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的外表，专制的内核

网友们常常调侃俄罗斯人是战斗民族，能喝酒，能打架，性格彪悍，是对他们的粗略认识。这些民族特点，在独裁统治者沙皇身上表现的尤其突出。翻开《罗曼诺夫皇朝》，就会看到，这个历经了三百多年的皇朝，诸位沙皇真是霸气任性的很：情人不断、酗酒宿醉、酷爱检阅军队、各种变态嗜好、家族成员之间各种恩怨情仇……八卦满满。

这些八卦再荒唐，也没能摧毁罗曼诺夫家族三百多年的统治。在八卦最盛的时期，罗曼诺夫皇朝也达到了鼎盛，疆域广阔、一度称霸欧洲，涌现出了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大帝等伟大的帝王。实际上，在八卦的外表下面，是君主专制的强权内核在支撑着皇朝。各代沙皇屡出奇招，不断巩固君主的权力，通过绑定利益控制贵族阶层，实现对整个帝国的牢固统治。

1613年，政局混乱、风雨飘摇，一顶皇冠莫名的降落到体质柔弱的米哈伊尔头上。凭着与留里克王朝的远房血缘关系，他被缙绅大会推选为沙皇。对于这个皇冠，他和母亲原本都是拒绝的。禁不住贵族们的多次请求，最终接受了。

罗曼诺夫家族在执政之初，非常拘谨。此时权力都掌控在各个贵族家族波雅尔们手中，沙皇的皇后都通过选秀来选择。而所谓选秀，实际上是各个波雅尔之间争权夺利的秀场。前两位沙皇都严格的遵守着宗教礼仪，行事谨慎，小心翼翼的巩固自己的地位。

1648年的一场反抗贪官和过高盐税的农民暴乱，成为一个改变的契机。阿列克谢颁布新法典，建立农奴制。这部新法典相当于沙皇同贵族之间的同盟契约，将贵族的利益同沙皇紧紧地绑定在一起，成为皇朝统治的坚固基石。

彼得大帝

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胜出的彼得一世，“是与生俱来的专制君主，既充满远见卓识，也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他组织“全醉会议”、整天酗酒宿醉、牢牢地控制着贵族。他还偏爱任命假沙皇、假主教的角色扮演游戏，而他自己则退到一个普通炮手、水手的身份。这些看似荒唐的任性做法，却正是他巩固君主专制权力的有效手段。他就像是拥有无限力量的神一样，隐藏在幕后，所有贵族都在他棋盘之上，冲锋陷阵，听凭他的摆布。他积极学习造船等西方的先进技术，推动了俄国的现代化，建立起强大的军队，将俄国带入鼎盛时期，从彼得一世晋升为彼得大帝。

伊丽莎白一世不愧是彼得大帝的女儿，不但继承了彼得大帝的开明君主专制做法、对朝政亲力亲为，还继承了狂欢到天明的嗜好，经常半夜三更传唤大臣。她喜欢组织“变形”舞会，让男女颠倒服装，这有点像彼得大帝的角色扮演游戏。她是时尚的暴君，常常对贵族的服饰规定的事无巨细，这也许是某种控制和震慑贵族阶层的独特做法，类似安娜女皇喜欢让贵族扮成鸡、学鸡叫一样。

叶卡捷琳娜大帝及其皇冠

如果说“酗酒治国”匪夷所思的话，“情人治国”就更超出想象。然而，彪悍的战斗民族就喜欢不走寻常路，还把皇朝治理的风生水起。

彼得大帝最宠爱的情人，从一个农家女到彼得一世的情人、皇后，最终成为叶卡捷琳娜一世女皇。这在世界历史上恐怕都是少有的情况。

另一个不得不提的沙皇情人，自然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情人波将金。叶卡捷琳娜大帝是俄国历史上唯一被冠以大帝称号的女皇，她治国有方，带领俄国成为当时欧洲最强大的国家。她的功业，同她称之为“孪生灵侣”的波将金分不开。她二人几乎是共同执政，统治俄国。

叶卡捷琳娜二世银币

18到19世纪以后，随着欧洲工业革命带动技术突飞猛进，民众的自由意识觉醒，以农奴制为基础的罗曼诺夫皇朝体制受到越来越强的冲击。尼古拉一世知道独裁统治存在缺陷，亚历山大二世废除农奴制，试图推行一定的改革措施。但他们始终无法放弃手中的专制权力，不肯满足民众对立宪制的要求，反而对民众的反抗加强了镇压，这进一步恶化了沙皇与民众的关系。到了尼古拉二世，同贵族阶层甚至家族成员都渐行渐远，逐渐对立。拒绝改变的罗曼诺夫家族，最终被赶下台。

历史同罗曼诺夫家族开了个玩笑。当他们不想索要时，给他们送上了皇冠；当他们不想放弃时，又夺走了皇冠。这个家族的兴盛成于专制，它的衰落与灭亡同样败于专制。

罗曼诺夫皇朝还有一个现象非常值得注意。皇朝前期的沙皇，大多喜欢酗酒、通宵玩乐，作息不规律，很随性，与贵族阶层关系紧密，这很符合战斗民族的个性。而拥有德意志血统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严格遵守着早6点起床晚11点睡觉的规律作息时间，这很符合德意志民族的严谨性格特点。后期的沙皇，其行事风格的德意志特质渐浓，逐渐疏远贵族阶层甚至与贵族对立。

随着与普鲁士皇族的多次政治联姻，罗曼诺夫家族的德意志血统比例越来越高，尼古拉一世的血统几乎全部是德意志的。这个曾经鼎盛的罗曼诺夫家族，其家族的血统竟然在统治期间逐渐的流失掉了。这也许是历史上最讽刺的偷龙转凤——政权还在，血统却偷偷换了民族。

2018.01.18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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