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随流年流逝》（35）：聚餐的晚上
（文｜亦浓）
次日回到公司，节奏一下子快了起来。
白天开始整理一下出差报告，晚上就到了公司聚餐的时间。厂长说：“就等你们了，还好，总算是不用再改时间了，就今晚，今天你们再不来，那也没时间可改。”
也是，都腊月二十七了！聚餐过后的人们，将各奔东西，然后静等着春节过来，再疲倦地飞回来，继续下一年的浴血奋战。
虽然是一个分厂的聚餐，集团公司也不会为了这分厂的年终聚餐而委派什么领导莅临指导一番等等，但八面玲珑的厂长还是请了集团公司的副总过来给热个身。
副总姓杨，人长得清灵俊秀，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后来有知情者说是，杨总刚刚四十岁，正属于年富力强的时候。
杨总出身于销售，陪酒、陪聊、陪唱，纵横酒席桌上的“三陪”，热身的歌曲叫《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热情洋溢的气氛里，富有穿透力的歌声在厅里回响着，将热闹的气氛带向了高潮。
小娅无暇欣赏歌声的好坏，她一边虚虚地应着饭桌上同事们的好奇心，让她讲述一个多月来的奇闻，一边眼睛里四下寻找心心念念的身影。
那边桌上，佳豪被众星捧月般围拢着，此刻正被一桌子人起哄，从小娅的角度看来，佳豪背对着她，手里端着酒，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
看到佳豪了，小娅心里定了些，回过头来，对面小白正举着酒杯定定地看着她。
见到小娅回头，小白立马脸色柔和下来说：“袁姐，好久不见，大家都挺想你的，喝了这杯酒，给我们说说一路的奇遇吧。”
众人随之附和着，旁边的刘姐则是洞察一切：“瞎起什么哄？咱这桌们又不斗酒。”然后，用手肘碰碰小娅：“先吃点儿菜，别空腹喝酒。”
小娅乖乖地应了刘姐的好意，冲小白挤挤眼促狭地笑了笑，抬起筷子夹菜。
一曲罢了，杨总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地计划性陈词，感谢各位劳苦功高，也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说是公司的订单合同已经满足了来年上半年的指标，这还不算即将签署的，所以，大家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加油干吧！努力加油，钱就会在路上滚雪球……
这一席话可堪比强心剂，将现场高潮热烈的气氛又推向了更高一波峰。
小娅想到一路上的艰辛，感慨领导们的谈话艺术和正向激励的领导力。
“切，不愧是做销售出身，这口才也没谁了。”刘姐嘀咕了一句，趁着转动的圆桌上汤盆转过来，顺手给小娅盛了一碗，“喝点儿汤，你刚才喝酒急了，你看你那脸色。”
“啊？”小娅赶紧拍拍脸，热热的确实是喝多了的感觉，“我就是不太能喝酒，一喝酒就颜色上脸。”
“那是酒精过敏，喝点汤水，涮一涮。”
这一桌人都是技术部的同事，及与技术部有关的资料室的两名描图员，确实斗酒跟这个部门没啥关系。
不过对于像金花、白向波这样半新不旧的新员工，在簇新的员工未到之前，他们就是承担着喝酒重任的新生力量了，调动气氛是他们，偶尔斗个酒或玩个酒桌游戏，也是他们，层出不穷的花样令人不由感叹：唉，年轻真好！经得起失败，也耗得起时间。
小娅不想耗时间，她只想着赶快离开，她需要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去见更惦念的人。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聊着。”小娅说了一声，又拍拍刘姐的胳膊，起身离开。
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小娅冲镜子里的那个红红脸庞的自己笑了笑，打开水龙头，抹了两把脸。
清凉的水令酒后的焦躁缓解了许多，又捋捋杂乱无章的头发，冲镜子里笑了笑，那张路途风尘折磨的脸确实有些憔悴，她搓搓揉揉地在脸上较劲儿，感觉似乎精神了许多，遂推门出来。
小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袁姐，你没事吧？”
关切的目光与平时判若两人，令小娅一愣，这孩子抽什么风了？这完全不是他风格啊？
于是小娅促狭地笑了：“傻孩子，又憋什么坏水儿呢？不好使哈，姐还清醒着呢！”
她扒拉开小白欲扶未扶的手，两只胳膊又向左右两边划拉两下，“走，继续回去喝酒去！今夜师父陪你，不醉无归。”
心里却由不得嘲笑自己，你谁啊，还不醉无归？醉给谁看？归去哪里？你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呢！
却只感到右胳膊一滞，被什么物件挡在了半空，小娅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看这手的主人小白：“干嘛？还没老到要人搀着吧？拿开。”
白向波“倏”地触电般松开手，“袁姐，我……咳咳，我担心你喝多了。”
