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水

每天早上，我都会接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但是从来不喝。她总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什么也不说。

90度，饮水器上显示着水的温度，我按下按钮，接好水后放在桌子上。

“你等等。”她突然叫住我。

“恩？”

“你今天去哪？“

她今天有点奇怪。

“有个朋友刚搬到附近，我去看看。”

“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买一束花吗，要风信子，白色的。”

为什么要买花？风信子是什么花？

“我想想附近有没有花店。。。”

“就一束！”

我答应了她，便出了门。

跑遍了好几条街，终于买到了白色的风信子，我兴冲冲的要拿回去给她看，却看到了一圈警车停在楼下。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血红的警示灯在不停的闪，我有点茫然。

“先生，请离开这里，不要围观。”一个警察对我说。

“不。。我住在这里。。”

跟在警察身后进门的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躺在地上，安静的像睡着了一样。地上没有血，但她红色的连衣裙像血一样在地上蔓延。

“她怎么了。。我不明白。。。”我慌张的去拉警察的胳膊。

“先生。。请不要激动。”

“门没有锁，楼上的邻居经过发现门开着，看到她躺在地上，便报了警。”

我跪倒在她旁边，触摸了一下她的脸，依然是那么的娇嫩，不同的是，好冷。

我起身想去问警察更多，眼睛扫过旁边的桌子，早上装着水的杯子，空了。

一瞬间，我的心像被人伸进去攥住一样，抽搐的疼。

“先生，您没有事吧？”

我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警察坐在前面看着我。

“请问是张本耀先生吗？”

我点点头。

“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妹妹。”

“妹妹？”

“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女朋友。”

警察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讲话。

“我们总是用哥哥和妹妹称呼对方，只是。。只是一种称呼。”

“您今天白天在哪里？”

“我去拜访了一个客户，我可以给您提供他的电话号码，您可以去核实。”

“您说。”警察记下了客户的电话号码。“我们会去核实的。”

“您知道您女朋友为什么自杀吗？”

“我。。我不知道。”

警察站起来不再多问。“您先休息一下吧，然后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做一下记录。”

我努力使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脑海里开始浮现我和她的画面。

（一）

“本耀，走快一点，经理肯定很生气。第一次见新人就迟到，这是非常不像话的！”

“是，是，是。。”我来不及回答，加快速度和他一起向办公室赶去。终于赶到办公室，看到经理正沉着脸坐在我的工位上，手里拿着桌子上的笔在不停的敲。旁边凳子上坐着一个异常安静的女孩子正默默的等着。我赶紧走上前去解释：“经理，实在抱歉，今天客户那里突然出了一点状况，我没有办法按时离开。”

“好了。”经理放下笔站起来，“这是交给你的新人，木叶山代子。你好好培养吧。”

我赶紧对着那位姑娘恭了恭腰。多么秀气的一个女孩子啊！长长的头发，曼妙的身材，美丽的像早晨的薄雾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

（二）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签下这个客户了！”我拍着代子的后背跟她说。她扶着电线杆在难过的干呕。“只是喝几杯酒而已，代子，不用担心的。”我继续拍着她的后背，“代子，再喝一杯，我们就可以签下他了，我们就可以在公司里立足了。。没有关系的。。代子。”她痛苦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之后在酒店包厢里，客户和我心照不宣的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那是我第一次占有了她。我的客户也是。

（三）

“不行，代子，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大吼着打在门上，转身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噼噼啪啪的响声中，她蜷在沙发上，眼睛里不停的流下泪水。“我不用你们管。”她说，“孩子我自己养大，和你们没关系。”

“不行！”我喊道，“他是名人！他是公众人物！他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存在这个世上！他有孩子，他有家产，你让他怎么跟他的孩子解释！”

“那你呢？那我呢？”她突然瞪着我问。

“代子，”我坐到她旁边搂着她，“我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对不对，所以我们把他打掉就好了是不是？”

她挣脱了我的手臂，把头扭向一边。我起身顺手又打掉了旁边的花瓶。

（四）

“代子，这是口服打胎药，我们不用去医院，你在家吃了就好。”我把药放在桌子上。

“不。”她依然蜷在沙发上，静静的低着头。

“吃了药，你的家人就不会知道这些了，代子。”我拿起杯子去接水，90度，饮水机上显示着温度，“我们没有必要让家里人难过，对吗？”

没有回应。

我把水放在桌子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先生，请跟我们回一趟警局。”警察在叫我。

“哦哦，好的。”我站起来，看到了那束风信子，白色的话，像早上的薄雾一样，静静的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