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写信的年轻人
＂细看他相貌，也还是乱蓬蓬的须发；苍白的长方脸，然而衰瘦了。精神很沉静，或者却是颓唐，又浓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采，＂岂不就是当时的我么？
关键词：咖啡馆 年轻人 没有刻度的表
一. 遇见
我见到他时,他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雄心壮志,告诉我他要干一番大事业,拿着笔在空气中勾画出他的宏伟蓝图,然后迅速记在纸上.当时我们坐在一个工业风格的咖啡馆里,硬朗而又简单的线条,就像年轻人高耸的颧骨和瘦削的身材一样,冷峻又高傲.
他问我愿不愿意支持他,眼神里满是欲望.我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低下头,喝了口咖啡,思考如何回答,才能不伤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我那时大概也就四十来岁,虽然并没有所谓孔夫子讲的大彻大悟的”不惑”,但是对于一些事情的判断还是有点自信的.当我把口中咖啡,慢慢回旋下咽,心中已经想好了答案.
我顿了顿,跟他说,＂别急,给我一个小时时间,我给你讲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吧.＂咖啡的余韵还在口中,话吐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带着沉韵的气息,像位智者.
年轻人刚要张开嘴说话,然后又慢慢闭上了,拿起咖啡,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杯子边沿就放下了.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满是干一番大事业的激情.那时候,我刚从名牌大学出来,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简直可以把世界踩在脚底下.我当时给自己定的计划,就是第一年创业,第二年稳住根基,第四第五年就要赚他个几百万,等到30来岁再想成家立业的事,好男儿志在四方,万不可被儿女情长困住了脚.”
年轻人用力地点了几下头,满是认同.这不就是年轻时的我?一股世事难料被命运玩弄的凄凉迅速甩过我的心头,一闪而过.我没有在意,继续讲下去.
“我抱着这种思想,一直到了现在,但一件事我没有做对,这是我一直心有芥蒂的原因.”
“我当时从学校出来,先是回了家乡,因为家里忽然出了一些变故,我得先回去处理,虽然我并不是家中长子,可无奈家里没有掌事的人.然而,一回去,我的人生也就走上了我难以掌控的道路.”
“我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不太掌事,家里兄弟很多,但心不齐.我的奶奶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无奈年纪大了,又是女儿家.于是,我是家里唯一一个算是有出息的儿子.名牌大学生,虽然从小身子弱瘦削,但是高大又俊俏.大家都说,想不到小时候连个小树苗都搬不动,跑个步都要喘半天的瘦猴,竟然这么聪明有学问.所有人对我期望很大,包括不相识的陌生人.当时,全家唯一心齐的一点就是,都想着重振家威,重振老辈们在家乡的威望.”
“然而,首先,在第一件事上,我们就起了冲突.家里一致认为,老话说得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要闯天下,没有家怎么成?于是,一家老少,都要我先结婚.”
我快要讲到激动处,年轻人忽然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
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等他抬头.看他一直没有抬头,我就又开始讲了起来.
二.出逃
“我是绝对不同意的,于是我想逃.什么都没有立,谈什么儿女情长.于是我立刻买了火车票,南下去找我的同学A散心.这个同学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我不喜欢体育测试,每次跑步都累得气喘吁吁,都是这个同学替我考试,铁哥们一样的关系.家里很有背景,一毕业就在当地找了非常体面的公务员的工作.到底是不是靠能力?我们都心照不宣.同学A非常够义气,留了我一个月,管吃管住,带我吃喝玩乐,开导我,帮我分析我的未来计划,帮我规划未来.但无奈,相距太远,他表示,实在鞭长莫及,劝我可以先回去,边走边看,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对这个结果,自然不太满意.其实,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学校时那么单纯,我去找他并不是完全去散心,他也知道,但的确鞭长莫及,我也无意在他的城市发展,所以,我就略带遗憾地走了.临走的时候,同学A送了我一个奇怪的手表,没有刻度,指针走得节奏好像也很随意,没有收下.他说是对没有帮助我的愧疚,我说兄弟之间谈这个做什么,于是我就又回到了家乡.”
写信
回来之后,大家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了解,也就不敢再造次什么,说话也都小心翼翼地,决口不提结婚的事.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我也一腔热血地要创业.但无奈实在没有家底可以挥霍.没有创业资金,简直如无源之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谅我有登天之术,也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找一个咖啡馆,每天的任务就是,给所有熟悉的老同学写信,描述现在的现状和自己未来的追求,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希望能够筹集到资金. 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回信,也有寄钱来的,对于寄钱来的我非常感激,但这钱实在太少了.还有的告诉我创业方法和推荐人的,他们给我推荐的人,我连认识都不认识.刚开始,我把这些信都置之不理.”