一筷子紧张还没进入节奏，历来的痞里痞气又探头了，小娅松了口气，心道，这才对嘛，正常就好，这突然的道貌岸然，可真令人受不了。
心里却隐隐觉得总觉得这五十多天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至少在小白身上有些不同。
“好，恕你无罪，跪安吧！孩子。”小娅继续装疯卖傻，不胜酒力地垂头，继续扶墙走。
还没走几步路呢，小娅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气体欺上身前，她不由得抬起头眯起了眼睛，却是白向波那浅色的眼眸愣愣地低头看着她。
在她的注视下，小白的脸色由刚刚的微红逐渐变白了，嘴唇也开始剧烈抖动，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继续说着令小娅无奈的言语。
听着那些话，小娅的心里翻江倒海，她在脑袋里搜肠刮肚地想，到底何时给了他什么暗示吗？为何会害他如此？
“袁姐，”小白素日里调皮的眼神变得陌生而严肃了起来，或者，该认为他是在说一件在他看来需要严阵以待的事情。
“袁姐，哦，不，小娅，好久了，你知道我们，你知道我，我……我有多……我，”他突然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小娅继续无奈地看着他，有点儿明白但实际上超出了她的想象了。但此时的她，更需要踏踏实实地坐到椅子上，寻找那张椅子的依靠。
“嗯，我想我了解一点，我累了，咱还是……”小娅试图导向着让他带她回到桌子前，然而白向波显然进入了他的状态里，无法理解小娅的意图。
不胜酒力，或者是借着酒劲，小白俯身向前，两只胳膊分在小娅身体两侧，将她挤到了墙上，壁咚的场景小娅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而现在的她不得不亲身经历一把了，因为白小白的眼神开始变得炽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然而痴情男女都了然的眼神，令小娅心底里一荡，空落落地仿佛真的不胜酒力，小娅的耳朵“腾”地红了起来。
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令小娅开始喘不过气，她无法抬起胳膊来，只好无奈地低低恳求：“小白你疯了？你闪开，快点儿闪开，我是你师傅！别看错了。”，
小白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总喜欢笑眯眯的弯着眼角的漂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小娅，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有泪水逐渐蓄满，一滴泪慢慢滑落，然后是有一滴、越来越多……
“你，小白你没事吧？你先让开，咱们到边上坐下来，”小娅有些心慌，莫名焦躁了起来，她试图再度徒劳地抬起胳膊，但是不能，一个男人，一个醉酒的男人的力气压迫地她使不上劲。
他开始抽抽搭搭地哭着，小娅很无语地看着他，又偷偷摸摸看看周围，看向那十几桌的人群，很担心有谁经过过卫生间这边，好难啊，这都什么事儿啊！光听说有人喝醉了了耍酒疯，可真的没见过这种醉了还哭起来的，还平常嘻嘻哈哈的一个人呢。
正暗自腹诽着，白向波接下来的话却令小娅意外。
“我有啥不好的，为啥不在乎我啊？你说。”
“你很好大白，办公室谁不说咱大白最棒了，朋友多，人缘好，哪像我，乖，别哭了，姐给你糖吃……”小娅用平素小白接受的方式宠溺地说。
“他比我强哪儿了？小娅，你说，＇你在哪里啊？我们都想你了＇你不记得这条短信吗？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为何不给我回信息啊？明明我很担心你啊！”
小娅脑袋里“轰”地一声炸裂，还以为这条短信是谁误发的，却原来就是小白专门发的。
可我明明没注意到他对我这种，这种比较突兀的感情啊！小娅哭笑不得。
小娅正与不依不饶的小醉鬼纠缠不清，似乎有心灵感应般，佳豪出现在了他俩面前，“快帮我把他扶走吧佳豪。”小娅急忙寻求救命稻草的帮助。
佳豪深深地看向了小娅，那胡子拉碴的脸庞消瘦了，小娅心里难过了，有那么一瞬，仿佛停止了心跳和呼吸，佳豪啊，正如他信息里说的，真的就不理发啊！只为了等到她回来……
佳豪不由分说，扯起小白的胳膊就走，被佳豪拉扯着的小白仿佛认命了，不再纠缠小娅，乖乖地跟着佳豪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并极有分寸地慢慢移开面前的杯盘碟碗，静静地趴在了桌子边上。
佳豪安抚好小白转身就走，小娅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手机“滴”地一声，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散了后先打车走，等我电话。”，是佳豪发来的，小娅悬了一晚的心终于落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