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的告别
公交车从湿滑的路面驶来,马路上淤积的一摊水把灯光反射入我的眼睛,我有点儿晕眩。
车停在我面前,我吐掉已经烫嘴的烟把,顺带骂了一句恶毒的经理。我上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行驶没多久,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前面快速穿过,司机一个急刹,我差点一头撞在前面的座位上。司机怒骂了一声。右边第一排座位传来婴儿的啼哭。原来那里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开始摇晃着身体,那个姿态我熟,我前妻哄小孩儿就是那样,虽然她最终带着孩子跟着一个富商去了国外,但我还是时常会想起她的模样,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那种想。
这么晚了,还带着婴儿,怎么不打车。我很快又掐断思绪,管她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准备睡会儿。正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人叫我,我睁眼睛一看,是那个女人,看清那女人的脸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的嘴角有一颗痣,右眼睛旁边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虽然已经痊愈,但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我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以为吓到我了。我故意装作咳嗽。她又开口说,先生,不好意思,孩子吐奶了,您带纸了吗?我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给她。谢谢您啊,打扰了。我点点头。
司机把车停在我的出租屋前,小张,怎么不下?他问。我跟他很熟,几乎每天都会坐他的末班车。我起身起了一半儿,又坐下了,对司机摆摆手。我看了一眼那女人,她也回头看了一下我,我赶忙移开目光。
半个小时过去,那女人还没下车。已经到终点站了。师傅……那个……麻烦您可不可把我送到家,女人说。司机有点儿不耐烦了,这是公交车,不是大巴车。师傅,麻烦你了,主要是有孩子,请您帮一下我。我看了一眼车窗,雨又下大了。
行吧,行吧,司机答应了她。又行驶了大概十分钟。女人说到了,司机停下车打开车门,女人一边下车一边不停地道谢。小张,你也在这下吗?我点点头。女人又看了我一眼。
我跟着女人下了车。先生,你也住在这里吗?我摇摇头,女人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一带是全市最破旧的城中村,住里面的大多是孤寡老人。原来她住在这里。
我突然注意到对面有一家花店,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女人等一下。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这地方竟然有花店,我跑到门前,里面杂乱不堪,难怪会开在这地方。
我一进门,老板就指了一下身后的花圈。这不是花店吗?我问。老板用一个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有白色玫瑰吗?我问。老板不耐烦地站起来,走到后面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玫瑰一束玫瑰花走到我面前,就三束,还是快蔫了的那种,用不知道从那儿找的黄色的纸包着。我说,要白玫瑰。老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公文包,没有,他冷冰冰地说。
我失望地走出来,那女人还站在那里,她看见了我。算了,还是不过去了。她指了一下怀里的婴儿,又对我挥挥手,然后径直走向那座破旧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