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宠物散记

我坚决反对人畜共生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但，我这次妥协了，是因为儿子那单纯的心地和再三的央求。

还在很早的时候，儿子看到我老婆朋友家里养了只流浪猫，回到家，他就热衷地说：“我想养一只猫。”看到路上有人遛狗（那狗的确很可爱，洗刷整齐的短毛，圆不留丢的眼睛，明亮而熠熠生辉，如同两颗黑宝石。身上穿了件红色的衣裳，在主人的带领下，蹦跳来蹦跳去，围着主人打转转。）立即，儿子拉住我的手，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那条狗，然后，他含蓄地说：“我们也养一条这样的狗吧。”之后，儿子还提出过，在家里养鸟、养乌龟、养蜗牛、养仓鼠、养鱼……

我们现在的住家并不大，当时是为了儿子能拥有城市户口，能上城市的学校而买的老式二手房。整个的屋子，是中规中矩的格局，朝南是两间房间和一个阳台，朝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和卫生间，中间是客厅。我们一家三口住在这个屋子里，已经显得很拥挤了，有时候，转身幅度大一点，也能碰了这里，磕了那里的。对于儿子的要求，天知道，家里养小动物，导致的局面，是人畜一窝，那将成何体统？我坚持不允许家里养小动物，也根本没有养任何小动物的空间条件。因而，家里饲养小动物，是向来被否决的。

事实上，在这个家里，并不是没有养过小动物。家里有一个鱼缸，曾经，我就养过一批又一批的金鱼、锦鲤；淡水鱼、热带鱼。养鱼占用的空间并不大，小型鱼缸更不用说，家里随便哪个角落都能搁得下。儿子也很享受鱼在水中活泼游动的过程，兴致来的时候，还参与喂养。可是，因为养鱼的技术问题，那些鱼儿在我手里，没有一条能顺利存活下来的，哪怕是一段相当的时间。简直是造孽，之后，我就再也不养鱼了。其次是养乌龟，也是因为看中它对生存空间的范围要求并不高。而且，相比之下，乌龟容易养活，没有养鱼有那么多不明就里的高要求。现在，在我家阳台和北窗台上，正有两只地图龟和一只巴西龟在各自铺满苔藓的“宠物箱”里安静地冬眠呢。

谈起家养的两只地图龟，我不免又想起当时为买这两个“小不点”，而遭受到乌龟店老板那鄙视而冷漠的目光。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或者，要提早几天。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秋叶纷飞的下午，正好又是周末，我带着儿子上家附近的花鸟市场闲逛，一方面为了打发长时间在家的无聊时间，另一方面，想让儿子在他童年的生活里，感受到花鸟虫鱼的趣味和魅力。这次，是我先向儿子提议的：

“我们买两只乌龟回去养养吧。”乌龟和鱼是在我家养小动物的接受范围之内。毕竟，水养动物在饲养方面没有长毛的宠物来得复杂和难以打理，而且，长毛的宠物过于有灵性，有时候，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啊好啊。”儿子兴奋地跳了起来，并用那童稚的声音叫着。生怕我不买，他又强调了一句：“爸爸，其实啦，我很喜欢养乌龟的。”是的，他很早以前就提过养乌龟。

于是，我拉着儿子的手，走进花鸟市场一家卖宠物龟的专门店。那家乌龟店是新开张的，我第一次进去。整个的店面并不算大，大概三十平米撑足了，以灰黑漆调为主，却显得稳重而大气。店内两边是层叠的乌龟展示箱，其中，左手边全是孵化成功没多久的幼龟，品种不乏，由于还不能自然冬眠，这一边的乌龟展示箱全部采用木质的保暖箱。而右手边全是光秃秃的玻璃缸，里面展示的乌龟差不多已成年，足够自然冬眠，所以，这一边，没有任何的保暖设备。

饲养任何成年宠物，我一直觉得没多大意思。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和意义，不是吗？因而，我就直接带儿子看幼龟区。我对乌龟的市场行情并不了解，上上下下观览了一遍下来，有一类龟特别地吸引我，小小的身躯，全身黄灿灿的，像一枚金币。它们的头个个伸得长长的，眼睛四处张望，仿佛在企盼主人的到来，煞是可爱。于是，我“天真”地，直接地，丝毫没有顾忌地对老板说：

“老板，这种颜色黄灿灿的乌龟，给我买两个。”

老板怔了一下，目光奇怪地盯着我看，好像我脸上有着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而困住了他。我也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老板探寻地说：

“这种龟要七千多块钱一只，您要买两个吗？”

“这么贵？”我叫了起来，同时，为我的无知而直冒冷汗。为了掩饰我的无知和妄说，我强装冷静：“那旁边那种龟呢？”我特地挑了样子较为难看的乌龟，希望能问到价格便宜的，以免去方才的那份尴尬。

