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小楼故事25

25.

清晨醒来，树丫上已经有小鸟唱出歌声，看来医院的绿化真是很好。蒋斌担心翻身会吵醒小叶，于是只好假装熟睡看着窗外的绿叶，听着鸟叫声。兴许是空气太好，阳光太美，蒋斌又进了梦乡。

小叶很早就醒来，看到蒋斌睡得正熟，没有吵醒他，悄悄地下床洗漱之后在走廊活动活动。

小叶走着走着就顺着记忆走到重症病房。陈爸爸和和陈妈妈好像今天不在，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小叶走到陈思哲的病房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走到护士中心，咨询能不能和思哲说说话见见面。护士给她做了全身消毒，然后让她进去探视三十分钟。

小叶走进病房，这里没有太多生气，冰冷的仪器虽然在运转以维持病人的生命，记录侦测他们的生理数据，但是整个病房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死亡气息，仿佛死神就守在窗边，等待时机，然后将某个人就那么不动声色的带走。

来到思哲的床前，这个男人很陌生，清瘦的脸庞虽然绑了绷带，然而眉目清秀，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属于那种温柔安静的男人。小叶用手触摸了一下思哲的脸庞，皮肤很好，透着些许坚韧的气息。小叶看着，自言自语“陈思哲，你好！我是林小叶。这是我醒来第二次来看你，第一次和你聊天。虽然我不记得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还需要去领证结婚。”小叶停了停，“我今天来看你，想跟你说说话。只有你不会说我不是，因为你都不能跟我说话。”小叶走到床的另一边，摸了摸思哲留在外面的头发。发质柔软，这应该是个脾气性格都很温和的男人。“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我也不记得你我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记得你对我的好或者我对你的爱，我一醒来只看见蒋斌对我照顾有加，只发现他对我不求回报的关心。我很感激他，也很信任他。可是这样你的父母好像很不开心。他们都希望我恢复记忆，我也希望能记起所有的事情，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被迫去做这些事情，我不想被强迫着想起什么。我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么？你觉得呢？你醒来会强迫我刻意去追寻过去的记忆么？”说着说着，小叶泪就流下来，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一直往外涌的泪水。“思哲，我觉得挺委屈的，为什么先醒来的是我，为什么要我先来面对这个奇怪的局面？为什么我会失忆？为什么他们都不为我想想？为什么他们觉得我去想起过去的事情是应该的？为什么他们不接受现在的我？你醒来会接受现在没有记忆的我吗？”小叶哭得很伤心，把心中蓄积几天的话倾诉给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听，这是多么悲伤而可怜的事情。“思哲，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来找你说话，我希望你醒来，起码我不会这么孤独，我觉得你会帮助我的。”小叶定定地看着思哲平静的脸，心里祈求着他早日苏醒。

差不多快半小时，护士在窗外示意时间到了。小叶擦干眼泪，拍了拍因为哭泣有些肿胀的脸颊，低着头走出病房。悄悄对思哲说，“快醒来吧！快醒来吧！”

小叶没有立刻回自己病房，而是下了住院部，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春天真是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竞相生长，花开的很灿烂，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一簇簇点缀着花园，让这个充满哀伤和死亡痛苦折磨的地方有了生命的活力，有了活下去和过好每一天的愿望和憧憬。小叶看着眼前兴兴向荣的景象，心旷神怡。因为刚才把心中的痛苦都哭诉给陈思哲，此刻内心也平和许多，看一切都觉得很美好。绿色的树叶，粉色，白色，桃色的各类花朵，随风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生命的芬芳，有治愈所有病痛的特效。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一对夫妻正在逗他们刚出生的小宝宝，一家人其乐融融，让人好生羡慕。小叶心想如果和思哲结婚生的孩子应该也是非常漂亮，温文尔雅，一定很乖很听话，会安静在家看书写字，或许可以让他学画画，显得特别有文艺气息。将来长大也会是万千少女喜爱的对象。想着想着小叶张嘴笑起来，竟然花痴起还没有出现的自己的儿子。小叶看了一眼住院楼，想起蒋斌的好。又幻想着每日若是能与蒋斌在一起，朝夕相对，被他宠着，惯着，爱着，那也是甜蜜幸福。偶尔去看看电影，一起散步去买些小零食，一路上一定也会被很多姑娘羡慕嫉妒。如果能和他结婚生子，希望是个女孩，这样蒋斌就会把她娘儿俩当成宝，女儿也会被宠得像个小公主，会是他两的掌上明珠。就这么晒着太阳，想象着未来的生活。小叶觉得很舒服，很放松。想起昨天抱蒋斌的时候，他刻意压抑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有趣，也不知道那个男人醒来没有。拍拍身上的落花，便回病房了。

