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费斯雨发财记(22)
年假这几天,费斯雨过得异常快乐充实,云里街店铺都放假,街道冷清,却让她感觉自在,要是有人在,他们就会好奇地问费斯雨一家为什么无处可去,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贾远给费坚强双薪,留守店铺。费斯雨买了很多爸爸跟弟弟爱吃的东西,把“火之箪”冰柜填满。“火之箪”厨房成了费氏厨房。费斯雨天天跟费坚强学做菜。
通常,吃完饭,费坚强父子女三人,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就在贾远办公室斗地主,输的挂纸条。费坚强记不住牌,手忙脚乱的,扑克在茶几上按炸弹,连子,单双扑成一堆一堆的。别人出什么牌,他就赶紧挨个翻起来,看看能不能打,很慢,还老出错,总是输。每每一场牌打下来,除了两只眼睛外,脸上白纸条儿飘飘,“直挂云帆济沧海”。
费小通看爸爸变成圣诞老爷爷,不由扯着刚过变声期的嗓子“嘎嘎”笑。他也输了几回,脸颊两边对称贴着几根纸条,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地乐;费斯雨额头上沾了两根纸条,脚踏凳沿,居高临下,一本正经,装得特严肃,边刷刷刷往茶几上摔牌,边夸爸爸“牌技好,老当益壮。”
纪国进也经常跑过来玩,费斯雨让他打,自己跑去给爸爸指挥。装作漫不经心,斜了眼,在后面偷偷瞄纪国进和费小通的牌,结果当然是费坚强赢,他们两个输。费斯雨得意地说自己是女中诸葛,可惜,再又一次偷看时,被纪国进和费小通逮住。
抓完现行,他们俩提高警惕,拿了牌,立即抱在胸前,斜着身子远离费斯雨,费斯雨嘟嘟哝哝“两个小气鬼!”鼻子里哼一声“我还不稀奇看呢!”两手的食指放在头侧划着圈,打着节拍说嘻哈,“你说你打牌凶/自以为了不起/我看你是虾子一下,没得血两滴/不要看你拽/你娃莽子气不改/有勇无谋假打还是拉稀摆带……”
三个打牌人轰的一下就笑了,费斯雨人来疯地两脚“唰”地一并,一弯腰,一曲手,来个绅士谢幕,扭进厨房,跟锅碗瓢盆约会去了。
除夕这一天,费坚强心神不定。“斯雨啊……”费坚强小心翼翼,黄白的脸变红黄,搓着手,两只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费斯雨,“你妈妈,要不要叫她过来一起呀,你看她一个人……”
“不要!爸爸,这事你别管!我知道怎么做,你把心放肚子里,高高兴兴,痛痛快快过你的年,好吧?”费斯雨想都不想,很干脆拒绝。
这事儿不用费坚强说,费斯雨在心里已经掂量多日。为什么憋憋屈屈在这个地方过年,不就是躲着秦小露吗?她也想过回家过年,但脑子里闪过秦小露那个狂躁脾气,邪佞做派,暗哼一声,把跟她一起过年的念头“嘭”的扔到护城河里去了------今年先过个清净年再说。
每一年春节,秦小露知道费坚强要回家了,立马就跑到镇上最好的宾馆住宿。她还把自己的卧室锁起来,害得费坚强总是蜷着个身子睡沙发。费斯雨气愤之下,穿起大皮鞋,“哐哐”两脚踹坏了她卧室的锁,让费坚强到秦小露床上睡觉,费坚强吓得像筛糠,坚决不去。结果是费斯雨睡秦小露的房间,费坚强睡费斯雨的房间。
其实,这样过春节也不错,她不在家正好。可是,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挺狠,她总是在快吃饭的时候,黑着个脸回来,长风衣一撩,大马金刀,坐下就开吃,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好像其他三个人是她的奴才。好好吃饭也行,她偏不!皱着眉头嫌菜不好吃,往里面“呸,呸”吐口水。
“会做菜吗?盐都不晓得放,背时。呸!”吐一口痰。
“硬是有钱啊,放这么多盐,呸!”吐一口痰。
“你妈哟!烧糊了,硬是有啥子老汉有啥子蠢货女,呸!”再吐一口痰。
