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研读216：杨李翟应霍袁徐列传（三）
杨李翟应
霍袁徐列传（三）
天才应奉
应奉（？～144年），字世叔，汝南郡南顿县人。他的曾祖父叫做应顺，字华仲，在汉和帝时期担任河南尹、将作大匠。他平时为人公正，通达政务，廉洁约束自己。应顺共生有十个儿子，全都很有才学。中子应叠担任江夏太守，应叠生下应郴，担任武陵太守，应郴生下应奉。
应奉年少时非常聪明，在孩童及成年后，所经过的地方无不默默牢记于心，读书能够一眼看五行。应奉担任郡中决曹史，巡视行部所属四十二县，点录询问囚徒几百上千人。在他返回后，太守详细询问，应奉能随口说出在押罪犯的姓名，以及罪行轻重，没有任何遗漏错误，当时的人们以此作为奇事。应奉著有《汉书后序》，其他还有很多论述，大将军梁冀举荐他为秀才。
先前，武陵蛮夷詹山等四千多人起来反叛，抓捕了县令，屯聚在山林中。汉桓帝诏令公卿大臣商议，四府举荐应奉的能力堪当将帅。153年，汉桓帝封应奉为武陵太守。应奉到任进行抚慰，詹山等人全部归降解散。应奉随后兴办学校，废除陋习，移风易俗，后因公事被免职。
延熹年间，武陵蛮夷又侵犯荆州，车骑将军冯绲因为应奉有威信恩义，受到蛮夷折服，上表请求派他一起出征。汉桓帝征召封应奉封为从事中郎。应奉积极谋划平叛方略，很快平定贼寇，冯绲把功劳推给应奉，推荐他担任司隶校尉。应奉纠察举荐违法犯罪之人，从来不回避豪强权贵，以为政严厉出名。
后来邓皇后落败，田贵人受到宠幸，汉桓帝想要废掉邓皇后立田贵人。应奉认为田氏出身微贱，不应当登上皇后位置，就上书劝谏说：“臣听说周襄王纳娶狄人之女，结果周襄王被赶到郑国；汉朝立赵飞燕为皇后，结果孝成皇帝被灭绝继嗣。皇后母仪天下，这也是国家兴废的重要原因。陛下应当思考《关雎》中的择偶标准，远离五项禁忌（娶妻有五不娶：丧妇之人的长女不娶；世代患有恶疾人家的女孩不娶；世代有判刑人家的女孩不娶；家庭混乱之家的女孩不娶；不孝敬家庭的女孩不娶）的。”
汉桓帝采纳了应奉的建议，最后册立窦氏为皇后。
后来党锢事件兴趣，应奉慨然称病隐退。他追思怜悯屈原，借此自伤我感伤，写成《感骚》三十篇，洋洋洒洒几万字。各公卿大臣有很多荐举他的，但在这时他因病去世。
应劭
应奉的儿子叫做应劭（153年～196年），字仲远。他年少专心刻苦学习，博览多闻，在汉灵帝时期被举荐为孝廉，征辟到车骑将军何苗的府中担任掾史。
185年，汉阳的贼寇边章、韩遂联合羌胡人叛乱，向东侵犯三辅地区，汉灵帝派车骑将军皇甫嵩出兵向西征讨。皇甫嵩请求征调乌桓兵三千出战。北军中侯邹靖上书说道：“乌桓部众实力太弱，应当招募鲜卑军兵。”
这事交给四府商议，大将军掾韩卓提议认为：“乌桓兵力太少，并且和鲜卑人世代结为仇敌，如果乌桓人被征调，那么鲜卑人肯定会袭击其家乡。乌桓人听说后，肯定会放弃出兵返回营救。这不但无益于增加我军实力，反而会挫伤我军斗志。邹靖居住的地方靠近边塞，他了解那里的真实情况，如果诏令邹靖招募鲜卑轻骑兵五千，肯定能起到破敌的成效。”
