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

魔帝

女儿给我打电话，漫不经心地说：“妈妈，我驾照考试科一没有考过去。”

“老师给的题，我只做了一个真题选，别的，都没有练习。”她说，“考试的考题，大多在别的题上。”

“妈妈，我挂电话了？”

我的怒火攻心，冲天而烧。

“你说什么？”我压抑自己的性子，“老师给的题，你没有全部练习？”

“是啊，妈妈”她说着，“我没有考过科一。下个礼拜一再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的怒火越烧越旺，烧的我血液也沸腾起来。

这小姑娘，十岁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她非常乖巧，懂事，也很聪慧，可是，她重来没有认真去做一件事。她的性格粗糙，得过且过。

十年前，我的丈夫被红梅掠夺，抛弃了我们。

这个节骨眼，我病了，躺在床上，执拗地不能起床。

少年夫妻的恩爱，把我的心头扎进了刺猬得利刺。

女儿爬上床，把我的大宝剑放进被窝。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被“吓着”，我是千娇万宠的老妹子，二哥给我买了桃木剑，给我挂在墙上。

“桃木剑辟邪啊”他说，“有了桃木剑，老妹子不会吓着了。”

我后来，是不会吓着了，生活的转盘，把我当做棉絮，把我抽出无数的丝来，没时间吓着了。

女儿把宝剑放进我的被窝，又钻进来，把我搂住，她跟我说：“妈妈，我搂着你，你就会睡着了。”

那一天，丈夫不辞而别，带着那朵村花――红梅，招摇又凄慌地穿过村落，仓皇跑了。

我又躺进床上，不肯起床。我赖在床上，脑中又刮起了大风，这次的惊涛骇浪，逼的我手指抓进了床单。

女儿抱紧我：“妈妈，你很快就会睡着的。别担心，我在陪你呢。”

她得手臂还很短，她尽可能地抱着我，把小脑袋扎进我怀里。

天气还很早，没有到晚上，离睡觉得时间还很远，我以为，我这一夜都会在波涛上颠簸。不会睡了。

女儿的怀抱温暖，带来安慰。

我们成了单亲家庭，我们过的很好，在单亲家庭里，女儿生长的很好。

但是，她不擅长学习，确切地说她不擅长钻研学问。

考试成绩从来不高啊！

从小到大，她的考试成绩就是磨砺我的刀，每次考试，她都举着成绩单，恶狠狠考验我的承受力。

她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脑子公认的好，但是，她的考试成绩，我实在想不出法子来了。

“这道题怎么算错了？”

“哎呀，妈妈！”她仔细看看题，“我看错数目了。”

“这道题为什么没有做？不会吗？”

“矮油！我没有看见它。”

“这里没有写上单位名称！”

“这个单词少个字母！”

她看着试卷，偷眼看着我，低下了头。

“这次考试一定要认真啊！宝贝！不能粗心啊！宝贝！”

“我知道，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她说着，背着书包出去了。

我用一天时间，为自己做心理辅导，等着她的成绩单。

如今，她去考驾照，这魔怔又来了。

“为什么没有过？”

“我没做全题！”

“为什么没做全题？”

“我以为，他们只考真题选！”

我恶从胆边生，多年来，她的考试成绩对我的“磨砺”，暴风一样卷来，我濒临崩溃的边缘。

“没有看到题？是老师没有告诉你吗？”

“不是。”

“你从小到大，拿考试当回事过吗？”

“没有”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妈妈提醒你无数次，要认真背题，你背了吗？”

“我背了一部分，我……”

“一部分？”我气急败坏，“你背了一部分，就去考试？你能考过科一吗？”

“不能。”

“………………”

对面在哭，这小姑娘在哭。

她的泪水，浇不灭我的怒火了。

她性格里得过且多的缺陷，忽然成了利刃，迎风击来，把我的理智一刀斩落。

“我对你彻底失望了。”我说，恶毒的话毒箭一般射过去。

这小姑娘大声地抽抽搭搭。

“我不回家了，你当我死了吧。”

“要死就死在家里，等我回家一块死。”

“你回家来，把妈妈送到安定去，你爱到哪到哪吧。”

“我考了86分，”这小姑娘哭着，抽泣着，“九十分就可以过了。”

我听出了重点。

“你到底看了多少题？”

“只有真题选”她说，“我知道我错了，我只看了真题选，我要是都看全了，我就会过科一了。”

“你别管我了”她还在哭诉，“我不回家了。”

我的脑筋蹦蹦地跳，血压蹭蹭地蹿。

我只觉得心脏乱跳，头晕眼花。

“你到底考了多少分？”

“八十六分。”

“看了多少题？”

“一套真题选。”

“别的呢？”

“………………”她又哭起来，“这知道错了，妈妈。我下个礼拜一不会这样了。”

魔星啊！

我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又唉了一声。

这是个甜蜜的包袱，我这么背着她，将来，她也会扶着我。

我从来不认输，认输的人，如何扼制抑郁症的咽喉，如何在爱人叛逃后，再站起来？我很坚强，我不坚强，我怎么工作谋生，养大女儿？

可是，我现在，只觉得女儿才是魔帝，把我彻底地掐住。

我就算是魔星，女儿也是魔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