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相遇
林悦已经30岁了,古代人常说三十而立,这时候应该是成家立业,事业有成的年纪,而林悦是一枚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女,很多人不解的讨论着:她那么漂亮,还是高材生,一定是眼光太高。也有人说:她太高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不好相处吧……
端起精美的咖啡杯,用勺子搅动褐色的液体,林悦嘴角略过一丝苦笑。她想:这些人比爸妈和邻里邻外还关心她,难道30岁没结婚是一种错误,还是一种罪恶?怎么这种声音在哪里都会传进耳朵。
林悦的妈妈把林悦单身的事告诉了和她一起跳广场舞的姐妹,托他们帮林悦介绍合适的,两天前林悦接了好几个陌生电话,和同样数量的微信好友,发来的验证消息是:你好,我是某某,张阿姨让我加你。林悦屏蔽了他们的朋友圈,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气哄哄的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不要管她的事,妈妈觉得林悦不懂事,把她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最后她们母女在吵架声里挂了电话。
林悦想找个人把这件事说出来,否则自己会爆炸。
城市的霓虹闪耀着不同的色彩,川味火锅店门口走过不同的人群,林悦鼻子酸酸的,想哭。坐在她对面的小美示意服务员往沸腾的锅里加点水,再把火调小。
小美说“说吧,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给你发微信的时候真想让你今晚别回家,陪我聊一个通宵,像上学那会儿一样,可想想你现在已经是孩子妈了,再也不能想玩几点就几点了……”林悦吸了吸鼻子
“喂,你叫我出来是煽情还是怀旧啊,当我不了解你呢,咱俩从高中到现在十多年了,我们在彼此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我的秘密你不知道,还是你的秘密我不知道?”
“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所以才占用你照顾宝宝的时间叫你出来,我和我妈吵架了,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没打。”
“你和阿姨吵架了,因为什么啊?要不要我给阿姨打个电话说说”
“我妈给我介绍了好几个男生让他们给我打电话,加微信,事先都没告诉我一声,然后我打电话过去态度有点不好,我妈也生气了。”
“天下父母心嘛,阿姨也是为你好,她可能也没想到提前通知你,不过你该到找一个对象的时候了,就和阿姨介绍的那几个聊聊,缘分谁也说不定啊。”
林悦把套在手腕上的皮筋取下来扎起头发“我看了他们的朋友圈,几乎……”
“哎呀,朋友圈能说明什么,人家不爱发朋友圈的人是不是就没有生活了?你要通过聊天才能知道他的人品才能了解他。”小美舔了舔嘴唇激动的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林悦把手机递到小美面前
有一个的朋友圈发的都是丰乳肥臀的美女图片,有一个发的几乎都是游戏链接,有一个发的都是生活太苦的抱怨……
小美皱着眉头说“阿姨也不了解他们,不想理删了就是了”
“这个,就是生活太苦的这个,你看一上来给我发的什么。”林悦又打开微信递给小美
阿姨跟我说过你,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我是奔着结婚的
如果咱俩以后成了,一起还房贷啊
“这也太奇葩了吧,八字都没一撇呢,他就说房贷,神经病。你还不删了。”
“没删是让你看看,不然你也和我妈一样不相信。”
林悦喝了一杯橙汁继续说“对的那个人怎么会轻易让你遇到,我妈和我七大姑八大姨都说我眼光高,我同事们也以为我要求太高,一辈子不长,我不想将就,哪怕永远单着,”
小美把煮熟的西蓝花夹在林悦碗里说“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也理解你,但如果有机会。还是不要错过,想遇到对的那个人,总得有一个先迈开脚步吧”
“我挺羡慕你的,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了,从校服到婚纱,多浪漫啊,我当时以为会和你一样呢……”林悦把煮烂的土豆在碗里夹成了土豆泥。
“该放下的必须要放下,不然就算对的那个人来了你也看不见啊。”
“我早放下了。”林悦把西蓝花喂进嘴里,望向窗外。
嘴上说的如此洒脱,心里却日夜纠结,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总是那一张熟悉到化成灰也认识的脸庞和再见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背影。
林悦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在大街上听到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都要惊喜的转身,失落的回头,那个夜晚注定辗转反侧,失眠到黎明破晓。
七年前,林悦才23岁,遇见方浩的时候她正去学校外面和小美吃85块钱一位的海鲜自助餐,这是她对自己最奢侈的一次,也是对自己在大学里良好表现的奖励,英语专八一次性考过,奖学金拿到别人眼红,没有挂过一门课,所有证书通通一次性考过,被宿舍姐妹叫天才,也有人调侃她:没挂科的大学不完整,没谈恋爱的大学不完美。林悦笑着说:我已经很满足了。然后对她们做一个鬼脸。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人又长得好看,让同学们羡慕嫉妒,但恨不起来。