“到后来,你就知道人心可以变化多快.毕业才几个月,一些同学的语气感觉我们只是一面之缘.还有一些干脆不回.要知道,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是为我是瞻的.无奈,现在,有事求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这种态度.”
我讲到痛心处,无意中看到年轻人在摆弄他的表,之后,抬起了头,我看到他的眼角红了.我很感动,感觉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再到后来,因为实在在家几个月感觉无所事事的样子,家里人对我也颇有微词,他们觉得我应该外出谋个事做.一个名牌大学生,整天拿着笔拿着纸晃荡什么?还不赶紧找个工作贴补家用.结婚的事先不说,整天什么也不干,算什么事.”
“于是,我开始有些烦躁,也有些生自己的气.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开始跟所有人写信,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能找到地址的,我都给他写了信.连之前同学给我推荐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也去了信.当然,结果你也能猜到,鲜有人回复.但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觉得,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他回不回是他的事,写不写是我的事.这么多信,终究会有一个会回的,并且,世界上那么多人,终究会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你猜,我最后写了多少信?我跟你讲,卖邮票的老板最后跟我讲,我买了足足有500多个邮票.你想想,500多个邮票,500多封邮件,除却我用来收集的,那也是多大一份数量的邮件啊,全都是一笔一笔写下来的,倾注了我多少情感.你想想,如果每封都是一篇小说的话,我现在岂不已经成为一个著作等身的大作家啦.”
年轻人似乎也觉察到我的自嘲,并不说话,嘴角浅浅地冷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写了起来.我并不理睬,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我每天都在写信,睁开眼睛都在写信,闭上眼睛也在想,接下来要跟谁写,我还认识什么人?他们的地址怎么找到,谁有谁谁谁的地址,我要怎么向他要,对,明天起来,给B去一封信,问问C的地址,我记得C曾经说过他认识的D好像最近混的很好的样子,我要打听到D的地址,给他去一封信.我简直不明白当时的我怎么那么有活力,有精神.我几乎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才能认识到志同道合的有权有势的人.后来志同道合就不要了.就简单地变为有钱人而或志同道合的人.再到后来,我越来越感觉,哎呀,好像希望也是很渺茫的样子.我就开始降低标准,只要愿意给我投资基金的人就好.然而,还是没有.”
“我开始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悲惨的,是逃不出宿命这个圈的,我觉得我毕业一年依旧一事无成全是因为我的命不好.没有一个好的家庭,一个好的人脉,没有一个更加不要脸的性格.怎么不能像E一样死皮赖脸呢?于是我有点自暴自弃.”
“我开始变得易怒,家里的人对我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他们开始对我从脸色到行动上都开始指责嫌弃.我的奶奶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不找个姑娘成家立业,要不找个工作.”
颓废
我写信开始中断,我开始进入精神上彻底的颓废.我跟着狐朋狗友逛酒吧,逛歌厅,跳性感的舞蹈,我长得俊俏,很多姑娘都贴到我的身上来,她们的乳房高耸入云,她们的大腿白皙修长,她们的腰肢灵活舒展,我爱她们魅惑的体香.我开始彻夜不归.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
我已经从一个家里的骄傲,变成了家里不愿提起的伤疤.
我依旧我行我素,我觉得世界是不公平的,我的错是命运造就的,与我无关,世界上没有一个懂我的人,大家都是虚伪的做作的,为什么我找不到一个如伯牙遇到钟子期一样的知音呢?我开始愤世嫉俗,我开始留长发,我开始学吉他,整天混迹灯红酒绿生活.然而姑娘们却越来越多.夜晚的天空让我陶醉,黑暗是所寂静忧郁的窗口,从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孤独.我开始迷失.
三.转折
这时,我之前的同学A突然给我来了一封信,他说,他这里有个大项目,是公家的事,资金不需要我担心,我只需要稍微费点心力,就可以完成,并且利润颇丰,公家的钱不赚白不赚.但起先,我需要提供一些担保资金.我看了看那个数目,并不是很大,但还是需要我倾囊之力.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在信的末尾写上一句话,望君不要好高骛远,切实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说这一句话,我关注点在他说的投资上.
然而这封信来的对我来说,不算早,也不算晚.但对于我的家庭来说,算是太晚了.这像个惊天大雷,不止我的奶奶不同意,我的妻子也不同意.家都立了,那么大一笔钱怎么可能说动就动,要有责任心.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就是在我收到信的前一个月,我结婚了.毕竟,心情真他妈太糟糕了.需要找一个人偶尔排解一下压力,或者说说话.”
