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的只是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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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约定,这个假期,一人讲一个压箱底的故事,我翻了翻我的箱底,找出了这个故事。
在我上初一的时候,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父亲把我从乡镇的中学转到了他所在的市里的中学。
父亲从小对我的教育非常传统,传统到什么地步呢?在没转到市中学之前,也就是说大概11岁之前,我几乎没跟男生说过两句话。
父亲说女孩子在18岁之前不准跟非亲非故的男生说话,我也就一直秉承着这种理念,并且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正常的教育理念,然而当我转到市中学的时候,父亲所说的那套规矩在我心中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课间男生和女生嬉笑打闹是家常便饭,还有互相打情骂俏的,我彻底的傻了眼。
只是因为我刚转到新学校,并没有熟悉的同学,所以这些内心的震惊和挣扎无人倾述,只是看在眼里,压在心里,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就意味着要坚守父亲定下的规矩有了更大的难度,我几乎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男生来招惹我。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事与愿违。
在转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一次课间外出回来,翻开课本的时候,只看到一张大大的纸条写着“I LOVE YOU”,落款就是我的前桌,班里的体育委员。
我几乎没过脑子,毫不客气地直接把纸条交给了老师,并且事后觉得悲愤交加,仿佛碰上了一个来挑战我贞德底线的无赖。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让全班女生在一间之间与我为敌,并赐予我“叛徒”的绰号。
在父亲的规矩和同学的白眼中,我度过了那年最寒冷的冬天,我没有辩解,也没有刻意讨好任何人。
每天只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和谁也不说话,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她们也不会理解,因为她们不知道收情书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独来独往并没有换来女生们对我的谅解,体育委员在她们眼中是个热情奔放、为爱可以接受老师惩罚的英雄,而我一张白纸的脑袋里完全不知喜欢和爱为何物。
有几个在班级里比较有影响力的女同学开始在班级搞集体卫生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指使我去干打水搬东西这种男同学干的活,当然,这对我来说比收到男生的情书轻松很多,我依然不言不语,听指挥听安排的照做。
而让我很头疼的是那个体育委员,经常在我擦窗户的时候,从窗户另一面的玻璃探过头来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他,我终于不堪困扰的我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不喜欢。”
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时,班上的另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过来说了一句:“你不要打扰她了,她已经被你牵连得够多了。”
这个说话的男生叫振,这是我在这个班级里第一个帮我说话的人,所以我那时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说起来有点奇怪,再后来这些女同学慢慢地便不再与我为敌,甚至在班里举办汇演活动时主动拉我进舞蹈队,并且真心实意地与我交好了。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转学生到在班里“六大花旦”的存在,我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心生暖意。
所谓的“六大花旦”就是一个班上比较出众的女生结合成的一个小团体,这个小团体中不管谁有事其他的人都会帮忙出面调解。
不得不说,其他几个女生真的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孩,而且她们几个都是有大家眼中标配男朋友的,那个年纪所谓的男女朋友其实就是颜值学习可能都比较符合大家的预期高配,走在哪里都会是一个焦点,并且他们也毫不避讳的存在。
而我依然是一个例外,话少腼腆,可能外貌还凑合,有点文艺细胞,但并不喜欢张扬的走到哪都成为焦点,依然喜欢独来独往。
直到初三毕业时,同学们一起拍完合照,振朝我走了过来,有点尴尬地笑着说道:“能一起拍个合照么?”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是班里第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理论上来说他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但是两个人一起拍合影这事,我压根就不敢想,因为我认为只有情侣才会一起拍合影吧,我犹豫了片刻,抓过身边另一个“花旦”,说道:“那我们三个人一起拍吧。”
这是我第一张有男生的照片。
毕业后我听从父母的选择在当地职中读幼师,振听从父母的安排要去省会的单位读委培中专。
暑假的一天,我正在家看书,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是“花旦”中的大姐约我去公园玩,去了以后发现,除了大姐,还有振和大姐的男朋友。
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感觉整个人局促不安。
大姐把振手里的手提袋拿了过来,直接递到了我手上。
“他真的很喜欢你,知道你胆小封建,怕你有心理负担一直不敢跟你说,还一直让我们多照顾你。”大姐说道。
我几乎不敢去看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觉得心跳得乱七八糟。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一言不发地抓住袋子,眼神闪躲地盯着地上看。
“我真是服了,你俩怎么都这么腼腆。”大姐无奈地笑道,接着说道:“走吧,咱们逛逛公园吧。”
我和振就这么并排走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几乎都可以听见对方紧张的心跳。
直到快分开的时候,振仿佛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你要不要看看袋子里的东西。”
我局促的点了点头,打开袋子,3朵红色的玫瑰花和一张生日贺卡,还有一只傻笑的皮革做的小狒狒。
一张贺卡
“这个傻狒狒有点像我。”
“你哪里傻了,成绩这么好。”我嗫声道。
“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嗯。”
“那你是收下了么?”
“嗯。”
振开心了笑了起来,说道:“那你等我放假回来,我到了学校就给你写信。”
我点了点原本就一直看着地面的头,这在我们眼里就算是一种约定了吧。
开学后没多久,便收到了振写来的第一封信,温暖而真挚。
一封信
而我在全是女生的学校渐渐地又回归到了父亲从小灌输理念里,思前想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大逆不道。
在回信中便直接提到了我并不适合他,让他放弃的种种言语。
很快如我入料,又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说他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不想让我为难,同时介绍了他另外一个好朋友给我做笔友。
我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个笔友的存在其实就是振为了了解我心结所在而想的一个缓兵之计,慢慢地我便不再回信,关于振的所有表白全部冷处理。
再后来,我真的长大了,振毕业回来工作,我遵从命运的安排去了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地方工作生活,和振的故事就宛如少年时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梦,纯洁而美好。
又过了很多年,一天我突然被一个同学拉进了初中的同学群,因为我常年在外地,很少有人有我的联系方式,所以我一直活得像个失联人员。
进到同学群里,我发现振也在,他依然话不多,但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来捧场似的回应两句。
大家都结婚生子了,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了解的地方,我们甚至都没有加彼此的微信。
再往后有一年,大姐在群里问我春节回不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我说行,我尽量回去。
振在后面接了一句:“那我也去。”
大家调侃道:“哟,难得啊,你还愿意出来。”
虽然在心里想着,不就是个同学聚会么,他来也很正常,我不在他也会参加的吧。
但最终那年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大家没有聚成。
过了没几周,一个寒冷的清晨,早上睁开眼睛看到“花旦”里的大姐在同学群里发道:“我们亲爱的同学振已经于昨晚与世长辞,追悼会将于......”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置信地又看了看,在群里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啊?怎么回事啊?”
有同学回道:“不突然了,他得癌症已经好几年了,也算解脱了。”
“癌症?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啊?”
大姐发道:“唉,你进群的时候他就叮嘱我们了,不是什么好事,不让我们跟说。
“他不让你们说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么?至少在我回去的时候我也能去看看他啊?”我的情绪瞬间有些崩溃。
“他应该也不想让你看到他那副模样,别难过了,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一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像当年我莫名其妙变成“六大花旦”一样吧,是有人在背后保护你,而你还莫名其妙觉得是她们开始接纳你了。
往事一幕幕像放映机一样在脑海里来回翻腾出画面,人穷极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终其一生在自我束缚,在替别人着想,为什么不能活得自私一点,可被隐瞒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这是在为自己好?
永远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需要把真相告诉对方让他去做抉择,至少这样彼此都不会有遗憾。
当然,我讲的只是一个故事,一个有点遗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