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童真与斧头——顾城杀妻罗生门
1993年10月8日,一起谋杀案震惊了整个中国诗坛。在遥远的新西兰小岛上,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童话诗人”顾城,用斧头砍死了自己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随后上吊自杀。
四封遗书,一部遗作,瞬间将另一个女人卷入了风口浪尖。两年之后,这个名叫英儿的女人出版了另一部小说《魂断激流岛》,以一个局内人的角度讲述了她,顾城,谢烨这段畸形的三角恋情,以及激流岛上生活的真实面目。在这部作品里,她了控诉了顾城遗作《英儿》的不实,指责了顾城的阴暗与不公。至此,这段案情陷入纷争之中,英儿为何卷入顾城与谢烨的感情,与顾城发生关系究竟是情之所至还是犯罪强奸,英儿离开是为了逃离还是为了绿卡,激流岛究竟是世外仙境还是人间炼狱……直到今天,也无人可以定论。我们只能从三位当事人的作品中,窥探一二。

顾城
顾城给谢烨的信:
从顾城与谢烨的情书可以看出,二人相识于1979年一辆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上,临下火车时,顾城掏出纸片写下自己的地址,塞到谢烨手中。从此,二人开始通信。
但从通信内容来看,谢烨时常会跟不上顾城浪漫而跳跃的思想,也许文昕所说,顾城曾当着谢烨的面对英儿说:“英儿你跟我天生就是一模一样的,谢烨不一样,她是我造就的。”并非空穴来风。而顾城的悲观,绝望在他的信中也初见端倪。

我醒来的时候,充满憎恨,对自己的憎恨,恨自己小小的可怜的驱壳,它却被吸在地上,被牢牢地粘在蜘蛛网上,挣扎。现实不管你怎样憎恨,都爱着你、吸着你,使你离梦想有千里之遥。 顾城 1979.8 中
我说‘咱们走吧’。你说“怎么走呀?”我摘下一根草颈,在你手心写了一个谜,一个永远猜不到的谜——没有谜底。你还在问“怎么走呢?”一本正经的庄稼已经移动了,我们已经走了,你还想问呢?前边是大地的尽头,风吹起你的头发,像海燕一样飞舞,你的眼镜比大海还深。我回答了,我回答的时候,潮水总在遥远的地方,一次次描单调的花纹。 顾城1979.10
“你的信永远出乎我的想象,我希望你有的,你从来没有。(不过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希望些什么。)” 谢烨 1979.10
1983年,二人结为夫妻。据谢烨回忆,那天顾城“穿着我买的那套白色衣服,觉得自己走在街上挺惹眼,好像谁都发现他正要去结婚。

婚后二人生活是十分甜蜜的,据王燕生在《两个故事中相同的主人》中所说,顾城每次往杂志社投稿时,总会在后面附上谢烨的诗歌,虽然谢烨的诗歌常因为与顾城过于相似而未被采纳。顾城每次收到参加诗歌活动或讲课的邀请,也必然会带上谢烨,而这多出的一个人的开支,则常常让经费紧张的主办发捏一把汗。舒婷在《灯光转暗,你在何方》中也讲到,在1985年东山举办的“蝴蝶岛诗会”中,顾城也来信问能不能带谢烨,但考虑到经费不足,舒婷硬着心肠拒绝了。在诗会中,众人都大快朵颐,顾城却站在窗前郁郁寡欢,舒婷前去询问,他答道:这里餐餐美味,而平日在北京,谢烨想吃个炒鸡蛋都不容易。
1986年,二人在昌平诗会上结识了英儿,也就是李英,三人十分投机,在离开北京之前,顾城与谢烨还特意去英儿家与其道别。
1988年,顾城到新西兰教书,随后辞职隐居激流岛。
1990年,英儿来到激流岛。
《英儿》
按照顾城《英儿》中的说法,其实在尚在北京的时候,英儿与顾城便已互生情愫:
“她送我们出来,傍晚的暗蓝色像海水一样覆盖了整个街巷。我们走着,路灯照着她;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眼睛黑黑的闪着灯火侧目,她看着我,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臂。”
因此,当英儿答应到激流岛上与他们共同生活时,顾城便已经将英儿看做自己的第二个妻子。

