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我嘴里跳出蟾蜍|苹果皮2015年诗选
小女友
“欢喜在哪
禅就在哪”
“你在哪
情就在哪”
多年前
喜欢一个小女孩
多年前
梦里都是她声音
多年前
她并不是
也没有成为女友
往事追溯
时光达达马蹄
后来
小女孩长大
后来
兰花开放在幽谷
后来
我偶尔回憶但
并不悲伤
喜欢和爱
如欢喜
如禅
很少和人聊婆娑
恒河的沙
每一粒都是如来
青草抚慰玫瑰多娇艳
知道夏日炎炎你的影子那么短
那铺满天际的稻香澄澄金黄
世间如雪干净清冷
多年后
又爱上一个不是小女友的人
多年前曾辗转反侧
以为那是不成熟的雏鹰刚学会盘旋天空
今天我又反侧辗转似乎旧日模样
我遇到比小女友好的人
虽然你怀疑一切目中无人
但相信除了欢喜禅除你更无其他
没有找到晶体的另一半归宿
没有走到小王子的星球
没有在你身边像是在我心间
不谋而合的偶然悄然而至
难以预计的桥段魂牵梦萦
平淡无奇的虔诚动人心魄
从哪里走来
你
要去哪
我
小女友
如莲花不染
笑是乐章
眼是地球
你是宇宙
15.6.12
六月
六月的风吹醒六月的早晨
六月的雨沐浴六月的阳光
六月一动不动寂静如黑夜
六月星火燎原生长如乳房
15.6
她说话时我嘴里跳出蟾蜍
我知道她比我幸福是在她说她喜欢他的那个夜晚
我知道慌乱的时候心中就跳出河边低头照镜子的蟾蜍
每天都要跑一遍操场
每天都要看看大罗山
每天吃饭睡觉下半身兴奋
蓝天并没有很蓝
云飘来飘去
昨天的晚霞如同年过半百的妓女
如果你不小心闯进瞎了眼老虎的世界
如果你不小心看到老虎嗅着蔷薇
如果你就是蔷薇
那我给你一把剪刀一个手铐一条皮带
古代有个壮士割肉自啖
他受虐的快感比肉鲜美动人
你说话比较认真不说谎偶尔自闭
我看过黑泽明自传
每当月明星稀的夜晚想你
你说你喜欢我
蟾蜍一直在叫
河边的蟾蜍声音清亮
它的影子原谅我吓坏了
蟾蜍对着水面撒尿就是我的模样
15.6.23
抽烟的女子
有一天
我走进后勤超市买水
准备付款时
我看到
超市的收银员
低着头
正在抽烟
她似乎有些慌乱
不迭把烟灭了
半截烟
扔到自己右侧
平静地给我刷码
收钱
她穿着白色T恤
胸膛很亮
梳马尾
脸很白
她让我想起初中的朋友
我记不得她脸上或者手
是否有金属的饰件
她很年轻
打她注意到我后
她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15.6.21
傍晚
如往常一样
独自坐在阳台
背靠椅子
窗户倒映远山
白云飘向远方
微颌着嘴
远古神龟不言
像欧洲庞贝生殖
像中国唐朝诗歌
15.7.11
杀死诗人
噩梦降临的时候
躺在床上反侧
“我杀死了一个诗人”
对
就在河边或者没有人的广场
我随着老师同学一起野营或者游玩
溜出去
一个诗人死了
哦
居然忘记我是有意或无意
我干的
诗人死了
我把他埋了或者扔到河里
好
回到群体里
惶恐
错觉或者真实感觉
周围的人目光都看着我
看着手
绞尽脑汁替自己开脱
恐惧是本能
冲动是荷尔蒙
表现我的无辜
不在场证明
杀人方式太奇特肯定不是我
是的
为什么
诗人被发现了
他的朋友来了老师来了
是谁干的
人们检查诗人
人们检查人们的手
血迹指纹语气眼神
心悸的时候
什么事都会做快一点
快速提出旁观者的意见
快速说话
快速行动
“不是我”
哦
谁在看我
我怀疑人们已经发现真相
伪装像稻田里的假人
担心事发
我的尿液有酒
我那天我那晚酩酊大醉
不是我
不是我
对了
诗人在牢狱里复活
瞧
他醒了
就算我杀的至少他没死
所以我杀死诗人完全是个虚构
用不着怀疑我
嘿
诗人活着
我的梦境万劫不复
我的梦境庆幸是我的梦
只是在清醒的时候才会想
我怎么杀死他和我为什么杀他
哦
想来也没啥关系
诗人在牢狱里复活
于是
大石头从天上高高落下
15.7.12
八月和八月
莲子汤养心益肾
清朝皇帝摸摸脑袋、咧开嘴笑
避暑山庄可以洗澡消夏
偶尔谈谈国家大事、赏赏古今风月
几百公里外的山东小院
松龄老头牙齿不好、精神矍铄
鬼怪传奇狐狸故事
世道不古、稀奇事一大摞可以茶余饭后
中国的某个小村庄
菜地里回来的张三穿背心、擦着汗
蚊子和八月的风嗡嗡飞行
萤火虫像玉米、过个把月稻子就熟了
蒲扇是古来就有的
自古逢夏饮凉茶、闲处摆龙门阵
冰箱里的西瓜分给大家