应邵驳斥说：“鲜卑远隔在漠北，他们和犬羊结群，没有君长首领，居住在帐篷之中。他们天性贪婪凶暴，不讲信义，所以才多次侵犯汉朝障塞，致使边境没有安宁之日。只有双方在互相贸易时，他们才前来服从。他们图谋的只是中国的珍宝货物，不是因为畏惧汉朝威仪感怀大德。一旦满足需求，他们回头就加害边境，朝廷只把他们当异族来看待，大概原因正是在此。前者匈奴反叛，度辽将军马续、乌桓校尉王元征调鲜卑五千多骑，还有武威太守赵冲也率领鲜卑军兵征讨叛羌，他们斩杀叛羌敌自不必说，但鲜卑人越来越骄横，大多数都不遵守禁令。如果用军令制裁他们，他们就会因愤恨而起来作乱；如果容忍听之任之，他们则会大肆抢掠。他们掳掠百姓，劫持商旅，吃掉百姓的牛羊，抢夺他人的兵器马匹。他们得到的赏赐非常多，却不愿意返回，想要用赏赐购买铁器。边境将领不允许，他们就把得到的细绢锦帛堆积在一起全部烧掉。边境将领因此害怕，又畏惧他们起来反叛，只是用好言好语抚慰，不敢拒绝他们的要求。现在最狡猾的贼寇还没有平定，羌人成为大害，决策一旦失误，到时后悔来得及吗？愚臣认为，可以招募陇西中守法未反叛的羌胡人，挑选其精装勇士，对他们多加赏赐。太守李参沉静有谋略，肯定能通过奖赏让他们尽效死力。在这个关键时刻，应当沉着冷静，不能仓促作出决定。”
韩卓又和应劭反复责难。最后汉桓帝诏令百官在朝堂召开大会，大家都同意应劭的建议。
186年，应邵被举荐政绩优异，两次升迁，189年被封为泰山太守。191年，黄巾军三十万部众进入泰山郡界，应劭集结率领文武连续和黄巾军作战，前后斩首几千级，俘虏老弱人口一万多人，辎重两千辆，贼寇全都退却，郡内恢复安定。
194年，前太尉曹嵩和儿子曹德从琅邪郡进入泰山郡，应劭派兵迎击。在应劭的军兵没有到达时，徐州牧陶谦平时怨恨曹嵩的儿子曹操多次进攻自己，先派出轻骑追击曹嵩和曹德，在郡界上将他们杀掉。应劭害怕被曹操诛杀，舍弃泰山郡守位置到冀州投奔了袁绍。
当初，汉安帝时期的河间人尹次、颍川人史玉都因为杀人应当处死，尹次的哥哥尹初和史玉的母亲军一起到来到郡府，要求代替他们偿命，随后上吊自杀。尚书陈忠认为这些案件中有疑点，应该按照疑罪从轻处理，在廷议时，请求免除尹次和史玉的罪过。应劭当场驳斥陈忠，他认为应当明正典刑，其记录存入档案。他在提议中说：
“《尚书》中说：‘上天的秩序遵循礼义，上古帝王为此制定了五服五章。上天声讨有罪，使用五刑五用惩罚。’荀子说：‘凡是制定刑罚的根本，是用来禁止暴恶的，惩罚只是最后手段。所有的封赏爵位、确定官职、赏赐刑罚，符合规定才名实相符。’如果德不配位，能力不称职，赏赐不按照功绩，刑罚不对应罪责，就会导致莫大的不祥。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是历代君主制定的规则，都有严格规定。高祖皇帝在入关后，虽然约法三章，但是对杀人者死的这个方面，也没有什么宽恕减免。天下太平更要严肃刑罚，天下大乱时则刑罚较轻。《尚书》中说：‘刑罚时轻时重’，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现在尹次、史玉两人处在清平盛世，为报个仇怨，拦路杀人，其手段残忍至极。因为朝廷为政务在宽恕，所以才拖到冬天行刑，但是尹次的哥哥尹初和史玉的母亲军愚昧狡诈，妄图通过自杀来代替凶犯。当年公子纠的师傅是齐国大夫召忽，公子纠被杀，召忽随后自杀。孔子对此说道：‘死的毫无价值，就像百姓死于沟壑，没有人过问此事。’晁错的父亲认为儿子执法太过严酷，害怕祸及家族而自杀殒命。班固也说：‘这还不如赵括的母亲能向赵王进言提前保全宗族。’书传中说：‘仆妾能够感慨去赴死，不是为了义勇，而是死无顾及。’刑罚威狱实施杀戮，类似于上天降下雷霆威严，天气温慈和惠是，是任由天下万物生长繁殖发育的，所以春天一棵草木枯死就是天灾，秋天一棵树木开花就是灾异。现在杀掉无罪的尹初和军，让应当去死的尹次和史玉活命，和自然界的枯萎开花现象，不是一样的吗？陈忠不详细考虑制定刑罚的根本，只是信奉一时之仁，他机械搬用《周礼·甫刑》“八议”。“八议”中赦免罪犯的亲、故、贤、能、功、贵、勤、宾，怎能有让自杀来代替他人犯罪处罚的呢？从感情出发来判定重刑轻判，并非是说就可以通过别人代替来使罪犯活命，这样去做只能败坏法纪，将来悔之不及。”
