷和寂寞。

“蕾蕾老师,这次夏令营活动我一个老师都记不住,真的,但是就记住了你!”她没有抬头,声音特别洪亮,长辫子随着语调在肩背上一摇一晃的。

“哦?”我倒惊诧了,除了第一天我给全班同学做了破冰活动和分了学习小组后,并没有上课,也没有像其它老师一样刻意课下做单独交流:“怎么会?我没有怎么给你们上课啊?”

她扭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因为哭泣有些红肿,不过已经很好的控制了,现在反而显得清亮了许多。她一边用手拉着体恤帽子上的绳子,一边说着:“不知道,反正我就喜欢你,就喜欢听你的课,我觉得你很好,特别好!”

看得出她不是假意奉承,以她这样固执的性格也不用在我面前讨好卖乖。“好,现在既然心情平静了,你也这么喜欢蕾蕾和信任蕾蕾,那就听我说几句好吗?”我试探性地询问。

“好,没有问题,蕾蕾老师,您说吧,我一定听!”她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首先,你不要再继续做刺猬了,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推开关心你的老师和同学了……”我话语还没有说完,她哽咽着,瞪大了双眼,无比惊讶地看着我:“蕾蕾老师,你太了解我了。”

“你的语言太过锋利,你所有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不就是在吸引大家的关注吗?”我平静地看着她。

“是的,我就是要大家都关注我,你知道吗?我这么小却经历好多事情……这些都不是我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呀……为什么是我……”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随后,她哽咽着给我讲了好多:父母离异;姐姐离家出走,不久进了监狱;母亲醉酒跳楼;五年级的自己独自照顾生病的母亲还得完成学业……

风儿吹拂着黑暗中的我们,断断续续的话语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呜咽声、抽泣声在黑夜里愈发清晰……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心绪,对于这样的现实我也只能轻叹一声,安静的继续说着或许对她毫无实际意义的话语,无非是安慰对话的彼此两个人罢了!谁都知道,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得多……我们无法继续陪伴她,也不可能带她脱离自己的生活。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吹在身上有些冷,生硬的石阶让我们坐得也越来越不舒服。“老师,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刺猬了,我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我妈总有一天会老的,我的日子还长……”她用眼睛坚定地看着黑夜深处的操场,看得那么远,那么深沉。

我默默地拉她到我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生活是咱们自己的,不是吗?好好对待自己的每一天更重要!”

……

之后的几天,她恢复了往日的热情,只是不好意思再正视我的眼睛。

直到离别的那一天,大家有的忙着收拾行装,有的忙着找同学拥抱签名,老师们忙着处理后续事务。离愁越来越浓烈的充斥在操场、办公室和寝室,上海来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们亲自去寝室给孩子们送书把这样的情绪推向了高潮。

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孩子们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寝室都亮着灯,大家都无法入睡,夜话别绪还在继续着。“蕾蕾老师,我来了!”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胸口抱着一个本子,“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哦,我可是认真写作业的,看,我带来了,说好了要送给你的!”她的眼圈红得厉害,不亚于那个晚上,不过眼神里没有那晚的愤怒和无奈,却多了明亮和喜悦。她双手捧着一个纪念册,这是他们夏令营活动中每天的日记。

“好的,”我笑着接过本子,“谢谢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而且后几天我都写得特别认真哦!”她调皮的斜视着我,就在同一瞬间,她的泪,又不经意地流下来了。

“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哭了,那天所有孩子里就她哭得最厉害,最伤心。这几天的夏令营活动或许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哭,是因为这样的美好太短暂了。

她哭,是因为现实等待着她回去。

她哭,是因为她现在只有哭泣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

生活永远在继续,太阳也不会因为谁而不再升起,珍惜自己的每一天吧,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因为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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