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春秋之一：卿制及军制 —— 5.49 “叔孙豹卒”（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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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叔孙豹年迈且病重，但仍然普遍被明确认为是死于非命的。譬如在处理叔孙的葬仪问题上面，叔仲带就明确提出 “葬鲜者自西门”，也即强调叔孙豹属于 “鲜死”。此外当初叔孙豹出生的时候，其父叔孙得臣（庄叔）也曾经请卜楚丘判断占筮的结果：

……初，穆子之生也，庄叔以《周易》筮之……卜楚丘曰“……‘三日不食’…… 吾子，亚卿也，抑少不终。”……（左传.昭公五年）

也即卜楚丘曾经预言叔孙豹未来将以亚卿之尊却因三天没有饮食而非正常死亡。

另外六年前吴公子季札来聘鲁时（前544）也曾经对叔孙豹的结局有所预言：

……吴公子札来聘……谓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不慎举，何以堪之？祸必及子！”……（左传.襄公二十九年）

季札未必有机会接触到叔孙氏的家臣，所以这段话当非针对竖牛，而是就叔孙豹总体行事的风格而言。

综上，叔孙豹最终死于非命并非其家族内部的秘闻，而是舆论界的普遍共识。但是问题在于，造成叔孙饥渴而死的竖牛却并未遭到季、孟的声讨，反而作为叔孙氏的代言人被季孙征求关于 “去中军” 的意见：

……季孙谋去中军。竖牛曰：“夫子固欲去之。”……（左传.昭公四年）

可见季孙一派其实就是造成叔孙非正常死亡的幕后黑手，而竖牛只是其实施谋杀的白手套而已。那么季孙急于除掉叔孙豹的动机究竟何在？首先我们看一下叔孙豹死亡之年鲁国诸卿的格局：

昭公四年鲁国诸卿排序

如果从辈分角度考虑，除了不参与登升的大宗伯之外：

昭公四年鲁国诸卿辈分情况

如图，红框内为昭公四年（前538）在位诸卿的辈分，可见孟氏、子叔氏和成族的公子慭辈分都偏低，高辈分还活着的只有季武子和叔孙穆子二人。而季孙宿这一年已经为卿整整三十年，仅仅三年后（前525）他也将撒手人寰。如果届时叔孙豹还健在，那么叔孙氏将成为上卿并且将中军，把持鲁国的朝政。

尽管当初 “三桓” 之间曾经有过 “僖闳之盟” 以及 “五父衢之诅” 以保证叔孙氏安全，但是季、孟绝不可能轻易坐视叔孙氏取代季、孟成为鲁国政权的核心。如果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需要保证叔孙氏被削弱，也即穆叔诸子之间冲突、分裂，成为季、孟的扶持的傀儡；第二个条件就是叔孙豹必须死在季孙宿前面。

于是在季、孟的幕后操纵之下，通过叔仲带和南遗的传达，竖牛就被选中成为实施这个计划的工具。通过不断挑拨父子关系制造冤案，并且最终将濒死的穆叔控制在手中，终于实现了季孙的愿望，而竖牛也就成为叔孙氏的实际控制人，并将回鲁奔丧的仲壬杀害：

……仲至自齐……南遗使国人助竖牛以攻诸大库之庭。司宫射之，中目而死。竖牛取东鄙三十邑，以与南遗……（左传.昭公五年）

此时竖牛公开攻杀叔孙氏嫡子仲壬，其实已经超过 “家乱” 范畴。但季氏的费宰南遗一方面向季孙提出 “子勿与知”，另一方面又 “使国人助竖牛” 进行公开干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实现 “叔孙氏薄则季氏厚” 而已。

此处季孙宿虽然曾经表示愿意立仲壬为叔孙，却绝不意味着他愿意主持公道，可能不过是不太喜欢手段阴险的竖牛、而希望通过扶持更加弱势者使之成为自己的附庸而已。而南遗提出的思路则更加彻底，希望通过制造叔孙氏的内乱来将其彻底削弱，这样无论是谁继承家主之位都很难再威胁季氏了。

只不过此时谁都没想到，被当做软柿子而被扶持的叔孙婼，却成了叔孙氏历史上少见风格强悍的家主；而季武子苦心制造削弱叔孙氏的这一系列成果，却被自己儿子的突然早逝而抵消了，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