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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与廿枯

2019-01-03  本文已影响26人  三六仲夏

文/三六仲夏

时隔三日再次见到窗外的朝阳,也有些久别重逢的感觉了。窗外的几十棵高大挺拔的树,已经全然褪去了深秋时飘零的几绽枯叶,在土地上极其坚固的粗壮枝干,延伸到空中时倒也随着干寒的微风有几分婀娜。四年前,这些拓荒者和第一批入学偏远校区的学生相遇,如今往日的朋友已经各奔东西,树身上也多了几分岁月的蚀刻。循着树根向上望去,不时还能看到日月在树身上留下的痕迹,而当年新兵入伍式的横断和棱角早被时光填满、抚平了。

今日的暖阳的那份厚重感,在经历了尘埃满面的周末的洗礼之后,仍然因为冬日寒冷的基调,衬托得如约而至。图书馆的暖气很足,初来的时候总是让人喜欢上北京的冬天,因为又暖又明媚的太阳,有谁会不爱呢。在小座上刚坐不久就会发现,推不开的温暖不如室外双手捂住的暖意和无孔不入的寒冷作斗争来的幸福。空气的沉闷可以用深呼吸来暂时缓解,心的沉闷大抵是要和整个气候作斗争吧。

坐在被阳光微微熨暖的椅子上,开阔的空间内被仿佛棉絮一般的光线填充得格外密实,但是却不像失调的暖气那样让人感到无法深呼吸。没有人声的嘈杂和风涛声的灌耳,任由思绪随着书册上的文字恣意徜徉。这样的场景是特别令人心安的,把握着完完全全由自己掌控的时间,没有逻辑和运算的刀光剑影,没有设计和绘图的风驰电掣,只有无边无际的流溢的金色随想,趴在桌上抑或是伏在书案上的静谧。

忽而我察觉到,冬日的阳光是个很会享受的姑娘,她知道清晨没人的时候阅读是最惬意的时刻,所以她轻手轻脚的,不在桌椅和过道上拈过一丝尘埃,她可以整排整排书架地穿堂而过,找到还带着昨天温度的那册,接续着回忆中内容继续品味下去。陆陆续续到达学习的朋友,看到也往往会心一笑,空出几格给这个温柔的读者,但是光芒总是占据眼球的敏感区域,我们还是忍不住在闲暇的时候注目寻觅她来时容貌。悄然打断的思绪和莫名其妙就切换的下一首歌,可能就是她百密一疏的踪迹。有时碰巧遇到有人想要一睹她的芳容,窗边的那双眼睛总是不自禁的就会扑闪扑闪着,眯着眼把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无奈地携起书本,怅然离座。但是喜欢这样的小机灵鬼应该是每个人的天性,不用你刻意的制造相遇,每天唤醒你的第一束光,能够用指尖止住你的眩晕,让你在数字和虚拟之外暂得纾解;那些走在街道上,教室里的人,地铁上,车站里,都会感受到直至内心的暖意,没有惊扰,却恰逢期待。

窗外面靠着玻璃的那棵树好像是有些来头的,是因为图书馆修建的缘故,伸出的枝杈被剪裁去了很多,犹如贵妇的长指甲一下子被修净,拿糖罐的手突然碰到了融化的甜酱,不想退缩,却又停滞不前了。明显很那几挺枝干开始柔软而旋转地生长了起来,与其他树的横来纵去形成了对比,几弯略显生硬的自然卷,倒也给这片本已没有一片叶子的小树林增添了几分俏皮。显得颇有些人情味的是一杆曲中带直的树枝,像一个老诗人的指节,向图书馆的大窗户轻轻叩去,像是和坐在馆里的学生俯首对句,试解之,曰,“久困樊篱处,何来鸟怒声?”。

在楼中人的视角看去,树的高度已然不是可以再被修剪的到的。一旦超出了束缚的范围,那树枝马上就变得生动了起来,眈眈相向仿佛是笼中的自由的狮王,缠绵得又宛若纷飞绸带的舞者。这片向时间伸出的无数只手,他们枯朽地把自己静默和深沉的粗犷,融进每个人对天空的触觉中去,他们把灰蓝的天空环抱得失去了距离和纵深,用时而稀疏时而密实的枝桠,以再平和不过的方式,让这双本已微浊的眸子,死死地布满不相称的年轮和纠结的血丝。我们逃不出的天空,本是命运和最后的港湾,而天空逃不出的,却是一座不据方圆的钢铁丛林。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于北京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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