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我是大个的信差。
到现在 我记得最清的,还是那个阴冷的午后,大个跳进公园西湖的落魄样子。
总是要发生一些荒唐让人大跌眼镜的故事才能证明我们正青春。而本来该是两个人的故事,也从那个时候起变成了尴尬的三角戏。
我和静还有大个也算是发小。
三人中,我最小也最闹腾。从一年级到初三,我们一个班足足九年。
也许是对于男女间的好奇,懵懵懂懂的大个开始了对静的疯狂追求。我自觉且乐此不疲的充当起了信使。从此,大个用他歪歪扭扭的字迹签到了静人生的3000多天。
二年级。大个已经懂得了如何讨小媳妇儿欢心,买糖买水买零食,我跟着静沾了不少光。
五年级。静和我还是缓慢发育中,但大个已经长的比同龄人高许多,一眼望去他就我们班的长颈鹿。每天带着一群儿小跟班为静鞍前马后,特有一种壮士断腕的雄心。三年他的个头虽然长了不少,但追姑娘的方式始终是那情书一封,奶糖一两颗。而静也成了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同学眼中的女神。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依然当着大个的信使混日子。为了充分履行好信使的职责,我背地里开始和大个同流合污,为我大个哥美好的未来出谋划策。会不定时向大个报告静的动向,以方便大个更好的围追堵截。来静家里玩儿会把门偷偷开着,把大个放进屋。而后我看着静拿着扫帚满屋子追大个,舔着从大个那儿收到的贿赂品—小布丁,嗤嗤的笑,觉得天下再没比这更逗的事儿了,看着特高兴。
初一。大个终于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小混混。校服领子必须是立着的,拉锁总是拉不上的,头发拿夹板夹的直挺挺的,嘴里永远操着一口流利的你妈逼的。静依然做着她的三好学生,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宣传委员纪律委员数学课代表。而我在大个的熏陶下,正努力的变成一名小太妹小脑残。大个的求爱方式终于发生了变化。情书依然每日一封。带着小弟驰骋于校园昭告天下静是他的女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牛逼哄哄的样子。看到小男生和静在一起就一顿胖揍。也会在交给老师的作文里写“我一直喜欢的人叫L静。”对于大个的持之以恒和狗胆包天我打小就持敬佩的态度!! 一想到大个的所作所为就肃然起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在一个放学的夜晚,一拳打碎两块玻璃看着血流如注不去包扎的英雄事迹。
不变的除了我六年如一日的信差身份,还有静的冷漠及不为所动。
我再为大个感到痛心的同时也为静的定力感到惊叹。看着他俩长年的追逐游击战,作为旁观者的我着实感到心累,最终光荣的卸下我信使的头衔。
就在我以为静永远都不会为之所动的时候。静突然红着眼眶来找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她说大个不喜欢他了,说大个告诉她,这么多年喜欢的是我,说完静一脸委屈又愤怒的看着我。我瞬间像看到鬼似的尖叫:“我这信差怎么一跃变成女猪脚了呢,你们演八点半的狗血剧呢跟我来这儿!!”静还是拿着那泪汪汪的眼睛瞅着我。 其实我恨不得抽丫两耳光,怎么就一副捉奸的表情呢!!
然后,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结构变成了三角形。人人都说三角最坚固,可我们仨就那时候掰了。我听完静的话后,没去问大个他俩究竟怎么了,只是从那时候起没再和大个说过一句话,大个也没在买过小布丁。
我们的革命友谊在静的一番话后轰然倒塌。大个依然混迹于各场战事中,而我和静对于大个闭口不提,心照不宣。
后来的日子,我开始了自己风生水起的校园生活。得过各种奖状也犯过各种错误,听过表扬也打过架。无论怎么变化,我都没有成为静那样的三好生,乖孩子。
我们在分开的日子里慢慢成长。大个和w在一起了,那个我曾为她打过架却被她捅刀子的绿茶。
初三。 因为w,大个又联系了我。张口闭口就是过去,似是逼着我和他一去回忆,我懒得回应。 静看到w偶尔会骂几句没良心。我和静就这么过着我们俩的小日子。
后来静转学了。
我和大个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同学的生日。吃过饭去了酒吧,我们全程都未说话。我并不喜人多的地方,小坐一会儿和同学打过招呼走到了酒吧前面不远的西湖边。下雨了,天阴,微冷。一会儿同学们都出来了,大个喝多了。冲过来说有话和我说,那时他已经有一米八了,不到一米六的我在他面前跟宠物似的。他拉着我,同学们起哄。我知道他无非又是说说从前说说他说说我,可我真的无心知道。挣开他的手,我说了第一句话,我要回家了,然后转身。没走两步就被同学叫住了,大个,那傻逼,居然跳湖了。
虽然我知道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一定没事儿,但还是吓了一跳。我并没有像狗血剧里演的那样和他一起下去,只是站在岸边叫他上来。
他就那么湿漉漉的站在那 。
他说,我喜欢过静。他说,但是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他说,他特后悔把仨人的感情搞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强求,如果能像以前就好了。他说,他和w没什么。他说,他特怀念那九年。他说,对不起噢,对不起静,对不起你,对不起我自己。
我没有说话,打车回了家。
那天以后,大个消失了。我和静并未刻意打听他去了哪。只是一如往常上学,放学,逛街,一起嘻嘻哈哈的过着。再后来,我有了男朋友,也变的安静体贴。可是静始终一个人。
大年初六同学聚会,过去的同学早已工作。静晚到了,她坐在我旁边。酒过三巡,静幽幽的说,她听说,大个和w依然在一起,w为他打胎了,后来w劈腿,那男的被大个打残了,大个吸毒了。
仿若未听到似的,我亦未开口。看着杯中酒,一遍遍地想起某个午后静拿着扫帚和大个打闹,我看着他俩,吃着大个买的小布丁笑个没完,我想,那时候,小布丁,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