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影子 第十二段路/第5站：风声鹤唳
作者：花诺尘
第十二段路
有时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浮萍，不由自主，只是在随波逐流
最后被冲到某处滩涂，腐朽
若想改变这一结果
或许也就只有扎根下去，抵御急流
自身强大，也就不再任凭其左右
第5站
因为心里不停地在揣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让当晚的我坐卧不安。手里的烟也在稍显昏沉的空间里不停地明灭，给眼前模糊的我注入某些亢奋。
我一直到凌晨才在恍惚间朦胧地睡去。
心里有事，睡梦中也自然不得安稳。我梦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无边的迷宫中。兜兜绕绕，不断碰壁，寻不到出口。想要回头，却又发现后路也早被封死。
我焦躁于前路、惶恐于周遭。我不断锤击着迷宫的间壁，没想到最后龟裂的却只有自己的手掌。我无感于自己的伤疤，依旧不断地前与退，直到把自己定在了一个前路似乎是被黑暗吞噬的长廊里。我，瘫坐在地上，无奈到只想要区隔自己。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无论是哭，还是笑，原来都很难从容。
早晨起来，一晚上不得安宁的我自是疲惫不堪，外加上烟吸得过量，头痛欲裂。那一刻，我多想就把自己弃在床上。不管如何风云变化，我就在床上睁着眼睛，或是闭着眼睛，总之就是不去理会。
不过，挣扎了许久，我还是起床穿衣出了门。因为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我还必须得去，不能被动得不管不顾事态的进展，主动权总要自己去争取。
早上醒得过早，这让我到公司的时间比平常提前了不少。心里的忐忑逼迫我不能安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便不停地在公司踱着步。
就当我来到总经办的区域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我贴近了一些，发现声音是从程副总的办公室穿出来的。
“程斌，你TM识相的就赶紧把章给我盖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弄得鱼死网破谁都不好看。”
又是一个来找程副总盖章的，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却一时间未能将其对上号。
“不是我不给你盖，这章真的没在我这，说了这么多遍，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信我呢。再说，咱们这一级别的辞职报告不是盖章就生效的，得董事会审批，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还来为难我呢。”
程副总的声音比平时尖了一些，显然也是被逼急了。
“到现在你还跟我讲程序？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告诉我哪个程序还管用。我不管生不生效，章你必须给我盖上，我没有他们那么窝囊，逼急了，我可管不了什么交情不交情。”
“白姐，我在强调一遍，章真的是被王总收回去了，我现在手里连个合同章都没有，我总不能去刻个章拿回来骗你啊。”
原来那个人是成都分公司的白总，她原来是市场部的老总，做市场推广时因物料设计需要和我原来所在的企宣部接触很多。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很知性、很优雅的女人，声音也很温润。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竟然不顾形象将自己的声音和话语弄到了有些撒泼的地步，也难怪我一时没有听出来。
连白总这样的人都已经如此，公司看来真的摇摇欲坠了。
正当我心里琢磨这些事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让本就有些紧张的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一步，以至于膝盖顶到了办公室的门上，发出“咣”的一声。
里面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回头一看，拍我的人原来是公司行政的李总。
“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去。”他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语气满是训斥。
我没做什么回应，只是擦过他的身子快速地往回走。
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白总的高跟鞋踏着一种高频的节奏走了出来。‘
“你等一下。”
她似乎是在叫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她很快地便来到了我旁边。
“白总，您叫我？”
“你跟我来。”
说完，她把我领到了一间会客室里。
这是一间很小的会客室，以至于白总的气场漫到了每个角落，这让我很不自在。
“小卓啊，咱俩接触时间也不短了，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和程斌的话你听没听到。不过没关系，那都无所谓，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打听个事。”
“白总，您说。”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刚才在程副总那展示出来的锋芒毕露让我很是忐忑。
“你跟在徐梓豪身边也有段时间了，你是他助理，最近他有没有交代给你去办什么事。”
