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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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鸟仍然停留在树枝上。黑色的羽毛，一对发亮的深色眸子。不晓得多长时间，我一直盯着那对细小的眸子，像盯着整个世界的黑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鸟突然开口。

我惊异地望着它，内心觉得不可思议。鸟一动不动，表情凝滞，尖刺似的嘴紧紧闭合，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风扰动树林的声音。

“不用惊讶，是我在说话。”鸟似乎看出我的怀疑，再度开了口。我终于看到黑色的两瓣喙轻轻地开启再闭合。若非我的听力正常，我只会以为它在吞噬食物。

“为什么你会说话？”我以为自己会害怕，然而并没有。

“唔，这并不难理解吧。你们人类不是一直说动物是有灵性的吗，说不定你恰好遇到这么一只。像我这样的。”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我肯定它在讽刺我。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它忽然停住，展开右边的翅膀朝前扇了下，嘴里嘀咕道，”该死的蚊子。“

我看到它的翅膀下并非完全漆黑，略带点杂色，这样看上去就像一件并不完美的工艺品。

”什么可能？“

”你长时间的盯着我，然后内心产生了幻觉，在这个幻觉里，我可以说人类的语言，大体上就是这样。“它意犹未尽地说完，尖嘴不断地开开合合。

”那么到底是哪一种呢？是你通了灵性，还是我的幻觉？“

”都有可能。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紧盯着我，仿佛要凝视我的内心，”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它挥挥翅膀，急不可耐地说道：“你不用否认，也不必寻找任何理由。既然我这样说，那么就不会出错。人类的谎言在我这里可是没有出路的。”

我一言不发地听它唠叨，只当是看了一出单人戏剧，待它说完，我才忍不住出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又知道什么？”

它神秘地看了我一眼，清晰地发出每个字：“你想自杀对吧。一副绝望和赴死的表情到了这个天台，但朝楼下望时，又开始变得犹豫。想死但又不想死，然后在这种矛盾的思想里纠缠不休，不断拖延。不过，虽然这个地方算不上高楼大厦，但跳下去也足够死了。”说着，它朝下面看了一眼，“现在人也不多，也没人朝这里看。那么你要跳吗？”

“烦人，谁要跳了。”我朝它大吼。受不了它一味扯东扯西，又或许它戳中了我内心的想法。这种被戳中心思的恼怒迸发出来。

“别以为自己通灵就成神了，就自以为能通晓所有人的想法了。只有蠢货才会这么想。”

也许是我下意识的大吼没有刻意控制的缘故，有人察觉到了天台的异动，陆陆续续有人往上看。

”不得了，有人开始看了。你故意的吧。“它乐不可支地说，丝毫不介意我的愤怒，仿佛只是在寻找乐子。

”现在还跳么？“它眯着眼问我，仿佛在笑。

”不跳了，走了。“

我不甘地盯了它一眼，想着就这样盯死它才好，而后转身迅速离开。

鸟并没有走，只是望着下面幽幽茫然的人群，叹了口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寻死呢。生活不就这样吗。“

它跺了跺脚，撑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根黑色带白的羽毛在空中静静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