兴许是太累了。蒋斌一直没有醒。护士来查房见小叶没有回来，也没有唤醒他，任他一直熟睡。

小叶轻轻走近蒋斌睡的病床，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还有顺势搭着的长睫毛。高挺的鼻梁恰如其分的占据着他的脸部，让整张脸立体饱满。小叶情不自禁的触摸着他的鼻尖，温暖的呼吸敷在她的指肚，心里悠然升起一股又暖又痒的小快乐。趴在床边看着蒋斌睡这么熟，不忍心打扰，又想惹他醒来，然后成为他目光追随的中心。就这么看着，时光变成从窗边溜走的阳光。小叶看累了就趴在床边眯一会儿，一起等林爸爸送饭过来。

蒋斌睁开眼睛，看见趴在床边的小叶，齐耳短发，梳的干净整齐，头顶落了一朵粉色的桃花，穿在病号服里的身体很瘦弱。他抬手把桃花摘下来，用花朵摩挲小叶的脸蛋。心中暗暗开心。

小叶感觉脸痒痒的，用手扒拉。刚好抓住蒋斌的大手。温暖结实。一下就醒得睁着双眼盯着蒋斌。原来蒋斌醒了在拿花逗她。小叶惊得松开蒋斌的手，朝他说，“醒啦？睡得比我这个病人还舒服，你是怎么做陪护的噢？”

“抱歉！我睡过头了。下次不敢了。”蒋斌眯着眼，嘴角微微弯曲微笑着道歉。

天！这是要迷死人的节奏，这么温柔的道歉，这么暧昧的笑容。小叶看着发痴，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蒋斌微笑着。

蒋斌知道小叶不是真心责怪他，只是和他撒娇。于是陪她玩一会。趁她发呆，迅速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还没等小叶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下床。他披上外套对小叶说，“早安！刚才你去哪了？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花仙子来见我？”

小叶如同被惊雷一震，被吻过的皮肤如同触电般酥麻，她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蒋斌穿上衣服，嘴唇一张一合和她说话，然而说什么，她却好像听不清，只有一种电流碰触的声响在耳边噼里啪啦回荡。蒋斌的嘴唇很厚实饱满，吻在脸上，感觉很真实很热烈，暖暖的感觉一阵阵涌入心田。

蒋斌看小叶眼都不眨一下呆呆看着他，心里觉得高兴又觉得她反应太强烈。只好又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摇回现实。“女神，你神游到哪去了？我想知道你刚才去哪了？”

小叶脸刷的通红，两眼乱看，最后选择看着窗外说，“去看了一下陈思哲。然后在花园里坐坐。风景很好，很舒服。”

“噢。他还是没醒吗？”蒋斌有些失望。

“没有。不过医生说数据都很好。淤血也在散去。估计醒来就可以活动了。”

“哦。那真是好消息了。他醒了就好了。”蒋斌于是说。是啊。陈思哲醒了，他就要离开了，照顾小叶的任务就要交还给陈思哲。

小叶有些落寞，心中感觉一凉。她回头望着蒋斌，他好像也不那么兴奋。刚才逗她吻她的那点小愉快一下子就从他脸上消逝。

中午的时候林爸爸和陈家父母一起带着美食过来。一大家子在医院食堂坐了一个大桌子，把带来的菜都铺展开。有芹菜炒牛肉，有糖醋排骨，还有辣子鸡，手撕包菜，糯米肉丸，还有一个鲫鱼汤。看着一大桌子菜，小叶摩拳擦掌。虽然失忆，但是味觉爱好并没有改变，依旧是无肉不欢，嗜鱼如命。

林爸爸看着小叶吃的狼吞虎咽，开心的说，“好！好！总算还有你没变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菜了。哈哈”

小叶嘿嘿地笑着。一直吃也不多说话。

一桌人看她吃的香，心中很欣慰。

蒋斌对陈阿姨说，“阿姨，早上小叶去看陈思哲，医生说思哲病情在好转，淤血在退散，这真是太让人振奋了。”