…………
费小通年龄小,闻着香味,冻得紫红的脸上淌着口水,急不可耐地等了半天。终于可以开吃了,他扭着小身子爬上凳子,跪在那里,小身子蠕来蠕去,生了冻疮的红肿小手,在桌上对齐筷子,一双饥饿眼睛在红烧排骨跟粉蒸糯米丸子之间徘徊,口水包了一嘴。美味还没有尝到呢,就被恶心的唾沫毁了,愣了神,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心痛的,可怜巴巴地望着费斯雨,小嘴一撇,抹着泪,哇哇大哭。一抽一抽的,小脸被皲裂的小手揉得更加暗红,谁看谁痛心。
费斯雨不怕遭天大的罪,但见不到亲人受丁点的委屈。费小通一哭,她就心疼得很,爆发了,“啪”地一下甩了筷子,筷子在桌子底下踉跄翻几个身,惊魂未定。
她跳起来,对着秦小露就是几耳光,打得女人昏头转向,嘴里骂道,“你发疯,到外面发去!神经病医院大门敞开,专门接收你这号病人。”
女人反应过来,以筷子为武器招架,攻击,专打费斯雨脸,鼓着眼睛,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嘴里也是泼妇骂街,“你们三个烂人,蛇鼠一窝,下作的东西,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毁了我,我要你们死,去死!”
费坚强抱着费小通的头,只知道哆哆嗦嗦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费小通也抽噎着,直着稚嫩的嗓子哭喊,“姐姐,别打了,我不吃了。让她都吃了吧!”
女人披头散发,嘴里骂骂咧咧;费斯雨样子也不好看,筷子戳中的地方又涨又痛,但仍然寸步不让。最终女人抵不过费斯雨年轻有劲,又狠,被制服,撵出门。
虽说在家里打得如火如荼,女人还是死要面子,在家门口整理了衣服头发,狠狠踢了几脚门,悄没声骂几句溜走了。
年夜饭最后用三碗鸡蛋面打发了。大人还无所谓,费小通大脑袋委委屈屈趴在硕大的碗里,筷子拿得极低,眼里包着泪,抽噎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数面条根数。费斯雨赶紧许诺第二天给他做油炸麻花,椒盐排骨,红烧肉。小子才破涕为笑,挂着清鼻涕,舌头伸出来舔一下上嘴唇,猛吸一下鼻涕,大口开始吃面。
经常出其不意就有狗血大战,费斯雨在战争中,抗击打能力越来越强。心脏也在一次一次击打中从柔软变得坚硬。
想到这些,费斯雨怎么可能让秦小露破坏这难得的聚会,什么事情都等春节以后再说吧!费小通看爸爸碰了壁,更不会自找没趣,他姐姐才是天下第一重要之人。
大年除夕,费坚强做鱼,费斯雨就做油炸汤圆,或者软炸里脊。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在案板食材架子最高处,角角落落都听得到“咱老百姓哪今儿个真高兴……”,
费斯雨跟着哼曲儿,两只脚蹦来跳去,勾一勺子盐用的是芭蕾舞动作,调一勺子味精是凌波微步,汤圆在锅里由玉白慢慢变金黄,香气扑鼻,费斯雨又来个360度大旋转。费坚强两只手忙乎着,嘴里居然也跟着哼哼,“真呀,真高兴……”完全不在调上,不过却透着喜庆,脸上是轻松的笑。
费小通被姐姐命令在外面饭桌上写作业。室内电灯已经全部打开,灯火通明。傍晚的夕阳锦上添花,斜照着“火之箪”大厅,给屋子里提前罩上一层温馨暖和的色彩,喜气洋洋。不用的桌子凳子排列整齐,养精蓄锐。吃饭的那一张铺上美丽的小碎花桌布,桌子上碗筷放好,一个胖胖的黄底兰花景泰蓝釉瓶子,装着玫瑰夹杂满天星,香水百合,放在桌子中央。
墙上挂的精致招牌介绍图文并茂,神清气爽,翘首以待。红漆的前台被费坚强擦得铮亮。阳光照在费小通毛绒绒的脸上,青春才刚刚发芽,朝气蓬勃。脸上含着笑,手里不停笔。他一会仰头苦苦思考,咬着笔,一会又眉头舒展,豁然开朗的样子,奋笔疾书。
