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寄思
入秋后,天气一天天凉起来,身体已感受到了季节的渐变,脚底指尖都有了凉意。父亲打来电话说,中元节快到了,他替我为故去大伯父大伯母扎了纸笼,在中元节那天祭祖,一并捎给地下的他们。父亲的电话让我感触良多,不禁让我想起很多往事。
中元节,在我的故乡也叫“鬼节”,是一个重要的祭祖节日。它与清明节类似又不同。清明要上山祭祖,到失去的亲人墓地面前杀鸡挂纸祭拜,而中元节那天是要准备很多的草纸或扎的纸笼,买一大摞冥币,准备好一只肥壮的鸭子,写好寄名给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的钱包。上午父亲带着我和弟弟到祠堂里杀鸭子,鸭血淋在摆好的纸钱上。父亲处理好鸭子后,母亲就吩咐我把灶膛的火生起来,煮鸭子。鸭子煮熟就放进菜篮,待父亲去祠堂祭祖后母亲把鸭子切块红烧,鸭子这时成为我们口中的佳肴。吃了午饭,父亲就和大伯们去祠堂烧冥币和草纸。
中元节在我年少时的记忆里是一个庄重的节日。虽然不像盼端午盼中秋盼过年那样心生期待,但到了这一年,父亲四兄弟会聚在一起给祖先们烧纸祭拜,家里就会热闹起来。伯父们有时也会在写钱包时闲聊。
“以后地下的人就有钱用,过得好了。”
“你奶奶托梦来说她可怜,在下面没饭吃,没钱用,这次我们多给她烧点,一定要写上她的名字才可以收到。”
……
父亲和伯父们都很孝顺,遗憾的是爷爷走得早,奶奶也没享受过好日子就走了。父亲和伯父们只有在清明和中元节多烧点纸孝敬地下的爷爷奶奶,心里稍稍获得安慰。
我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过中元节的?是在外公去世之后。
我是外公外婆带带大的,和他们感情很亲厚,外公很疼我。外公在重症监护室苏醒后转到普通病房便嘱咐外婆要给我买一对金耳环,给我结婚用。外公病重那年,我和明安订了婚,外公便记在了心上。母亲跟我提起此事,我眼泪就簌簌地流下来,我在外地工作离家千里,不曾意料到后来外公会走得那么快,来不及告别。
外公在殡仪馆火化那天天是灰蒙蒙的,我们的神色也是灰蒙蒙的,我们都因伤心悲痛而无精打采。母亲和父亲脸色土灰,两眼乌黑,生离死别的痛苦让他们一夜变老。我和妹妹胸前带了白花,和众人在外公面前告别,然后看着他被推进去火化。
门关上了。永远地告别。我们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此后的日子,外公便在我们心中继续活着。
前些日子舅舅外婆回故乡了,母亲便同他们一起去丰龙老家外公墓前祭拜。母亲那天晕车晕得厉害,我想除了山路难走,更有伤心引起的。一个人有父母在,不管多少岁,有觉得有依靠。外公的离世,对母亲打击打很大。这些年母亲也病痛不断,我总希望她能过得好些,日子虽然不易,但还有我们。
这些年,我不太想回故乡,并不是不喜欢故乡,我只是希望它可以像我最初离开时那样所爱的亲人都在。山川依旧,亲故如旧,是我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