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京城求医记(14)
协和医院的肌电图检查结果要等三天才能出来,这期间我们有些无聊,由于所住的宾馆离王府井大街很近,所以经常会去王府井的店铺逛逛。没生病的时候,我也算一购物达人,只要一有机会,我肯定是在各大商场的女装区,只要看上中意的,就捂不住钱袋子。我逛街购物从来都是一个人,这样可以转上一天也不会有人烦,还能收获满满。而现在却一点买衣服的欲望也没有,只是陪着三姑,漫无目的。
一天下午,逛街之余我们三个人忽然心血来潮,决定去宣武医院看看。据说那里的神经科不错,也是我在老家针灸时三姑和人闲聊,听说有个和我症状相似的老乡就是在宣武医院看好的。当事人的姐姐说:病人无力,在郑州求医未果,后来到北京宣武医院,只花了几元钱的挂号费,还有心理医生给提供咨询服务,效果不错。我姑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的心理问题,这也是她一定要陪我来宣武医院的主要原因。
我们提前没预约也没网上挂号,就莽莽撞撞地过去了。我们去的时候都三点多了,挂号大厅人寥寥无几,专家号是没有了,只得挂了个普通号。看诊的是位女医生,态度也是格外地好,真是羡慕北京的朋友们啊,首都人民是幸福,医生的素养都那么高。只要一进医院,面对医生,我就莫名地紧张到无法说话。老公把我的情况大概地和医生说了一下,医生对我的身体各部位又做了一番敲击,她也是建议看协和医院的肌电图结果,另外就是做肿瘤筛查,排除肿瘤的影响。
她的初步诊断依旧是怀疑运动神经元病,并且告诉我们最好去找北大三院的樊东升教授确诊,他是这种病的权威专家。关于我在发病前夕受到化学气体的侵扰,她同时建议去做职业病检查,并将北京海淀的一检查医院的地址给我写了下来。我最终也没有去做职业病检查,因为跨地区的检查即使权威,当地的劳动部门也不会接受。而在沈阳指定的职业病检查医院,这种病根本就不在职业病的范畴,几乎就是医学的空白。我想维权成功的概率为零。
对于我时好时坏的情况,医生说目前用科学已无法解释。针对我的情绪问题,她肯定地说不是抑郁症,最多就是焦虑,然后只开了一盒几十元的药。随后三姑提出想对我做个心理辅导,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该看看心理医生了,几个月的看病经历,我觉得自己的压力桶已经满了,却无法排泄。那位医生将我们带到了另外一个诊室,门口排了很多人,估计都是等待心理治疗的。没过一会儿,一位自称为主任助理的女士将我引进屋,开始了询问,担心她听不清我的发音,老公在一旁充当起翻译的角色,期间我多次痛哭流涕,她让我尽情地发泄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的谈话结束了。
我见到了主任,可能是基于那位助理的记录,这次的诊断又增加了神经官能症、抑郁症……主任一边给安排心理治疗,一边又开了药,我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这时医院马上要下班了,这边催着老公交费取药,我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开了什么药。另一边则是另外的一位同样自称主任助理的心理咨询师,200元一小时的咨询费,正等着开始呢。
我们三个人忙来忙去,终于坐定。老公也将药拿了回来,二小盒进口的治抑郁的药,近800元,早知道是这药就不拿了,何况之前那位女医生开得几十元的药也是治抑郁的呀。哎!顾不了那么多了,这边的心理辅导就要开始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隐私,我们三个加咨询师一起,更像是一个座谈会。虽然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心理治疗,与我想象的不同,它也许就是通过沟通试图解开心结,从而达到抒减压力、调整情绪,当然一次并不能解决问题。家人似乎也了解我内心的声音,而我一向展示给别人的几乎都是阳光和坚强,我将脆弱、恐惧、无助深深地埋在内心。近半年的辗转求医,我不断地承受打击,无人体会我的孤独与痛苦,我更无处倾诉、无处宣泄。
此时此刻,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海水,疯狂地奔流,我的心如同翻滚的海浪,澎湃汹涌。咨询师的引导,倾听,也教我如何释放压力……最后,咨询师让我们写下这么一句话:感谢这个疾病。也许当时我还没有太深刻的感触,也并未领悟其中的含义,却不得不去思考:生命这一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我们究竟忽略了什么?在忙于追求物质领域满足的时候,是否曾丢失了最根本的东西?我不停地在心底忏悔,可是我失去的一切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当我们从医院出来,已是夜幕降临,整个门诊大楼漆黑一片,空无一人。长椿街的灯光投向树梢,昏暗而幽静,我们默默无语,三个人走在长长的街上,影子被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