金银花除了泡茶制药、还可用来做菜
暑夏难为了草木添凉
坐观天地阔、静听阔古今闲
什么悠悠浩浩
往之不谏、来者可追
15.8.5
后来的日子已经长出苔藓和鳞片
命运无非是纸
刻薄是刀锋
所认定的不一定是你
刀刃丰盛没有血
你可试想你我相遇后的生活
草地苍茫
在相遇之前天落到天边并没有我
随口的笑话和承诺一样
咽下的不甘和努力一样
山坳里的风吹走了你挂在阳台的架子
红色的衣服配上绿裤子
水面上的波纹可以记录心情
失落和失望
苦笑原来像没有封面的书
当一个人直直望着水泥的土地
他所看见的不是眼前
心无所依无可恋
决意的意如何抒写
黄昏的灯明媚如刀
那一天的人
石子走在路上
你说什么在唱什么
谁理解一个拾荒者伟大的心胸
圣人衣衫褴褛心底无私
有意说起的辉煌
可尽头不过烟花啊流水
长吁一口气孤雁悲鸣
当小孩第一眼看到世界的时候
后来的日子已经长出苔藓和鳞片
茶走天上人间人凉
15.9.19
卖栗子
早晨5点50分的小镇
车道旁摆着几个摊位
其中，卖栗子的中年短发妇女
背靠着扁担打盹
时间真快
金黄色的栗子从竹筐里流出来
15.10.11
一个哭泣的女人
一个女人蹲在角落、黑的那里
空气和心脏一块窒息
她好吗，你，还好吗
一个哭泣的女人
抽泣、转身，远去
我觉得
她比树影和月光
更迷人、动人
15.10.11
天涯
世事无常若只如初见
白衣苍狗隐退一如旧念
忘忧多少叶，素尺几米长
千里迢迢若风沙散尽常决绝
前路悠悠，漫漫
此心撞撞，跌跌
道不得南华真经坐虚忘
恨长恨水波澹澹明皇情
夜常难寐无语者
月落希声且关情
一语中的，无边际
八面来风恁把天地潇潇
古今中外所言事
你我断定
无谓天边一朵云
从此天涯路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2015
石头
没有触及你伤痕布满金汤的内心
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骨头折断一样
什么时候学会天地的刍狗
大地河流永远跳动脉搏
我怕打盹的小猫一命归天
蚂蚁找不到小窝
宇宙中、尘埃停不下来
水波澹澹想到石头腐烂
我常听人说风华绝代
英雄也会自杀或被他杀
唯一可以把握——
小孩的牙痛踩破节日的气球
阳台的衬衫搭配初潮的内裤
一句脏话、兴奋半天
漫无目的的石头开始走路
人群拥挤、四处漂流
我拾起脚边的石头
扔向最后的背叛
15.10.12
比喻
病房
水产批发商说——
你看
护士的手
白白嫩嫩
像条鱼
15.10.18
（没有题目）
还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呢
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不是情人
也不可以是朋友
15.10.25
在夜晚了悟离开
然后就一个人坐在凉飕飕的大理石凳上
吹来的风挺冷
如果肉麻点的话，风的温度和心一样
刚刚和你散完步
想了想你
想了想发生过的事
太委屈，觉得委屈
我们，我，和你
似乎都把自己当成弱者
你说你比较难相处
我觉得差不多
想了想
关系不可拖泥带水
直直坐在大理石锻造的石凳上
寸衫的缝隙，吹冷风
如果刚才你能够挽留一下
或者和我一起吹风
结局肯定也不一样
十月将末
想了想我们的关系
把自己冻在夜晚的风中
这就像一种仪式
完成后
我想
就可以告诉你
某某，我们不要有来往了
15.10.25
人际关系
我们常常讨论人际关系
每次你讲到你的痛苦，烦恼
我都尽量安慰、分析或者谴责
然后在应该，适当的时候
我会很牛逼似的
轻轻一句：
大家觉得我挺好
直到——
有一天说起你的人际问题
你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
“我都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这时我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15.10.25
忽然的事
图书馆借的书
看到三分之一处
我决定要买你的诗集
春树，春树
15.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