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纸巾的男人

      公交车上，他与一个抱小孩的妇女邻座， 从她与别人的焦急的电话声中，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医院。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又觉得公交车里闷，小孩儿哭闹起来，不停地摇头、挥手、弹腿，她赶紧安慰他:宝宝，你看外面有棵……，想把孩子的注意力转到外面。听她的话音中，有对孩子的心疼，又有对其他乘客的一种愧疚，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打扰别人。他不忍心看到她愧疚的样子，所以，也不想挪到别的地方去，尽管那孩子的小腿不停地踢住他。他下意识地翻了翻包，很想找出什么东西，哄哄这个孩子，可惜没有。

      扑嗞!他突然听到了刺耳的声音，马上就是浓浓的臭气扑鼻而来，然后他便看到了黄稀的液体。那妇女赶紧把孩子的帽子扯下来去擦，一边赶紧愧疚的说:真对不起大家，没想到孩子会拉，这几天他一直便秘。但是孩子那黄稀的液体又不断的喷出来。周围的乘客便开始很快撤离，但最近的他仍没有逃离，迅速掏出纸巾，展开，递给这个妇女。黄稀的液体继续喷射，他继续递纸巾。

    那黄色的液体终于被堵住的时候，他才抬头发现，周围的人，包括养过孩子的妈妈和奶奶们，早都撤到了车厢的那一头。其中一个还指责:抱孩子出来咋不穿屎尿裤？本来闷热的车厢，他却突然感到阵阵寒意，仿佛车窗都被外面的寒风吹破了。

    咔嚓一声，他看到一个女人从车厢那头的人群中挤出来，举着手机给他拍照:

    “您刚才的动作很优雅。”

      这个女人的动作，他也觉得很优雅。她的鞋子在寂静的车厢中踏出悦耳的声音，她的风衣飘荡着美妙的弧线，迎着污臭，向他走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子，掏出纸巾，帮他擦身上那黄色的液体，也不怕这黄色的液体沾到自己光鲜的衣服上。他顿觉有暗香弥漫，驱散了这臭气，也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他激动地说:"谢谢！"

    “不，我们应该感谢你！"

    一个，两个，三个，乘客们也从车厢那头过来，帮忙清理座椅和地板上黄色的液体。

  注:此文为2019年12月本人在公交车亲历，后五段为虚构。有时文学要高于生活，在冷漠、困难中给人以希望和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