应劭共写了驳斥文章三十篇，大体都是以上类别。
应邵还删减确定律令为《汉仪》，在196年奏报。其中说道：
“国家的大事无不记载在典籍之中。之所以这样，是为了决断嫌疑，明辨是非，赏罚适中，分寸得当，能让后世之人永远借鉴效仿。原胶西国国相董仲舒年老生病辞职后，朝廷每当有朝政商议，多次派遣廷尉张汤亲到他居住的陋巷之中，询问朝政得失。此后，张汤写成《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参照经书判决，论述得非常详细。逆臣董卓颠覆汉朝王室，烧毁典籍，现在很少留存了，这是汉朝建国以来从未过的灾祸。现在陛下大驾东移，定都于许昌，脱离险境，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臣累世蒙受皇恩，享受荣华富贵，所以才不自量力，经过反复斟酌，撰写成《律本章句》《尚书旧事》《廷尉板令》《决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诏书》以及《春秋断狱》共计二百五十篇，删除重复的部分，对文字加以校正。另外还整理驳议三十篇，内容大致相同，共计八十二件事。其中见于《汉书》的有二十五件，见于《汉纪》的有四件，全部进行删节叙述润色，以保持原来的面目。其中的二十六件事情，是臣博采古今杰出人士的著述，其文章文采飞扬，其中体现的德义也非常可观。其中的二十七件事情，是臣自己创造写作的。臣不敢自诩这些全部符合经义，只是心绪难平，挥笔写成，聊以自慰罢了。在当初，郑国人把干鼠当成璞玉，在京师中售卖；宋国愚夫把燕石当作宝玉，用绢帛包裹了十重，也在市场售卖。懂行的人看到后，无不掩口而笑。那些斯文的人，读了我的著述，也可当作笑料，掩口而笑罢了。《左传》中说，虽然有‘姬姜、丝麻’，也不应抛弃粗陋之人的苇编，因为这些也能成为有用之物。臣胆敢显露愚顽之才，附着在明哲文章末尾。这些著述不足以弥补纲纪，颂扬太平，大概在闲暇时阅读，有的可以弥补圣听。希望陛下在日理万机余暇时间，稍加留意。”
汉献帝进行夸赞。
197年，汉献帝诏令封应劭为袁绍的军谋校尉。这时，汉献帝迁都到许昌，旧的典籍遗失，官方记录非常罕见。应劭慨然叹息，于是补缀集结自己所见所闻，写成《汉官礼仪故事》，当时的当朝廷制度和百官仪式，大多是应劭确立的。
当初，应邵的父亲应奉在担任司隶校尉时，要求各官府郡国汇总上报前朝名人的画像和赞辞，应劭进行集结编辑，著述成《状人纪》。应劭还评论当时的时事，写成《中汉辑序》。在撰写《风俗通》时，在书中编辑各种物类名称，以解释当时风俗中的疑惑。文章虽然没有成为典籍，但后世的人们都佩服其博闻多识。应劭共有著述一百三十六篇。他还集解《汉书》，都流传于当时。应劭后来在邺城去世。
应劭弟弟的儿子应玚（音yáng，扬）（“建安七子”之一）、应璩（音qú，渠），都因有文才著称。
光武中兴初年，有名姓应的妇人，她生下四个儿子后丈夫去世。她看到神光照亮社神，就伸手去摸，结果得到了一块黄金。从此后她家中的儿子们通过求学做官，都因有才华出名，到应玚时的第七世通达显贵。
应玚
黄其军
作于2023年1月20日（古历壬寅年十二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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