英儿到岛上不久后,他们便发生了关系,此后,英儿便搬到了他们的朋友玻格家中暂住,在这段时间,他们依然保持着甜蜜而美好的情人关系,甚至当玻格和谢烨都不在家时,英儿主动给顾城打电话,邀请他到玻格家与自己幽会。
我已经要过她了,但是我们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回她的家,我送她。路上黑黑的,有时候有雨,我们打一把伞,南极的星星在云间密集的像小钻石一样。丛林里都是风的声音,狗的叫声会忽然在灯光中明亮起来。她有点害怕,靠近我,这是她喜欢的感觉,她把手攥得紧紧的。我们都知道哪会出现一些狗,出现一只大狗,甚至带着三只小狗,还有一只狗在半山应叫着,在短短的山路上,我们说着挺好的话儿。
在《英儿》的描述中,英儿是一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她美丽,大胆,还有些许古灵精怪。对于谢烨,她始终存了一份探究与攀比的心思。
她曾故意模仿谢烨,像谢烨那么笑,那么走,顾城觉得,她有时候将自己与谢烨弄混了,甚至想变成谢烨。她曾问顾城敢不敢将赤身裸体的自己抱出房间去,也曾在床上问顾城自己和谢烨的身体到底有何不同,在卖陶罐的老太太将她与谢烨搞混后她也并未纠正,回家后还大声笑着说:现在我得跟我丈夫商量商量……
“我知道英儿一直在猜度你。可我说不出来,这是她感觉到的。我可以对她说一切,但就是没法说这个。她有时候抱怨我说:你只敢欺负我。又试探地问:要是雷会怎么样?我学着你的手势指一指隔壁,她就笑了。后来好几次我在她那。她就像你那样也指一指隔壁。
我想她真正要知道的也不是这些。
……
她会和我一起打水漂,沉浸在闪耀不定的爱情中,却不知道观注者,为什么那么当然地看着。她好像第一次失了自信,也激起她的好奇,总想知道你倒底为了什么。”

1992年初,顾城与谢烨即将离开激流岛前往柏林讲学,临走前顾城为英儿修缮房子,尽管英儿并不喜欢这个破房子。他在临行前夜甚至对英儿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我便不去。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英儿便与一位名叫约翰的外国老头结婚了,并且离开了激流岛。据《英儿》所说,英儿与约翰是在气功教学的时候认识的,老头曾邀请英儿去城里做气功按摩,但因着顾城的不安而不了了之,不久,老头与一位名叫玛丽的老妇人结了婚。而英儿后来与约翰结婚离开,则完全不是为了爱情了。
失去英儿后的顾城便生活在痛苦与折磨之中:
“ 我是不值得被爱的,所以我不会爱人,只有世界倒过来的时候,我才会凶起来,我不会爱倒会恨,世界把女孩子毁坏了。
……
心里是瘀着血的,隔一阵就要用刀划划。人受不了的时候本可以死,可是我死不瞑目。我的另一部分还活着,还笑,和别人在一起,没完没了。
把心给了别人,就收不回来了,别人又给了别人,流通于世。”
顾城的遗书
再后来,便发生了文章开头所提到的悲剧:“诗人顾城,杀妻后自杀。”

1993你那10月8日,警察在事故现场找到了四封遗书,笔记仓促,一封给父母姐姐,一封给姐姐,一封给母亲,一封给儿子。其中给父母姐姐那一封,似乎是由一封写了一半的家书临时改成的遗书。
“爸妈姐:
人间的事总是多变的,关键是心地坦然。这岛极美,粉花碧木,想想你们要身体好,来一次多好呵。我一直在忙各种事,现在真想能在一起,忘了那些事。
人那,多情多苦,无心无仇。天老不让我过日子,我只好写东西。现在创作达高峰,出口成章,也只是做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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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无奈了,英走了也罢,烨也私下与别人好,在岛上和一个小XX,在德国和一个叫陈XX的人。现在正在分家、离婚。她说要和陈生个娃娃。
烨许多事一直瞒着我。她好心、合理,亦有计划的毁灭我的生活。我在木耳的事上上了她的心,后来我爱木耳要好好过,她也不许了。她的隐情被发现,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们一直用英文写信通电话,当面骗我。英出事后,他们就一直等我自杀,或去杀英。他们安排得好呢,等我死他们好过日子,知道被发现后亦如此,奈何。
烨也好心救过我几次,但到她隐情处,她和陈就盼我死。
陈在德在返点从小青那帮我买过电击器和刀,让我去杀英儿。他们安排好呢。
如此,我只有走了。
……”
在给姐姐的遗书中他委托姐姐帮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并将房子留给了儿子,表示自己很爱儿子。而从给儿子的遗书中可以看出他在当天还去看过儿子。