“三千多块。”老板似乎已看出我根本买不起，只简单地报了一个价格，懒得和我周旋，连最起码的乌龟品名都忽略了。

我心一沉，有些无所适从。事已至此，我索性痛痛快快地告诉老板：

“一二十块钱一只的乌龟有没有？我只是给小孩子玩玩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热得发烫。事实上，我有心想买品种稍微珍贵一点的乌龟，但是，这些乌龟也实在太“天价”了。

瞬间，老板对我投来一道鄙夷的目光，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

“那角落里有地图龟，自己挑去，三十块钱一个。”

最后，还是在老板的帮助下，我在乌龟展示箱的角落里，挑了两个差不多一块钱硬币那么大而品相完好的地图幼龟。在离开乌龟店之前，店老板总算说了一句像样而让人满意的话：

“这地图龟还小，今年不能自然冬眠，你可以买个加热棒加温。加热棒我这儿有，你也可以网上淘，相对便宜点。”他似乎看出我不愿花更多的钱投放在饲养乌龟上，或者，他根本就知道我没什么宽裕的钱消遣在这份兴致上。被人看穿是件多么让人害怕的事情，我赶紧带着儿子，飞也似地离开了乌龟店。

虽说乌龟好养活，但我仍不敢怠慢。那时，天气稍稍转凉了，我把两只小地图龟带回家后，放在浅浅的水里，又撒了点配送的食料，可是，它就是不吃不动，犹如冻僵住了一般，更失去了在乌龟店保温箱里的那股活泼劲儿。我急了，赶紧上网查询，原来，乌龟低于十五摄氏度的温度，就进入冬眠状态了。考虑到幼龟在整个冬眠过程容易出现体力不支，我又重新回到乌龟店买来了加热棒。

幼龟的体质和免疫力毕竟比不过成年龟，相对来讲容易得病。没多久，我的两个“小地图”的脚趾居然出现了细微的小白点。我意识到很可能得了皮肤病。通过上网“求救”，我买了网友推荐的药膏和药水，及时给乌龟消毒，泡澡，涂抹药膏……终于，一个星期之后，小地图龟的皮肤病完全康复了。

安全度过第一个冬天之后是春天，春天之后是夏天，夏天之后是秋天……如今，我的两个地图龟在我的细心照顾下，已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了，足可以自然冬眠了。

饲养地图龟的过程，几乎被我抢占了风头，儿子就抗议了，决定再买一只小乌龟，全程由他亲自照顾和饲养。于是，在今年的十一月份初，我家又多了一个“新成员”，一个小小的，漂亮的，可人的小巴西龟。

这个周末，儿子提出来要养仓鼠，这个想法，其实他盼望已久了，只是一直被我制止着。仓鼠很萌，很可爱，很机警，如同一个小精灵，的确受人喜欢。但是，要我和长毛的宠物生活在同一个并不大的空间里，我实在受不了，以至于本身对“萌宠”的喜欢也照样失去了好感。

“算了，我们家空间条件有限，不养了。”我断然说。

“不，养仓鼠占不了多少地方。”儿子反驳说。

“仓鼠买回去我是不会给你养的。”我故意刁难。

“我自己会养。”儿子确定地说。

“仓鼠会咬人。”我继续抛出刁难性的问题。

“我不会碰到它。”儿子沉着地说。

“仓鼠的生命只有两年左右。”我想尽办法寻找拒绝养仓鼠的理由。

“至少我曾经养过，就好啦。”儿子急了，脱口而出地说。紧接着，他换了一种口吻，用他那软绵绵的童音，讨好地说：“好嘛，我们买只仓鼠养养吧，哪怕一只！”

儿子年龄还小，说不出“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样意义深刻的话，但他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顾虑，我为什么要去隔绝儿子童年该有的乐趣呢？我最终被儿子说服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花鸟市场一家宠物店前，花了六十元钱，买下来两只仓鼠和一个笼子，附带一包仓鼠保暖用的木屑。

仓鼠带回家后，刚好是儿子下午上画画班的时间。在送儿子去画画班的路上，我想到卖仓鼠老板娘的好心提醒：“仓鼠冬天怕冷，需要保暖，放阳台上，最好有个纸板盒子遮挡。”我一路构思，怎样能将盒子整得方便、实用又不失美观。就在儿子上画画班的一个半小时里，我在家里拟定了好几个纸板盒子，终于找到了一个适中的。我把长方体型的纸板盒竖起来，又将宽的两边翻盖塞进盒子里，用透明胶固定，长的两边翻盖，我安装上插销，作为两扇门。就这样，一个小暖屋成型了。我把仓鼠笼子放进里面，顿时觉得周边尤为的静谧和安详。

儿子画画班放学回家，意想不到地看到了这一幕，兴奋地叫了起来：“哇！你真是个天才！”童年里的孩子，原是那么容易能够得到满足。我在一边欣赏地看着儿子笑着，乐呵着！

沙鸥迹

2018、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