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散文

替代值班的那晚

2021-01-19  本文已影响0人  我是太阳ham

      先前有人介绍胥家德到就近的塑料厂上班,虽说就在家门口,但是要三倒班,且气味重,他就以曾得过肺结核为由推掉了。但终究为了生活,还是去那厂上了班。

      厂距离他家也就隔开几家门面,走过去两三分钟的样子。他家的房子进深有三进,后面的园子与塑料厂后面的厂区仅隔开一座围墙。这边站在院子里或晚上入静时,能清楚地听到注塑机的开合声和说话声。样板戏年代,白天厂里总在来回播放。庭方对那戏的台词不说倒背如流,也是说到那唱到那,以至于参加工作后不时能“露一手”。

      胥家德在厂里的活说不上累,就是坐在高凳上守着注塑机,不时往漏斗里加料,间或拧开关打开注塑机出产品,顺手剪去废边,但绝不能打瞌睡,否则加料或从模子中取产品件极易轧着手!

      虽然需要三倒班,并不表明产品供不应求,因注塑机开机预热电耗大,为节电故,所以基本是人歇机不歇。但逢年过节总还是要放假的,且加班工资的代价大于电费开支。

      胥家德由于靠厂近,加上好说话,经不住几句好话,有人要他代班就答应了,因此值班的次数较别人就多,但他有睡懒觉的习惯,节假日就是慵懒地睡懒觉的时光。

      值班就是做保卫工作,是相对于整个厂区的!不似平时上班只能守在机器旁,至多在车间转动。既然是对整个厂子的安全值班,厂部办公室就是值班的控制中心。平时工人是轻易不能进厂部办公室的,需要进去就意味着厂领导找你有事,要么是好事,要么是坏事!这时的值班人员,可以坐到厂长办公桌椅子上感受一下领导岗位的滋味,还可以煞有介事地拎起电话拨动键盘过一下权力的瘾头。

      胥家德 对能有机会感受一下厂长的椅子和电话没有念头,只想着能困囫囵觉,为此他放低身子跟儿子商量:“庭方你代我去值班好吗?”庭方对值班时熬夜的难受没有意识,倒是感觉那是件新鲜事!想着能自由出入厂区,还可以在

      厂长办公室随意看东看西,那挂在墙上的地图,大书一样厚的电话簿,还有那人字型报架子,以及玻璃台克下的五颜六色内容,都是平时不可能触及或看到的,但一想到晚上死静的厂区漆黑一片!他说道:“我怕的!只我一个人。”父亲鼓励道:“有什么怕的,电灯刷亮!而且还有一个大人的,如果你代我去了,值班夜餐费归你。”

      庭方这样的年龄,判断不出塑料厂的老基础房子从前是什么用途,也没有听说发生过什么惊人的故事。除了后造的三排车间,另有多间老房子,大多是上下两层的,地面是四方罗底砖,柱基石很大,柱子也很粗,楼上放了机器照样承受得了。只是白日里都显阴暗。间隔的园子面积还不如一面墙体面积,常年晒不到太阳。青砖成“人”字形铺排的地面。春寒料峭,砖缝青苔依然,是因为环境偎风和屋内注塑机热量的散发所致。

      虽有两人值班,但那人一看是个小孩顶替,胥家德 没有来,就没了兴致,开始还翻看《参考消息》,不久就用三张靠背椅拼接起来当床铺,把大本的电话簿当枕头,然后裹着仅有的值班军大衣躺下了,留下庭方独坐方凳。他起先还有兴致看东看西,煞有介事地拎起电话筒拨动转盘,听到话筒有问话声,吓得赶紧放下!——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思想平时总觉得这厂长办公室很神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估计有意思的东西可能都锁在抽屉里了吧。

      白天穿的衣服不觉得冷甚至还嫌热,现在到了下半夜竟冷!试图伏在桌上打瞌睡,那台克玻璃却冰凉,坐着没有靠背的方凳也难以闭眼。墙上的挂钟短针将要移向二点,头开始发沉,身上又冷,晚饭并未少吃,因为不能睡觉肠胃依然在工作而易饥饿。好在姆妈为自己准备了半夜餐的,菜是晚上吃剩下的,另外就是铝壳饭盒里淘好的米。

      如果要把这米做成饭,就必须到厂子的最后一排房子去,那里有电炉。虽说怕走那条黑咕隆咚的路,但熬不住冷和饿,就硬着头皮往后面走去。

      这条道要经过三排车间,车间过后是堆放塑料粒子的仓库和紧邻的金工车间。这仓库在两年前曾发生一起死人事件!

      厂里有一个姓马叫通山的,这名字听起来就觉得特别!加上生性喜欢与人开玩笑打趣,就有人把他的名字倒过来,说成“山东马”。一个人会开玩笑不要紧,从好的方面评价,能带来快乐属于风趣有幽默感,但如果开玩笑是拿人打趣,占人便宜,那就讨人厌了!而且他还特别喜欢占女人的便宜,有那么几次被女人摁倒在地要掏他的“家伙”示众,他并不吸取教训,反以那为刺激,最终酿成人命。

      这次出人命,是那三个女人早就预谋好的,把他骗到这仓库料堆后面,然后摁倒用扎带捆住手,这时他完全能挣脱或反抗出来的,但他意识不到将要发生的危险降临,而是沉浸在可能的快感中,任由她们绑住双手。直至头上被套上薄膜袋感到难受,朦胧的眼已是看不到人,窒息的感觉让他惊慌起来,于是死命努力起身,想爬过那料堆!正常情况下几步就能过去的料堆现在成了绝命悬崖,晃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女人的心思是只要不绑他的脚,他几步就能走到门外的,却意识不到人在窒息的情况下生命是以秒计算的。

      庭方现在麻着头皮走过那仓库,进了有电炉的金工车间,借着光线找到了拉线开关。

      这电炉是工人们偷着烧饭热菜的,厂领导是知道的,会上也提到过,但强调的口气仅限于出了事与厂里无关而已。

      电炉是那种裸露的,用耐火材料做成的类似“八卦迷宫”圆形,圆形里面盘着电热丝,如果电热丝弓起来接触到上面搁放的金属器具就会触电。

      他没有这些常识,把加了水的饭盒坐到了上面,为了能快些,还合上了盖。然后凭想象推上电闸,看着电热丝由暗变红。这铝壳饭盒平时用于蒸饭或带家里做好的饭菜,如果是从刚打开的笼屉中取出饭盒是很烫手的。要想吃热辣辣的,则必须用毛巾或布护着才能打开盖子。

      现在是电炉火力大铝饭盒小,很快就沸腾起来了,溢出的水落到电炉上瞬间腾出水雾,他想去开那饭盒盖是不成的,——仅是想到会烫手。惊慌的他不去关电闸,竟、用锯条片去撬饭盒盖,刚一接触,“碰”一声!把他的手臂甩了出去,整个右手臂和半边身子象被重击了一下,连带到头部一阵发麻!那锯条早已不知去向。

      失神的他,惊恐了好一阵才想到分开电闸,也顾不得米饭生熟,就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办公室。路过那死人事件的料堆车间竟没有起先的头皮发麻。后边的两三小时一直是浑浑沌沌,直到听到隔墙自家公鸡开始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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