木耳,我今天左后去看你,当马给你骑,我们都开心。可是我哭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别怪你爸爸,他爱你、你妈妈,他不能没有这个家再活下去。
奇怪的是,在几封遗书中,尤其在给儿子的遗书中,他所表达的都是自己去赴死而并没有表达出要谢烨一起死的意图,因此有人猜测,顾城应该是当天与谢烨再次发生争执,冲突之中用斧头砍伤了谢烨,随后自杀。在自杀之前,他曾给姐姐打电话“我把谢烨砍伤了。”可惜谢烨在医院数小时后仍因抢救失败而死亡。
李英
事发两年后,李英的《魂断激流岛》出版,据她所说,在这部作品中她“尽力避免极端的言辞,不褒不贬,只力求重现那段生活。”
在英儿的记叙中,她结识顾城夫妇的同时认识了著名诗人刘湛秋。1986年,李英成为刘湛秋的情人。但对湛秋越来越炽烈的爱,与不得不躲躲藏藏的现状让英儿内心十分痛苦,1990年,她决定逃离这段感情,应谢烨夫妇之邀,到激流岛与他们一起生活。也就是说,她到激流岛并非因为爱顾城,而是因为爱刘湛秋。在临走之前,朋友曾问过她:“城对你有欲望怎么办?”英儿当时表示:“那是城呵。”在她的意识里,城是一个近乎神明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1990年,英儿到达激流岛,再次见到顾城夫妇。此时,顾城的养鸡场刚好因为对面住户的举报而被政府查封,政府限令他们在一个星期内将两百只鸡处理到规定的十二只。
整整一个星期,城都没有说话,拎着斧子在山上砍树,一个星期后,女官员再来时,城提了一个大塑料袋扔给她,她不明所以,凑近一看,吓得落荒而逃,满口袋的鸡头,密密麻麻的眼镜血淋淋地盯着她。那时,我的脑子里只有怨恨和绝望。城说话的时候,我还可以感觉到那种痛苦的寒气。
这段时间,英儿暂住在城夫妇的家中,并沉浸在离开湛秋的痛苦,对湛秋的无限爱慕与思念之中,并时常给湛秋写信以诉相思。
不久,英儿提出了要进城去奥克兰找工作,却被顾城阻止:
“你为什么要去找工作?”
“挣钱养活自己呗。”
“我们这里有你的饭吃。”
“我得自立,我要吃我自己挣来的饭,用自己挣来的钱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你要自立做什么?”
“不做什么!”
突然,城猛地站起身,走回进卧室里去了,那张椅子晃了晃,终于倒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接下来的几天,英儿一直躲着城,城也不愿和英儿说话,直到英儿鼓起勇气决定和城谈判。英儿表示自己是个普通人,承载了城太多期望让她感到恐惧,怕会让城失望。而城表示,英儿就是他全部的梦想和期待,英儿的离开无疑是对他的伤害。但城最终答应放英儿离开。