她问的时候，嘴角带有她一贯的向上的弧度，这在平时会让她显得与人亲近及从容。不过今天，她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这让她的面容整体看上去流露出那么一股狠辣的气势。这让我更加心慌起来。
“徐总他最近并没有交代给我什么事，都是一些平日里比较琐碎的。像昨天他告诉我去稳定下员工情绪，都是类似这种······”
在她的注视下，我的声音越来越弱。
“那公司近来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快速地打断了我说的那些对她来说毫无价值的话，并且语气愈加凌厉。
我回避了一下她的目光，然后有些装傻般地说道：“您是指昨天的事吗？昨天有一些客户来催公司回款，但听徐总说已经解决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拍我的肩膀。
“小卓啊，你骗不了人，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我和你说，公司现在的问题不是摆平那几个客户就可以安然无恙的。一旦出事，我们谁都摘不出去。他们那帮人已经开始在做清盘的打算了，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清盘？”看来还真让江一说对了。
“对，清盘，所以我们现在也要做好打算。”
我听完她的话，明白她是想把我拉到她的战线上去，我并不想如此，但她已经将这些告诉了我，就是想探我的底，也是逼我现在就只能先贴近她一些。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示下好。
“白总，我确实也听到一些风声，不过不是在徐总那，咱们公司出现了很大的财务缺口，现在针对到期的合同无法履约。随着到期的合同越来越多，可能挤兑的现象也会越来越重。”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轻轻点了点头。
“嗯，对，事情会越来越严重。你说这些你不是从徐总那听来的，那应该就是······从睿思的韩江一那听来的吧。听说你元旦前辞职的打算，我本以为你是在徐梓豪那得知了什么，原来不是。看来韩江一知道得很早，甚至比我还早，果然两家公司的关系不一般啊。我们当初猜得没错，他们从根上就是一体的。”
白总的话，惊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就随意地说了一个她肯定也知道的事情，她竟然结合我曾经的辞职分析到了这么许多，更是牵扯出了江一以及两家公司同源的问题。
还有一点，她是怎么知道我要辞职。
“对了，一定是张乐，张乐回去后肯定是和别人说了这件事，最后传到了白总的耳朵里，难怪她把我叫来，都TM的是狐狸。”我心里暗暗地琢磨着。
“小卓，我们现在要自保，你明白吗？所以我们要互通有无，靠自己我们都得栽进去。”
我看着白总，她面上很严肃，不过嘴角依旧带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笑，她是高管，是人精，想得肯定比我多，拉我入伙，利用的成分肯定更高。不过，就目前来看我似乎倒也没得选择。只好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白总。”
但我还想替我刚才的话辩解一下，起码把韩江一摘出来。于是，我接着说道：“对了，白总，我刚才说的那些不是韩江一告诉我的。而是我无意中······”
“这样，小卓，你回去帮我盯着点徐梓豪，他和上边那些人肯定是一路的。他这个老狐狸比谁知道得都多，我们得知道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才好应对。”
白总根本没有听我说下去，她应该是不屑于听我的扯谎辩驳。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和别人说我和你说的这些。尤其是徐梓豪，你要知道，这个时候，他可帮不了你，不批你辞职的时候，你心里就应该有数。要想在这件事上全身而退，你靠他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白总。”
答应完她后，我便出了会客室，里面的氛围太压抑了，或者是白总的气场太强了，让我的呼吸都不得自由。
出来后，我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眼里望着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色，心里不断起着波澜。
公司已经分崩离析，刚才白总说了“清盘”，后来又提到了一个“退”字，足以证明，现在公司就是在悬崖边上，而且每个知情的人都在想着自己的退路。
和他们抱团一起真的就能全身而退吗？怕是不见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是就目前来看，或许我倒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徐总那面自我提辞职后，已经开始怀疑我知道些什么，自然已经难以依靠。
如果凭我自己，恐怕真如白总所言，难以全身而退。
反正我自己也是想从徐总那里探知些什么，如果有消息就告诉白总一声也无不可。他们的办法和能量总比我要大得多。
想到此，我倒也是不再纠结此事。
不过抛去此事不纠，还有一事不免让我担心。因为刚才在我的话中无意间让白总得知了韩江一知道此事，不知会否因此拖累到他，他曾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如果白总拿此事做文章，那我岂不是再次因一语之失而害了他。
但是已经如此，我也只好再想想其他办法，看能否有理由、有筹码让白总相信韩江一不知此事吧。
目前，只能先寄希望于此事能平稳渡过。
可，连白总那样的人都在和程副总争论时露出了浮躁的一面，可见事情的不可控性有多么大。
我自己了解自己，不过就像是一叶断了根的浮萍，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方向吗？
我不禁怀疑。
（未完待续）
风声鹤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