姑娘长得还不错,不是酒吧认识的,是很早认识的玩伴,很干净又很可爱的邻家女孩,就是不够听话,喜欢粘我,管我的事,这一点我很烦.
你问我爱不爱她?笑话!那时候哪来什么儿女情长,我还是一个一心想要干大事的重振家族威望的男人呐.
于是,我果断答应了.去信回来,我的妻子跟我吵翻了天,对,就是太不听话,太有主见.告诉你,结婚一定要找一个听话的女人,这样省心又贴心.
我干笑了一下, 年轻人似乎听进了我的话,我看到他写字的笔停了一下.又看了一下表,我才发现他的表上也没有刻度,我以为他着急了,到底是年轻人,于是我加快了语速.
于是我开始卯足尽头干了起来.我简直在拿自己的命在拼,提着满满的激情,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一扫自己之前颓废窝囊的形象,我要重拾自己一年前刚毕业的激情,我要做一个成功的人.现在一切都不晚,我才20来岁,晋文公当上皇帝都已经60多岁了,我怕什么?
我每天顶着月亮出门,妻子早早起来给我做早餐,但是我总是嫌麻烦,不吃就奔去工作,晚上回到家都已经凌晨,有一次太过忙碌，一整天没有进一滴水.为了谈项目，大晚上地喝倒在饭店不能回家，家里人找不到我,还打了110．就这样度过了项目的第一阶段. 在同学A 的帮助下,我捡到了第一桶金,我还没累垮,妻子却先累垮了,到了医院一检查,怀孕了.我觉得我当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事业和家庭我都兼顾到了.我觉得我的人生在慢慢起色.我年轻有为,是当时我们那里投资这个领域的第一人,并且迅速回收了资金,开始净利润.大家都佩服我,都说,到底是大学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玩笑
但是,我的妻子太不听话啦.她老是在我面前给我吹枕边风,什么不要太骄傲,这里有漏洞,那里有漏洞,小心你的同学A,小心哪个投资人,小心这个小心那个.我哪里听得进去,我烦她,我觉得就是妇道人家的小心眼,整天说些不吉利的话.
到现在,我都觉得我的失败原因之一我没有娶得一个听话的妻子.没有一个能和我共进退,支持我鼓励我的人,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义无反顾站在我后边的人,就像小时候,妈妈站在我后边看我学骑自行车一样.不管我是对是错,不管我摔倒还是往前走,我知道后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支持我,关心我.而我一直没找到,所以,一生难得一知己真是太对了.
到后来,你猜怎么着,妻子说的话,并没有成谶,我的同学没有骗我,我的投资人也没有骗我,我的朋友遍天下,我的计划也没有漏洞.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而又幸运地进行到了正轨上边.我的同学A的那边的项目不断涌来,我们都合作地非常愉快.我们都摩拳擦掌地要继续大干许多场.我们经常通电话到很晚,谈项目如何进行,”
等到我的女儿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同学A简直觉得这是一个幸运儿,她给我们带来了事业上的一帆风顺,当时我给我的女儿起名叫福尔.同学A说,咳,我的儿子比你女儿大一两岁,将来保不齐可以世代姻好.我说哎呀,可不是.
到了那时候,我才不相信,什么命运什么宿命,我觉得这些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的妻子依旧总是杞人忧天,她永远只说,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开启了我人生的厄运.我说什么来着,一定要娶一个听话的女人,不然很快就是乌鸦嘴.
我生病了.非常非常严重的病.我不得不中断我的所有事业,开始开启直到现在的治疗之路.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走不了太久的路,不爱跑步,不爱运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骄傲又懒惰,只喜欢读书的书呆子.但是,这其实是身体的警示.临近事业巅峰之期,我的壮志即将实现之时,我生病了,我要死了.所以,究竟不知道算是失败,还是命运捉弄,总之,事业就这么不了了之.
你明白那种感觉么?
就是你要去爬山,你要去看日出,看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丽,山爬得好好的,你要看到山顶啦,你要看到美丽的风景啦,你避开了所有人说的危险区和无人区,你就要走向康庄大道了.你觉得你这一路顺畅又幸运,然而,到后来,忽然发现,哎,你的眼睛看不到了诶.要成为盲人了?所以,你爬山的意义在什么呢?你考试,前边所有的题都是满分,你注意了所有的细节,你记住了老师所有的提醒,可是最后一道大题你不会写,到最后,还是只是中等成绩,而你本来是攒着劲头要拿满分的呀,你心情如何?
