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家里那床温暖的大花棉被
小时候,每当过了冬至,就仿佛看到了年的样子:贴春联贴门神、吃年夜饭、守岁、拜年、收压岁钱、燃爆竹、迎春……
是的,年,要来了。
可年还没到的日子里,依旧是太阳升起才算一天。而大人们需要做的事情一下就多出了许多。冬至后最重要的事情是杀年猪,当一条条挂在梁上的腊肉开始散发出香味时,腊八就到了。从腊八到二十四的那段日子里,无节事,但有一件事,是我记忆中抹不去的一份年味。
那就是洗衣物,一次全家人的大洗涤。也可以说,是属于全村人的大洗涤。
奶奶说,其实,腊二十七二十八才是正经的洗澡、洗衣日,才是"洗福禄",只是时间太短,所以洗涤之事就提前做了。
那时候,洗衣要到村头的河里去。准备洗衣那天,奶奶早早做好饭,催我吃了,然后背个大篮篓,满满的全是待洗的衣物床被之物,篓上面盖了个大铁盆,我扛上一把小锄头,准备妥帖,我们向河方向出发。
到了河边,奶奶在河上游找个河面宽水流缓慢的地方,用锄头筑起一道拦水坝,蓄好一弯水。然后到附近拾了干树枝,用三块石头搭个简易灶,起火,在大铁盆里烧热水。奶奶把带来的土豆,放到火边,慢慢烤起。
水温热后,奶奶就用温水泡洗衣,易干、浅色的衣服先洗。衣服先在盆里洗,然后到筑好的水坝里漂洗。我的工作就是等奶奶洗好了衣物后把拦水坝打开一道口,放光水后堵上口子继续蓄水。水满后,奶奶继续洗,三四次后,就把衣物挂到河边掉了叶子的树枝上凉晒。
厚重的衣物和床单等大件物,奶奶在盆里洗一遍,再拿到河边的石板上用脚踩着洗。洗好后拿到到水坝里洗。我呢,一直蓄水、放水,玩得开心极了。
河道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衣物时,我的工作也结束了。奶奶和我坐下,吃着烤得喷香的土豆,坐在含着水气带着青草清香的山风里,静静休息。
记得那时我话很多,和奶奶没完没了讲事情许。到如今,我却记不得当时讲过什么了,哪怕是一句,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几块苏联大花布的被面,在风中啦啦的响。
家里的被面,都是苏联大花布,有两块的图案是牡丹外,别的都是或红或绿的大花头。苏联大花布色泽十分鲜艳,常洗常新,许多人家里,都有几块这样的被面。
我的被面就是一块红色细花的被面,配着白色的被里儿,我觉得,那是世上最好看的被子。
等到下午太阳西下,衣物也晒好了,奶奶就拿块干净的大布包好衣物,收拾好了回家。
到了第二天,奶奶开始缝被子。
午饭后,奶奶在院子里铺好一大块干净的油布,把大的被单(底面)铺好,放上棉被,四角拉平,放上面单,再整理四个角。然后用一根线从头到尾先量被子,为什么要量?怕线不够,中途接线是不吉利的。
奶奶量好线,穿了针,就开始缝了。奶奶说缝的时候不是越密越好,而是要寸针寸线,要大针脚。轮到缝我被子的时候,我就赖皮躺在被子上,奶奶就把我推翻个身,缝一截,再把我翻个身,再缝一截。
那几天里,奶奶有点小忙,因为缝完了自家的被子外,她还要去帮忙别人缝被子。每年,村里刚结婚还没孩子的新媳妇,都会请村里夫妻和睦,有儿子的婶婶姨妈来给自己缝被子。而且,新媳妇是会同时邀请好几个婶婶娘娘一起来帮忙自己缝被子。
定好的日子里,婶姨们来了,隔壁邻居们也来了。院子到处是女人们说笑的声音,孩子们跑出跑进,玩得十分快乐。主人在院子里铺开油布,把洗好的被面背里抱出来,几床棉被高高叠在一旁。婶姨们开始铺油布,铺被单,铺面被……
缝好一床被子,新媳妇准备的吃食就端出来了,众人开始吃东西;吃了东西喝杯茶,开始缝被子,才缝完一床,新媳妇又端出各种吃食,请各位婶姨品尝……如果新媳妇的陪嫁被子多的话,缝被子的事就会耽搁到煮晚饭时分。
每次我和奶奶回到家时,时间都有点晚,不过我们都十分快乐。爷爷看着我们,抽着旱烟,半天说,你们不能自己有乐有吃,就忘了家里还有人饿着呢。
腊二十七、腊二十八、腊二十九……
我躺在温暖的棉被里,鲜艳的被面包裹着我,睁开眼醒来,除夕到了!
年,到了。
儿时的年味|家里那床温暖的大花棉被#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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