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别经年》23
肖兰丢下所有念头，快步朝家中走去。
站在家门外，肖兰摸了摸熟悉的家门，定了定心，拧开门，肖兰看到久别的妈妈坐在床上，妈妈听到门响，抬头看到肖兰进来，刹那，眼已湿润，嘴里叫着：“兰儿，你可回家了，怎么也没提前说声，来，让我看看。”
肖兰站在门口，听着妈妈熟悉的呼唤，嗓子眼一热，却说不出话。她等待这一刻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所有的劳苦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极力忍着，喊了声妈。就奔过去抱着妈妈，久久没有松手。
母女两紧紧抱在一起。
肖兰在妈妈的肩膀上实在没忍不住，泪流了下来，她偷偷的、不断抹着泪水，心里告诉自己忍着，忍着，可泪却不听使唤的流的更厉害了，妈妈的衣服让她的泪水打湿了。
过了会儿，肖兰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先松开了手，眼睛还有些湿润，用手背擦了擦，声音有些哽咽的问：“妈，您这几个月身体怎么样？犯病了吗？？妹妹还好吧？爸爸的工作还是那么忙？”一连串的话从肖兰嘴里问出。这是肖兰在杏村想家时最牵挂的事情。
肖兰想知道自己走后的一切家里的情况。
妈妈喜极而泣的脸上还挂着泪水，肖兰用手帮妈妈轻轻擦拭掉。
妈妈一一回答着肖兰的问话。她边说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大女儿，兰儿黑了，但比以前气色好多了，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身体看着比以前也结实了不少，劳动真是锻炼人，看样子，兰儿一定受了不少苦。
妹妹下午还没放学，今天也不是周末，爸爸也没在家。
屋里母女两说着话，肖兰把地上的提包拉开链，从里面拿出柿子：“妈，您最喜欢吃柿子了，看，这个柿子大不大？”肖兰的妈妈看着橙红色的大柿子，笑着说：“大，大。”又接着说：“兰儿总是想着妈妈。”肖兰看着妈妈的笑容，她开心的和一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似不经意的，妈妈又问道：“兰儿，你怎么回来的？还带这么多柿子，看着挺沉的。”
肖兰真怕妈妈问这个问题，她现在正一脑门子官司呢，怎么解释？
她避重就轻的撒谎到：“妈，我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走了一段路，东西不算沉，我现在有劲儿着呢。”说着，还把胳膊弯起来，拳头攥紧，比划了一个大力士动作。
也许是母亲的直觉吧，也许是做妈妈的心思最细密，她老觉得肖兰有心事。
妈妈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肖兰，肖兰怕妈妈这样端详自己，心里有些发虚，没事找事的赶紧说：“妈，您休息会儿吧，我去准备晚上的饭，先洗菜去了，说完，肖兰去门外拿起一颗大白菜放在盆里，就去水房洗菜去了，躲开了妈妈审视的眼睛。
回家的感觉是幸福的，妹妹放学回来，看到姐姐，也是欢天喜地的，姐妹两边做饭边聊天。
晚上妹妹做作业，需要安静；妈妈今天说话太多了，有些伤气，也早早躺下了。肖兰开了床头灯，坐在小床上看着书。
屋里静谧安详，屋顶上吊着的铁质的白色灯罩下，那盏瓦数不大的灯，发出温和的黄色亮光，柔柔的照在这间小小的屋里，屋里没有一丝寒冷，充满了肖兰久违的温暖和熟悉的家的味道。
那年月的春节，过的很简单，没有现在丰盛多样的食物，物质也不丰富，
每人每月的粮食，都有定量、布票、副食票也是按人头分配。家家都如此，生活水平基本都差不多。
年三十到了，家家也都有了喜庆的气氛。
那年代也没有爆竹，没有烟火，肖兰一家四口，包了一篦子白菜猪肉饺子，做了一条鱼，炒了两个菜，还有一个熬大白菜粉条加少量肉片，还有过年才有的、副食本分配的炒花生炒葵花籽。全家人欢欢喜喜过了一个开心快乐的团圆年。
好日子过的飞快，肖兰回家有十多天了。
在家的日子，肖兰有时恍惚自己就从没离开过家。比起插队的日子，在家几乎没有多少事情可做，轻松自在，每天做做饭，和妈妈聊聊天，督促妹妹学习，自己再看看书。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滑走了。
不知不觉，正月十五临近，过完正月十五，肖兰就要回杏村了。
爸爸早就开始上班了，妹妹也早上学了。家里常常只有肖兰和妈妈。妈妈总是和肖兰有说不完的话。
“兰儿，你们住在什么地方？”“都干什么活？累不累？”“天这么冷，屋里有火炉吗？”“夏天到了干活热不热？你要多喝水，别中暑了。”“你们平时都吃什么？”“你是女孩子，天冷了，别老用凉水，晚上用热水泡脚，听见没？别一累就犯懒！”
妈妈的唠叨，肖兰有些能回答，有些不好回答，还有的就不能回答。
有一天，妈妈冷不丁问肖兰：“兰儿，你们知青里面就没有男知青？”
肖兰虽然不说，当妈的心里大致也猜到一些，孩子长大了，该适时和兰儿说说了。肖兰如实回答了妈妈的话，说道：“有10个男知青。”
妈妈继续追问：“就没有喜欢你的？”肖兰迟疑了下，心想大头算不算喜欢她呢？她回答：“没有。”妈妈又问：“也没有你喜欢的。”“是。”肖兰干脆的答道。
妈妈说：“怎么可能，我家兰儿长得好，人也好，如果碰见有人喜欢你，人也不错，并且你也喜欢，可以交往。我不反对。”妈妈和肖兰交了底。但肖兰心里真的还没有喜欢的人。
那个大头，唉……想起这事，肖兰愁死了。
肖兰明天就要走了，爸爸给肖兰炸了一瓶黄酱，炒了一瓶咸菜丝。
清晨，外面铺满了白色，天空还飘着雪花，妈妈说：“兰儿，要不等雪停了再走吧？下雪路滑。”肖兰已经做了要走的准备，她回答妈妈：“这点雪没什么？”
其实，肖兰何尝不想在家再多待几天，可肖兰最怕的就是这种离别的场面，如果再留下来住几天，又添加一次伤感，对妈妈的身体不好，肖兰也不想这样，妹妹上学了不在家。爸爸专门请假在家送肖兰，肖兰看着爸爸妈妈慈祥的脸，心里热浪滚滚，赶紧说声：“爸妈再见。”
提上提包出门，头也不回的走了，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她生怕掉下来。
外面的雪花飘着，越下越大，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在落满雪花的地上，肖兰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漫天的大雪飞飞扬扬，踽踽独行的肖兰，其身后，留下一串串、浅浅的脚印……
2020-4-9 周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