纪国进右手拿了一瓶红酒,左手提着一个袋子站在火锅店门口,看着乖乖的费小通,一颗心被润得潮湿。他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风衣,挺括的料子,笔挺的身材,头发刚刚修剪过,恰如春天里春风吹绿的杨柳。
“纪哥……”费小通看到纪国进,立即放下笔站起来。脸带腼腆的浅笑。
纪国进大踏步走过去,放下袋子,红酒,揽着费小通,从衣服包里掏出一个新手机,“新年礼物,送给你的。”
费小通手足无措,连连推辞,“纪哥,不要,我的手机还能用……”
费斯雨穿着小鸭黄色高领毛衣,系着一条雪白围腰,一脸喜气,哼着歌,端菜出来,嘴里还咬着一个油炸汤圆,偏了头看着两人僵持状况,一个金鸡独立,拿掉嘴里汤圆,“小通,纪哥给你,你就收下呗,别客气!我们要打土豪。”
费小通还是摇头拒绝。纪国进拍拍费小通肩膀,放下手机,脱了蓝色风衣,要跟着费斯雨进厨房帮忙。费斯雨推他,“叫小通洗手,吃饭!你也洗手去!”
桌子上摆得满满的,鸡鸭鱼肉样样有,费斯雨还从贾远的冰箱里翻到深海大刀鱼,高兴死了。大刀鱼红烧或者油炸都好吃。贾远回来,估计会心疼死了,引狼入室。
四人兴高采烈开始chess,费斯雨给爸爸夹了一只油焖大虾,给小弟夹一大筷子龙虾肉,给纪国进夹了一块大刀鱼。
纪国进吃着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走到费小通作业旁,拿过一个袋子,“费叔叔,给你买了件羽绒服,一会,你试试,看大小合适不?不合适,我拿去给你换。”
费坚强弯着腰,嘴里正嘟噜着一串蚂蚁上树,赶紧放下筷子,直了腰,“哎哟!给我买啥衣服嘛!只要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啊!一面说一面却赶紧接过袋子,脸上纵横沟渠都是笑。
费斯雨夹了一筷子龙虾肉给纪国进,以资鼓励。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玻璃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走进来。费斯雨扭头一看,“火之箪”漂亮的服务员嬢嬢。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头发精心盘起来,打上啫喱水,用金光闪闪的发卡固定在脑后。前刘海修剪得格外整齐,又浓又黑,跟盘花的头发,楚河汉界分开,露出很白的一道头皮。
她的脸本来就白,今天肯定又加了一层粉和胭脂,现在白里透红,眉毛瞄得细细的,眼睛不大,但狭长,挑上去,看人时总觉得像在抛媚眼。苗条纤细的身材包裹在一袭白色呢子大衣里面,卓约风姿。
她拿着一个大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往里走,在门口犹豫。费斯雨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拉着她入席。嘴里一叠连声说,“稀客,稀客。”,一边按着她坐在椅子上,一边到厨房去拿碗筷。
女人从袋里拿出一件手工针织灰色毛衣,递给费坚强,红着脸,低声说,“两件换着穿。”又拿出三副手套,用下牙咬了一下嘴唇,才说,“你们年轻人爱美,我就不给你们织毛衣了,手套应该能戴出去吧?”
“能,太能了。”费斯雨连忙接过手套,手套织得真好,手背上还有两叶兰草的图案,既漂亮又大气。
戴上手试一下,费斯雨才发现手套里面居然是衬里子的!女人的细心和贴心,让从来没有感到过妈妈温暖的费斯雨,差点哽咽了。
她不敢说话,怕哭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给女人布菜,等那一股逆流成河的悲伤过去以后,才抬头看爸爸,发现爸爸眼含秋水 嘴角上翘,眉毛发抖,喜悦都快藏不住了。
她一面给女人夹菜,热情地招呼她多吃点,一面打定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