英儿决定第二天便启程。谁知就在这一晚上,城却趁着英儿熟睡来到英儿的屋子里强暴了她。
那天晚上,是英儿生命中最黑暗的晚上。此后英儿想离开,却被雷(也就是谢烨)阻拦了。雷说:“你离开,他会死的。”雷保证,会让城不在靠近英儿,秉着对雷和城的恻隐之心,英儿留了下来,不久便搬到了山顶小屋独自居住。随后又搬到了他们的朋友玻格家中居住,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顾城家中,原因不明。
此后的英儿生活在痛苦与抑郁之中,城构筑起自己的理想王国,却将雷和英儿圈禁在里面。
据英儿说,雷曾经有过一个小孩,但在城的逼迫下作了流产,后来雷再度怀孕,城要求雷去堕胎,雷一拖再拖,最后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城说,雷欺骗了他,雷是一个狡猾的骗子。城执意要将小孩送人,雷苦苦哀求,终于得以将小孩暂时留在自己身边,但不允许进入他们的房间。一次,城活儿干得不顺心,孩子正得了个新的小车,在屋子里笑着跑来跑去,城忽然大叫一声,吧桌子也踢翻了,一扇窗子也打破了。这件事后,孩子被送到了他们的朋友玻格家中寄养。
而在这段时期的描述里,城市一个极度偏执,自私的人,他构筑着自己的童话城堡,他是这个王国的暴君,他会因为英儿和别的男子一起在沙滩上玩耍而发狂,他一发狂便拿着斧子到山上砍树;他因为兔子吃得过多而将兔子活活打死,命令妻子做成兔肉春卷卖掉;他因为大黄狗叼走了自己的鸡,将最后两只受伤的鸡用钉子钉死再将它们的肉抹上毒药,企图毒死大黄狗。大黄狗有没有被毒死不得而知,只是几天后英儿在杂货铺的公告栏上看见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是谁杀死了我的猫!是谁?这样狠心!”
后来,雷将他们的儿子木耳接了回来,谎称玻格要离开岛上,无法帮忙照料孩子。经过一番协商后,雷与木耳留在家中,而城与英儿搬到另一处房子居住。此时,距离她来到激流岛已经过去了一年。
在这段时间里,英儿爱上了城,他们像夫妻一样生活,充满了诗意与欢乐,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英儿对城说:我爱你了。但是她明白,城离不开雷,城希望能构造一个三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但英儿做不到,英儿明白雷也做不到。

不久,雷收到了来自柏林的邀请,但城并不肯去,他表示,要去得带英儿一起去。雷恳求英儿去劝城,英儿虽然并不愿意城离开,内心百般痛苦挣扎,但架不住雷的可怜与哀求,便去了。一夜之后,城欣然答应与雷前往柏林。
“怎么也得挣到三万块钱才行,英儿说要一栋小白房子。”他念叨着。
“三万怎么够呢?得五万才行,英儿才不会住这样的破房子呢!”雷说。
临行之前,雷对英儿说:
我们真的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吗?那时,是我留你,你走不了,这一次,给你一个机会吧。
英儿,我是知道城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从德国回来以后,就哪儿也不会再去,绝不肯离开这个岛的了,特别是你在这儿。
英儿,好自为之了。
于是,为了不破坏城与谢烨,百般挣扎与痛苦后,英儿答应了约翰的求婚,给顾城写了一封绝情信,离开了激流岛。
在后记中英儿指出:
《英儿》是从血液里流出来的报复的火焰,带着蛰我的无数根尖刺,置我于死地的尖刺。
顾城是清醒的,他用《英儿》把把柄给了世界。他相信,世界会以任何“人间正道”无情地吞没这个,他冠以了卓越“恶名”的“英儿”。
谢烨:
关于英儿,谢烨的作品不多,她所留下的大都是一些诗歌,散文,以及有关她与顾城婚姻生活的记叙和采访。在谢烨笔下,顾城是一个天真浪漫的人,他单纯而顽皮,如同一个孩子。

