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单纯如一张白纸。

那天我、科长和处长三人一起坐电梯，突然迸出一阵裂帛之声，随之飘来一股浓烈而刺鼻的臭味。那声响是从处长的下半身、两股夹缝的位置传出来的。

当时，我低头躲在电梯的左下角，科长两腿并拢立在右下角，处长双腿叉开犹如王者般屹立在正中央。

在那阵气体还没有现出原形的时候，我能清晰地看到处长尾椎骨部位的裤子缓缓撑起，渐渐形成了鼓鼓的山包，最后像一个灌满水的猪尿泡因为承受不了过多的压力而瞬间爆掉，继而发出了上面的那阵声响。

这很明显是个屁，而且既响又臭。

处长却脸不红、心不跳，依旧端着将军肚，抻着水桶腰在那里平静地站着。我不由得佩服起来，怪不得能当领导，就这份定力，古往今来也是没谁了！

那股臭气正好对着右侧的科长，科长首当其冲，被熏得脸型有些扭曲，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调整状态，极力克制自己，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空间密闭而狭小，那股臭气快速弥漫开来，侵袭着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咳嗽了下。甫一咳完，我就后悔了。因为电梯里太静了，除了电梯运行时发出的蚊子般的“嗡嗡”声，几乎就是进入了静谧太空。那咳嗽太刺耳了，犹如无声之处炸裂了惊雷。

处长依旧不语，眉头却紧蹙起来，侧眼瞅了下科长。科长立即打破了沉默，朝我努努嘴，悠悠地说道：“小鱼啊！年轻人一定要注意饮食，吃饭讲究细嚼慢咽，这样排气就会少而顺畅。”

这话虽然隐晦而含蓄，但明显意有所指，我开始为自己反驳：“科长，这屁不是我放的。”

科长愕然，处长默立，我还想再解释，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不久，我被踢出办公室，去了后勤处。临走时，我大为不解，自己尽心尽力干活，处置事情得体妥当，应该被嘉奖才对，怎么会被踢呢？

我想不明白，于是去找科长。

科长让我回想那天和处长一起坐电梯的事情，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鱼，你屁大点儿责任都不敢承担，留你何用？”

我瞬间醍醐灌顶，却为时已晚。

2

后勤处很闲散，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但是我太年轻了，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我想趁着年轻，往前再进一步。

在后勤，我也是可以碰到处长的，只不过相对于在办公室工作来说，次数要少很多。

那天也巧，下班的时候，我、科长和处长又碰到了一块儿，还是我们仨。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决定把握机会，将功补过。或许这样一来，处长心情大好，没准儿就把我调回办公室去了。

我冲处长微笑着打过招呼，还是猫在电梯左下角，科长夹紧双腿站在右侧，处长雄伟地立在电梯中央。

我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处长的屁股，希望能从屁股的夹缝里支起一座帐篷来。那样的话，我就会立马自告奋勇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台词我都想好了，“处长，这屁是我放的，都怪我，昨天吃饭太快了。”

可这竟没有发生，我感到无比失落。电梯刚走过一个楼层，突然，裂帛之声又出现了，这次是在电梯的右侧，科长的位置。

那臭气扩散开来，处长捂了捂鼻子，鄙夷地朝科长斜视了一下。科长面红耳赤，尴尬至极，却岿然不动。他冲我使个眼色，继而别过了头。

我灵机一动，虽然巴结不了处长，替科长把责任顶下来也是不错的。我高呼一声：“处长，对不起，这屁是我放的，昨晚吃多了。”

处长愤懑地瞥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科长一本正经，踱着方步，走了出来，嘱咐我道：“小鱼啊，以后多注意，可别在领导面前放屁了。”

我一脸错愕，刚想解释，科长摆摆手，走远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职务还是没有变动，我就去找科长问明情况。他又让我回忆起第二次我们三个一起乘电梯的场景，很有深意地说道：“小鱼啊，年轻人要多注意细节。屁事儿太多，是肯定不行的。”

我一脸茫然，立在那里感叹：“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3

我认了命，安下心来，打算在后勤处好好干，起码干一辈子。

最后一次在电梯里碰到科长和处长，还是我们仨，我依旧龟缩在电梯的左下角。电梯刚走了两层，我突然觉得体内有股浊气左冲右突，在腹部环绕数圈之后，好似真龙出海，顺流而下，直接奔到了那片长满雏菊的花田。

此时，我被这股内劲震得浑身发抖，仿佛触电了一般。两瓣翘臀，好像被巨人的手掌用洪荒之力朝外掰开，再有那么一个瞬间，这股真气必将纵横四海，炸裂宇宙。

我耳旁真切地响起了贝多芬那浑厚有力的《命运交响曲》，深深地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纠结中，不断叩问内心，“这个屁，我是放好，还是不放好？”

彼时，我的脸被憋成了酒红色，继而转成了猪肝色，最后胀成了黑紫色。我满脸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止。

科长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喊道：“小鱼，你没事吧？”

“没事，请，请……领导放心！”我一字一句地咬牙顿道。

哪知刚说完这句话，我就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电梯里。

处长和科长慌了神，放下架子，立马蹲下来扶我。处长的手不经意地搭在了我的肚子上，只这不经意的一搭，瞬间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体内杂乱无章的刚劲内力，随着那股浊气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地释放出来。

我禁不住大喊一声，舒服！

见我缓过神来，处长和科长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闻着剧烈刺鼻的臭味，我慌忙解释道：“领导，真是对不起，我没事，我……我只是被屁憋得晕过去了。”

处长用手扇了扇臭味儿，悠悠地说道：“一个大活人，让屁给憋死了！还有什么能耐？”

科长附和道：“上过大学，却狗屁不通，呜呼哀哉，真乃现代教育之殇！”

我瞬间懵在那里……

现在的我唯唯诺诺，战战兢兢，放个屁都怕砸了脚后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