林悦的父母是基层工作者,,她来自小县城,受父母影响她节俭朴素,从不挑食,室友抱怨食堂饭菜,每周都出去改善伙食,林悦却觉得很好吃,又便宜,一切她都满意。在大学她并没有留长发,穿短裙,没有描眉涂唇,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图书馆度过。牛仔裤,白体恤,短头发,瘦瘦弱弱,白白净净,假期去打工经常被人以为是高中生。
这次,她要请最好的朋友去学校外面吃最爱的海鲜自助大餐,因为以后她可以挣钱了,还有一学期就毕业,林悦已经收到了三家公司的邀请,在求学这条道路上林悦并没有觉得曲折,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她没有白费父母的心血。
林悦蹬着单车,开心的哼着歌。
学校门外的小土路上,车子颠簸起来,又有同学经过,林悦怕撞着别人,干脆从单车上下来推着走,这时,一双白色球鞋挡住了她,林悦向左拐,他也向左,林悦向右他也向右。
林悦抬起头,和一张帅气的脸相视一笑,他站在一边说:你先走吧
校园里撒着一层夕阳的余晖,林悦夹着书本去图书馆还书。
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一个嗝,心想:如果遇到我这样的顾客,自助餐老板会不会亏啊。
图书馆吧台有四五个人在排队,林悦站在他们身后,向周围环顾。无意间和从二楼下来的方浩目光相迎,看到林悦他惊讶又礼貌的微笑,林悦还没回礼就轮到她还书了。
从图书馆出来,林悦去操场跑步,气喘吁吁的方浩在她旁边停下脚步。
“嗨”
“嗨”林悦微笑着说
方浩放慢脚步,和林悦并肩跑。
嘈杂变得安静下来,林悦停下脚步才发现操场只剩四五个人,方浩说
“明天还一起跑吧”
“好啊”林悦毫不犹豫的回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她可是不喜欢跑步的,要不是自助餐吃的太撑,一学期她来操场的次数举指可数。
“留个电话吧,明天谁早谁打电话”
从此,林悦的世界喜怒哀乐,阳光明媚或阴雨绵绵,都和方浩有了联系。
一天三次的相遇,命中注定让你遇见的人,想躲都躲不掉。
那年,方浩来林悦所在的城市读研,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总觉得孤单,那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赶不走的孤单。
有空闲时间方浩总是坐两站公车来外国语大学找朋友玩。
林悦鼻子酸酸的,她说泪点低到自己都讨厌。
方浩说因为你善良可爱,所以……
林悦破涕为笑。
他们恋爱了,像童话一样
在银杏树下,他为她画肖像,在薰衣草的花海里,他为她拍照。在寒冷的冬天,他们相拥,他亲吻她的额头。
林悦留起了长发,方浩说他留长发一定更美。
方浩研究生毕业要回家乡工作,他希望林悦跟他一起去。
一边是最爱的人,一边是最爱的工作,面对方浩一眼的爱意和疑问,最终她选择跟方浩去他熟悉的城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们在外面租了房子,林悦找不到自己满意的工作,方浩有时候夜不归宿。
他们争吵,互不相让,林悦痛哭,他摔门而出。
林悦想回家的时候被方浩紧紧地抱住,眼泪模糊了双眼。
方浩带林悦去见他的父母,他说:回去见见父母,他们就不催了,见不到老说我没女朋友,说了不相信。
方浩说他父母是老师,林悦换了长及脚踝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化了淡妆。
方浩带她走进一家高档餐厅,林悦疑惑地看着他,方浩说:我爸妈想在这里请你吃饭。
林悦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是方浩父母对她的重视还是城市人喜欢体现自己的高大上。
推开包间门,方浩的父母热情客气。
林悦微笑着向他们问好,鼻翼渗出细细的汗珠。
方浩妈妈问她的学历家庭成员和工作。方浩妈妈告诉她,方爸是交大博导,她是交大教授。林悦把惊讶和崇拜,都写在脸上,因为这些方浩没有告诉过她,他说他父母是老师,轻描淡写,林悦没想到他们竟是高校教授。
方妈的眼神里有林悦读不懂的表情,她说:他们以为林悦是本地人,方浩以前没有详细告诉过。
林悦看看方浩,他正在低头玩手机。
饭后,和方浩父母告别,他们一路沉默,背对背坐着,中间隔着丈量不清的距离。
林悦想回家看看父母,方浩送她去车站。挥手,再见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剩下。哭花了妆,流干了泪,深吸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嘴角上扬,却怎么都觉得笑容那么僵硬。
林悦回到家收到了方浩的短信:
悦悦,对不起,我父母不同意我们……但是我真的爱你。
林悦想回信,想回一条长长的信,但打出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第二天,林悦换了电话号码,她不想抱有任何幻想,不舍又能怎样,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只在童话里美好着,现实中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林悦在省城找了一份英语培训的工作,除了上课,她还像学生时代那样泡在图书馆,她害怕自己闲下来思绪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到千里之外。
相遇总是猝不及防,分开的结局从未想过,本以为,走着走着就会水到渠成,没想到最终还是不欢而散。连一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和小美分开后,林悦沿着路灯慢慢的走,她不着急回家,虽然很累,但她知道,今晚又是一个失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