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伟大,只有真实

2018-07-20  本文已影响0人  铁臂阿童木的木

2016年圣诞节前一天,当受北京一土学校创办人一诺的邀请,来参加一土嘉年华,当我第一次踏上北京的土地的那一刻,我终于确认,北京,并不在外太空,它确实是在地球上。

这一次是我第四次来到北京,前三次,分别是2016年和2017年参加北京一土嘉年华,2018年参加21世纪小规模学校联盟的培训。这是这些活动的一部分照片。

这是我现在所任教的学校,和前面几张照片相比,是不是感觉反差特别大?但更大的差别相机是拍不出来的。

所以也许你能够感受到,这些际遇,带给我内心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

但其实,我每一次来北京的心情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好奇与兴奋,第二次是沉重与痛苦,第三次是满怀期待,但仍有困惑。而这一次,各位猜一猜,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北京的?

留下这个问题,下面我想和在坐的各位谈一谈,这一路走来我的得到与失去。

先说得到,刚刚的照片也可以看到,我有了外出学习,参加很多活动的机会,同时我也入围了2017年的马云乡村教师奖,当然最终我没有得奖。我们的孩子有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志愿者提供的图书,也会帮助孩子们完成一些个人的愿望。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实实在在地去了解村教育,脚踏实地地去解决问题,而且确实探索出了很多可落地的办法。

很长一段时间,我笼罩在一种被幸运击中,难以置信的懵懂当中。我就像一个第一次尝到巧克力的孩子,不满足于只吃一颗巧克力,我想要连续不断的巧克力,我想要让关注持续不断下去,那么我就需要行动。

乡村教育的问题,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大部分的人都心照不宣地进入到楚门世界的演绎当中去,很久以来,在我心里,乡村教育早就该寿终正寝,分崩离析了,但这一路走来,我被很多人和事,深深地感染,我选择把房间里的大象说出来,写出来,发出去。我选择努力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公益组织的项目在本地落地。孩子们需要他们。

但是,我低估了现实的冰冷,与其说,我低估了现实,不如说,在很长时间里,我选择对现实视而不见。

一直躲在象牙塔里的我虽然成人多年,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见识到成人世界里人性的多面性。

后来,我那颇具农村特色的婚姻也在一盆盆的狗血中走向结束。现实让我不断逼问自己,为什么我循规蹈矩地上学生活工作,而并没有被默认得到一份岁月静好?

我觉得我的力量在慢慢消失。

现在,我突然觉得我的展示题目可以改成《那些失败教给我的事情》。

我开始反思,我曾经的怯懦来自于哪里?来自于我的视障,来自于我那个重男轻女的环境,来自于做了一辈子乡村教师,不满教育现实,却必须要夹着尾巴过一辈子的父母,来自于体制。

但最根本的,是来自于我对于我自己,是一个弱者,一个受害者的定位。

我这样的老师能带给孩子什么?而什么才是孩子真正需要的呢?

被引领着,我看了很多很多书,写了很多很多文章,后来也陆陆续续发表了一些,见了不少的人,做了不少的事情,这是一个不断自我肯定又不断自我否定的过程,我一直在找我想要的答案。后来,有一天的午休时间,有一个二年级的孩子,走过来,小嘴巴像个小喇叭一样,噼噼啪啪讲个不停,讲的都是一些特别小而他觉得特别大的事情,这个母亲消失,父亲不知去向,一开始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沉默不语,好像油盐不进的孩子,一年多的相处,加起来都没有那天中午说的话多,我看着他那张特别生动的小脸,突然想起一个词,静待花开。教育的动人之处就发生在一个个特别平常的瞬间,教育的幸福来自于和孩子相处的点滴,是长久不动声色,是在静默之处,突然听到花开的声音。很多时候,它并不那么适合展示。

我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回到我的体内,我分析我力量的来源,是来自于许许多多的痛恨,更来自许许多多美好的生命对我的生命的点滴渗透。至此,我才真的懂得,为什么说教育,是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的过程。作为一名在农村长大,在农村工作的乡村教师,如果我想用我的生命去影响孩子的生命,我就要直面那些自己走过的路,犯过的错,流过的泪,教育具体到日常,归根到底,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什么面目面对你的孩子们,你能多大程度上允许孩子真实地做他自己。教育从来都是只会发生在两个真实的人身上,到现在,我已经很难说清,到底是我教育孩子,还是孩子教育我了。

这是以前我给孩子拍的照片,这是后来偶尔抓拍的,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区别。

所以我失去了什么?失去了我固守多年对安全感的执着,但其实,这种安全感本来就是不真实的。

回顾的时候,就像看一部自己主演的电视剧,怯懦,勇气,打击,彷徨,痛苦,反思,直到最后走向沉静。所以,今天站在这里,我很平静,我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功成名就,这里没有伟大,只有一个敢出门,敢说话,敢做真实自己,不愿意再苟且下去的普通乡村教师。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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