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小孩
“妈妈,我不想呆在这。”一个五岁小男孩蹲在狭小的衣柜里。
“不行!我不会让他抢走你的,你是我的!听妈妈话,就呆一小会。”说话的女人抓着小孩的胳膊,癫狂地喊道,发现自己的失控又立马松开手。
“小宇乖,听妈妈的话,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可是爸爸他又打你怎么办?”小男孩回想起以前类似的经过,身子往前倾,不安地问。
“他不是你爸爸!你没有爸爸!”女人将孩子狠狠推进去,猛的一下关上衣柜门。
我叫刘颖,是一名间歇性精神障碍患者,原本我也拥有自己的家庭,直到四年前一次发病,他们说我伤害了我的丈夫,还有孩子,一切都没有了。 终日待在医院里,长期的药物治疗伴随着精神行为障碍,病情虽然得以控制,但后期对时间、事物的认知却很模糊。
半夜喉咙烧灼得难受,睁开被分泌物黏连在一起的眼睛,发觉自己还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打开床头灯,灯光所照处,床栏边蹲着个十几岁的男孩,骨关节分明的双手抓着床栏,挂着黑眼圈的脸死死地往前凑,瞪着大眼珠子,盯着我,像一尾苍白垂死的龙睛。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随后我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双手不停抽搐着,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 瘦弱的男孩嘴咧开了,露出一排蛀牙,残缺的牙齿上还有些许黑色色素。
“醒了,醒了。”男孩无视我的尖叫和举动,用沙哑的嗓音欢脱地叫着,怪异的笑着,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进来了三人,娇小的护士小芳打开了灯源,另一个护士急忙拽着诡异的男孩离开。
“快!患者发作了,给予32床患者地西泮10mg iv,立刻执行。”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在旁发号施令,小芳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在我手背上的留置针管内打进冰凉的液体,随着药液跟体内血液掺杂,我发现身体瘫软无力,因惊吓而加快的心率渐渐放缓了......
“颖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清早,小芳照例检查刘颖的体征。
“头有点晕,其他还好。昨天那个男孩子是?”
“是隔壁33床的患者,说来也是奇怪,他怎么跑出来的?”小芳收拾着东西,话说到后面若有所思。
“那你好好休息,中午我再拿药给你。”小芳推着治疗车回头跟刘颖说,顺带把门带上了。
刘颖咽下刚发放的药,不知是错觉还是,总觉得衣物柜里有点动静,她赤着脚缓缓向衣物柜挪动,心里打着鼓,抓着手柄一开,衣物柜背面的墙竟有个被掏空的洞口,贯穿两个病房的储物柜,扒开衣服,男孩蜷缩着身体,双手环抱膝盖,神情木然地看着她。
“妈妈?”
刘颖心脏猛地拽了一下,头便痛了起来,脑海闪现许多画面:
不停啼哭的小婴儿旁,一个女人焦躁地抱头呻吟,搅得自己披头散发,忽然脖子无法控制地扭动起来,抓起剪刀往婴儿刺去,男人从门外冲进来,两人扭打在一起,没有多久,男人身上有多处刺伤......
“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刘颖一手拽衣领捶打胸口,一手撑地,身体开始像触电般抽搐着,鼻涕泪流。 男孩像只小兽一样爬出来,蹲在刘颖面前,歪头斜脑看着她。
“你是我儿子吗?你是吧?”刘颖抓住他肩膀晃着,小宇盯着抓住自己的手,整个人放空了三秒,喊了一声:“妈妈。”
刘颖便伸开手揽住他。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没死。” 刘颖哭花着脸拍打着小宇的肩膀,像安慰她也像安慰自己。斜靠在她肩膀上的小宇,眼神空洞,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妈妈,我饿。” 张口便咬住刘颖的脖颈硬生生地扯下一块肉。
中午,小芳提前推着治疗车,核对着要发放的药物,她面带甜甜的笑推开门,未曾想到她接下来会见到这一幕。
刘颖头部歪曲跪在血泊里,侧脸和肩膀呈平行,四肢怪异地扭转着,脖颈没有任何皮肉包裹,血肉模糊,喉头软骨赤裸裸暴露在空气里,嘴巴、鼻子全是血色泡沫,抽搐病发导致她无法呼救;而支撑着她没有倒下的是,男孩蹲在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头埋在她暴露出来的、热腾腾的脖颈上啃咬着,肌肉组织已经被嚼得稀巴烂。
小芳扶着门把,双腿打抖,裤裆处有黄色液体潺潺流下,一只手按响门口的呼叫铃,男孩才察觉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嘴里叼着一块血色生肉咀嚼着,面部肌肉因咀嚼夸张地扭动着。
一个星期后,刚被警方押送回来的小宇跪坐在床上,看着护士在门外加上一个又一个锁,再看向储物柜的方向,将头埋在被子里低低笑起来。
“爸爸好可怕呀!你别讲了,我再也不躲柜子里了。”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对着面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说。
“知道就好,来,把菜给吃了,吃越多就越早出院。”男人从保温袋里拿出便当。
“又是红烧肉呀,妈妈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想吃她做的菜。” 男人动作停顿了一下,表情沉静,眯起眼睛,猝不及防地伸手就去抓女孩子痒痒,女孩嘻嘻哈哈喘不过气。
“你妈妈就在你肚子里啊。”
男人出了病房经过护士站,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走进电梯后,站台里的小护士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头问另一个护士。
“明姐,听说这个男以前住我们院神经科的?”
那个被叫明姐的护士皱了皱眉头说:“是啊,那时我还没到这工作,听说好像发病时搞出人命呢,现在女儿身体不好,这里也是怪怪的。” 说完便戳戳自己的脑门。
“工作时间不要闲谈。” 刚好经过的护士长听见后来了一句,便回自己办公室。
“芳姐好像当时就在场。” 明姐小声来了一句。
办公室内,邓芳走到抽屉前,拿出一份老旧的报纸打开,报纸上一排加粗的头条标着
“东湖小区一对夫妇争执斗殴后双亡,10天后邻居闻及恶臭破门而入,母亲尸体乳房遭藏匿衣橱的幼儿啃食。”
邓芳叹了一口气,把报纸放了回去。
男人回到家门口,弯着腰脱掉鞋,哼着小曲走进厨房从冰箱上的保鲜膜拿下来,将刀板上的人体残肢包裹起来,放进冰箱里,瞄了瞄冰箱里的内容物。
“嗯,还够六七餐。” 打开沾满血的手掌,头往前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愉快的笑起来。
从浴室洗漱完出来,看了下时间不早了,经过双人床,打开角落的衣柜门整个人钻进去,将身体蜷缩起来后,再伸手将门关上。
衣柜里,男人环抱膝盖,眼皮已经半阖上,头靠在橱壁上,细声说着:
“小宇会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