年轻人忽然抬起头,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看着我,目光空洞迷茫,似乎在设身处地地思考那种心情.
知己
“让我来告诉你吧,或许这真的是命运吧,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妻子天天让我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所以我才得了这个病,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娶个哑巴?但是医生又告诉我,这是遗传我妈妈的?怎么可能,我妈妈那么爱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病留给他最爱的儿子.我们兄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最有才华最有潜力的我得了这个病?我又开始思考命运.”
“治疗期间,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智者.”
“我开始听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我开始冥想,我甚至可以将<心经>倒背如流,我能清晰地辨别佛教佛谱,什么三身佛,三世佛,什么十大弟子,十八罗汉,我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我能听着大悲咒诵经听一天都不烦．
我开始读尼采,＂演员即使在最深的痛苦中，也不会最终停止考虑他的角色给人的印象和总体戏剧效果，例如甚至在他孩子的葬礼上，他将作为他自己的观众，为他自己的痛苦及其表达而哭泣。＂人生不过一场扮演，充满了谎言．
我开始读鲁迅,感觉我有段时间就是里边的吕纬甫,＂细看他相貌，也还是乱蓬蓬的须发；苍白的长方脸，然而衰瘦了。精神很沉静，或者却是颓唐，又浓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采，＂岂不就是当时的我么？而他是因为现实,那我真真是因为命运了吧．
我开始读余华，我开始品味那句:＂过去的经验只有通过将来事物的指引才会出现新的意义.......由于过去的经验和将来的事物同时存在现在之中，所以现在往往是无法确定和变幻莫测的。＂我觉得现实实在太难以把握，当我在死亡关头的时候，我觉得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过去的一点一滴造就的，我又因为现在或者未来的憧憬而对过去的事情或爱或恨或耿耿于怀．＂
我开始看很多很多电影，我开始接触很多以前从未接触的关于精神的话题，关于人性，关于人类，关于社会，我不再寻找我的知己，我开始寻找我的内心，虽然这一切，都无益于解释什么是命运，而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路？这到底是我能掌控的么？按理说,我应该可以取得好的成就,可以扬眉吐气,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感觉一事无成,整天与医院,药打交道.
“同学A在我生病的这些年,每年都专门从家乡赶来看了我几次,然后又回去.我生病的第一年,他又寻找了新的合作者吧,他的事业一直蒸蒸日上,他的儿子现在也都继承他的性格,斗志昂扬,踏实讲义气,是他事业的好帮手.而我的女儿就跟她妈妈一个样,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福尔,哪里有福气?”
“我一直想着,有一天等我身体恢复好一些,我还要像年轻时候,但是,不写信啦,开始发短信,我要跟我手机上的所有人都发短信,一个一个地发,一个一个地打字,倾注我所有的激情与壮志,告诉他们,我手头上有项目,要不要投资,我成功过一次,应该会有更多人投资才对.”
“生气地是,我家里那个两个妇道人家,有一次把我手机上的联系人全部删除了,这样我怎么联系我那些天南海北的朋友,还把我之前保留的所有信件都给烧掉了,甚至还把之前我开公司的所有东西都扔的扔丢的丢烧的烧.我气得不行.为了让我安心在家养病,她们真的是什么办法都试了一遍.要不是因为看在女儿也在病床上的缘故,我早就开始发脾气了,奇怪她什么时候也生病了?为什么看到我的照片会哭泣?”
我越说越激动,忽然感觉不太礼貌,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年轻人.他在看他的没有刻度的表,过了一会,终于说话了，但他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谁会支持我,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么？而究竟什么是命运？或许我一直缺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吧？＂
四.奇怪
咖啡馆的格调是工业风格,里边的装饰物到处可见工业时代的痕迹,裸露着螺丝与冷色调的骨骼,粗糙又残酷.我感觉年轻人的话就像店里的装饰,没有感情,冷漠充满荒凉.我正想对他讲,年轻人,我理解你,因为你现在的心境跟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然而发现年轻人已经准备起身离开,我喊着,咳,我支持你,但他好像丝毫没有听到我的话,一片纸张却落了下来.
我无意瞥见纸的顶端写着朝气飞扬的一行似曾相识的字迹和内容：
＂致B君：毕业已数月，我最近在家乡颇感烦闷，想要创业.前几日我去看了A君.听他讲,你认识C君,而……. ＂
一小时到了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表上的时间,它怎么也没有刻度?
奇怪?我当时到底有没有收下A君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