在《游戏》中她讲到:结婚之后,父母长辈都曾告诫顾城,成家了,就不能再像小孩了。顾城也严肃了几天,但他到底是个孩子,没几天便恢复了原样。
有次买了豌豆放在一边,想过会儿剥,可顾城却挑出一些老的来,再把能的放在一起那样一撒,兴致冲冲地剥起来。谢烨让他别干,他却说:“这打得正激烈呢,那边绿师团开过来了,这边黄的是好人,好人总少,死的也少。”
然后,又讲起他复杂而天经地义的作战方案来。如何打击核桃的装甲部队,活捉开摩托的花生米,天呐!一场伏击战要打好多时辰呢。
……
我不时地责备他,其实我很高兴。每天都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是新的,我们好像拉着手,一直跑回来童年的山上,在那看我们生活的城市。
在收录了顾城夫妇与友人谈论岛上生活的《养鸡岁月》中,谢烨与顾城津津有味地给旁人讲岛上的趣事,比如他们给养的鸡好多都起了名字,小皇后是一只特别凶悍的母鸡,打得公鸡都跟在她身后服服帖帖像保镖似的。灰姑娘就不行,老是被欺负,从没打赢过;家中的老鼠偷鸡蛋,晚上满屋都是骨碌碌滚鸡蛋的声音,打开灯却又找不见老鼠了,只见地上七零八落的鸡蛋这一个,那一个;后来养了只小猫,抓住老鼠把老鼠逗得再也不敢动才慢吞吞把老鼠吃掉;大母鸡为了护卫自己的小鸡仔,把来势汹汹的大黄狗引像别处,还受了伤,亏得他们夫妇把大母鸡关在屋子里精心照料了一个月才恢复;

关于鸡场被查封,谢烨与顾城的描述却与《英儿》中城的阴鸷也有所不同:
烨:都是九斤黄那样儿的,抓不住!特累!你一天要杀三十六个……
城:……那苍蝇铺天盖地就来了,贬低都是血、鸡肠子,一桶一桶的血和鸡肠子,又挖坑埋这些血和鸡肠子……
……
城:然后第三天,那复活节到了,那人开一卡车,带笼子来的,就来捉我们的鸡来了。我们正杀呢,我就把脑袋给她。那女的胆儿挺大,拿个塑料袋点。
烨:老外很少那样儿的。
城:哎,真点!哎哟!那司机给吓坏了,那司机,一小伙子,退退退退,就退到山下,脸儿都白了,就不上来了。那女的点点点,点了八九十个鸡脑袋走了。”
在这些谈话记录中,顾城与谢烨都是非常健谈的,他们说着岛上那些趣事儿常常插入对方的谈话“你听我说。”“可逗。”大约在此时,他们的岛上生活仍然是幸福而美好的。

至此,整件事情的脉络基本清晰,但顾城究竟有没有强奸英儿,英儿去激流岛是因为爱顾城还是刘湛秋,英儿在岛上是生活在痛苦中还是快乐中,谢烨是否接受了顾城一夫二妻的思想,她对顾城是爱还是恨这些都无从考证了。可以肯定的是,谢烨与顾城,是真的相爱过的,即便是岛上劳累而贫苦的生活,在他们的叙述中也充满了爱意与欢乐。而英儿,在写完《魂断激流岛》后,便与丈夫约翰离婚,与刘湛秋在一起了,十年后,又出版了另一本《爱情伊妹儿》旧事重提。如果说她出版第一本书,是为了为自己正名,那么十年之后的第二本书,就有借死者为自己炒作的嫌疑了,这点,确实是不应当的。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或许她撒了谎,但我相信,她也是真的爱过顾城的,正因为她给过顾城真正灵魂相融的爱,所以在《英儿》中,顾城对她的爱与眷恋才如此深沉。

顾城,他始终是个孩子,一个任性的孩子,他想在地上画满窗子,他想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于是他隐居海岛构筑自己的理想王国,他深爱着两个女人并且天真地以为她们也互相深爱着对方,他从不避讳在谢烨面前表达对英儿的喜爱,也曾问英儿“你难道不喜欢雷么?”。他把一切都想得美好而理所应当,从未曾考虑过谢烨温柔大度下的隐忍,英儿灵巧下的嫉妒。他不明白人不能永远像孩子,永远任性,永远自私,他对理想的偏执,对世界的绝望以及因现实与理想碰撞所产生的暴戾,最终引导着他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人,一个暴力的男人。
童话是美好的,孩子是纯真的,但是极端的纯真之下,涌动的是美还是恶?正如纯粹的光明,真的还是光明吗,或许过于纯粹,光明便成了黑暗。一个偏执而任性的孩子,两个美丽而理智的女性,顾城,谢烨与英儿的悲剧,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顾城《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