阿姨听完惊讶地追问小叶，是真的吗？思哲快醒了是吗？

小叶点头说，“阿姨，您放心！思哲情况很好。医生还要我告诉你们可以换回普通病房了。应该这两天就会醒来了。脑部因为安全气囊保护及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害呢。”她夹了块肉塞嘴巴里，继续说，“等下您去和医生确认下嘛。我病房里刚好有床位，如果能换，就跟我一个病房好了，我也可以照料他。”

“好！好！好！”阿姨连说三个好！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高兴的不知所措。

陈叔叔在一边安慰“高兴的事情你也哭，你这毛病要改。孩子能醒就是最好的事！”

说完也开始吃饭。高兴的好消息让大家食欲都提升不少。没多久，一桌子菜被一扫而光。

林爸爸陪陈家父母去看陈思哲。蒋斌带小叶回病房做测量吃药。

陈爸爸找到陈思哲的主治医生，医生看了数据之后，高兴的对三个老人说，“好消息，经过我们记录，淤血已经散的差不多，而且伤口也基本恢复。应该这一两天就可以醒来。你们帮他换到普通病房，这样有人气，能促进他苏醒。”

陈爸爸高兴地握着医生的手，连声说谢谢。

医生说，“都是您儿子自身体质好！而且意识很强大！一定有强烈的意愿帮助他康复。您放心，多和他说话，他能感受到。而且给他做些身体按摩，有助于身体的康复。”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医生！”陈妈妈也对医生感激不尽。

随后便安排给陈思哲换病房，跟医院协商最终换到小叶的病房，这样两人有个照顾，儿子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能跟爱的人在一起应该是一直的心愿吧。

思哲转进来的时候，小叶因为服了药已经睡着。蒋斌帮长辈们处理一些琐事。守着两个熟睡的人。

黄昏的时候，小叶醒过来，护士给她做了全身检查，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除开脑部淤血挤压神经，其他基本都已经康复。并把数据都报给了主治医生。医生没多久过来对小叶又做了复查，然后根据数据建议小叶可以出院慢慢治疗。林爸爸很高兴，想到很快可以接女儿回家真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小叶跟医生说，“医生，帮我再开点驱散淤血的药吧。我再住几天，我想留下来陪着陈思哲醒来。”

医生也不好拒绝，同意了她的要求。林爸爸对此也没抱怨，于情于理，小叶都应该这么做。于是又给小叶补了住院费。

下午忙得很辛苦的长辈们一起在医院食堂吃了晚饭便回家洗漱。小叶嘱咐陈爸爸陈妈妈“阿姨，叔叔，你们晚上就不要过来了，晚上有护士检查，我也在可以照顾思哲。你们在家好好睡睡吧。思哲醒来看见你们疲劳辛苦的模样会难过的。”

小叶如此懂事，大人们很高兴，同意了她的要求。

吃罢晚饭，小叶和蒋斌并排往病房走。

“蒋斌，你今晚回去休息吧。白天来陪我就好了。你看病床都被思哲睡了，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你放心，我有事第一个就找你。”

“嗯。有事你就打我电话。”蒋斌有些难过，但是这一天始终要来临。他应该不动声色从她身边淡去，这样彼此才不会受伤。

小叶没料到蒋斌答应的很干脆，没有多余的话。心中很失落。他不是很关心自己么？怎么自己好点，他就不管了？这个男人的想法还真是难以猜透。

进了病房，思哲还是安静的在床上躺着。

蒋斌陪小叶坐着看电视，替她打来热水，让她洗漱。小叶因为心里想着刚才蒋斌冷冷的答复，也不和他多说话。蒋斌则因为房内躺着陈思哲，总觉得各种不适应，只是闷闷做事。越待越尴尬，蒋斌等小叶做完十点的检查便起身要回家。

小叶也不留，只是安静地送他到电梯口。电梯还有几楼就到了。小叶突然走上前踮着脚在蒋斌唇上轻轻一吻，什么也没有说，就跑着回病房了。蒋斌被小叶主动的吻弄懵了。小叶主动吻他？电梯来了，他走进电梯站在最里边，心里不断回味着刚才转瞬即逝的亲吻。越想越觉得幸福，然而随之而来的责备感也从心中冒出来。他怎么能和一个即将结婚女人这样暧昧呢？她是要和病房里那个男人厮守一生的呀！自己再爱也不能去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心想着就把心中快乐的小火苗一滴滴浇灭，出了医院，进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