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杂感
今年的三月,长沙似乎格外的湿冷,连续的阴雨天就像是把人在洗衣机里反复地冲洗,直到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天空那阴沉的灰色。在这样的天气里,人的心情总是很糟糕的,仿佛冬天还未结束,曾经的苦痛也未结束似的。
在这样的天气里,每天和康走在上学的路上,谈论的话题也难免阴郁了些。
前段时间毕业生头像采集,据说这是要留在我们毕业证上的照片,院里在基本的要求之下也提醒说大家可以适度化妆,于是文学院的女孩子们一个个提早准备着,终于在拍照的候场教室花枝招展了一把。平日不化妆的姑娘们稍一打扮,便是最美的样子,想必为我们拍照的叔叔,也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这美好的花样年华。拍照化妆的时间可以说花了很多人一两个小时,可是到了摄像机前一坐,不到十秒就是下一个,前期想过的千万种娇羞笑靥也不记得在那一刻摆出来了没有,可是拍了照,总感觉自己离毕业不远了。
于是和康连续几日的话题便是工作、考研,或是考公。听说某某打算考哪个学校,又听说某某买了公务员参考书,再是某某已经在安排回家乡实习的事宜,总觉得有一些不真实,像在做一场世纪末的梦,梦醒时分原来我们还在童稚之时。可是这终究是一个逃避者的幻想吧,甩甩头,我对康说:“昨晚在群里看到有人说考研不要考这所学校,太难了”。还是回到了现实。康打算毕业就找工作,初中老师已经足够了,只要有人愿意要她。我呢,似乎不甘于这平庸的选择和背后平庸的命运,便选择要冲一冲,哪怕一次,为梦想再努力一次,也是值得的。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方向,大概,这就是后大学时代,经历了新奇与尝试后,大学生活渐渐呈现出它本来的面目——不是象牙塔,也不是小社会,而是一种时刻准备着踏进生命又一次长跑的预备,有的人早早为这次长跑准备了充足的干粮,有的人偷偷在起跑线往前移了一截,有的人做好预备姿势,正百无聊赖等着发令枪的一响,枪声过后,各奔东西。
长沙的雨并不是连续不断地下了大半个月,隔几天就有一天半天的阴霾,也有好几次早上六七点钟天空只是阴沉沉,随后又是淅淅沥沥下雨的时候。我这人最近极不爱带伞,康在出发前看地面不湿,也决定不打伞,于是两人两度被雨所困,在楼檐等了好久才得熟人解救。第二次被雨围困后,我和康立下狠心:不管早上下没下雨,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人带伞。发下这等誓言的第二天,我终于带了伞,一整天也没撑开过。大概便是这种和天气斗智斗勇的时候,才格外感受到自己与自然联系之密切吧。虽然,这半个多月的雨天里,我丢失了大学里的第二把伞。
一日和康走在上学的路上,旁边掠过两道丽影,原来是两个骑自行车的女生。其中一位女生声音中透着淡淡疲惫却又不失轻快地与同行者说:“忙完这一阵我就轻松了”,我咽下口里嚼着的一块酱香饼,不失轻松地转头对康说:“妹子真是天真,忙完这阵还有下一阵等着呢,生活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坎嘛。”生活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坎,这一点应该算是我大学里最有体悟的一句感慨了。从大一到大三,每当觉得自己要解放之时,生活总是在拐角跳出来提醒你:前面有个坑。于是便总在预备,跳过,又预备,再跳过的循环之中,这是大学的日常,也是生活的本质,所以每每回家听得谁“你们大学生每天不就是玩玩玩,睡睡睡吗”云云,总不免心里一苦——到底冷暖自知。
这个周末的长沙别有一番滋味,因为阔别多时的阳光终于重新照进了这片城市森林,也似乎一扫人们心中的阴霾。影说感觉自己这两天心情都好了许多,好像做什么事都很开心,是啊,连海棠花、梨花也很开心,粉的白的映衬得蓝天格外的美。阴郁的三月,终于快到底了,人间四月天,应该可以阳光灿烂,人呢,也不得不灿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