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春天（15）

第十五章：县城来电

今天要犁地，梁解放一大早就起来了，天气热，得早出工早收工，大中午的不适合在外劳动，万一中暑麻烦就大了。梁解放喊梁山帮忙抬下抽水泵，稻田里要放些水浸泡一下，还得留些水，犁起来轻松一点。这两年犁田也改进了，不是过去的牛还犁了，换成机器来耕田，前面是个拖拉机的机头，后面带着三种不同设备，先是一种尖锐的钢尖刀，机器从田里开过去，后面的尖刀就把泥土一条条犁起来，泥巴翻完后，换上另一种滚轮，把泥打烂，最后还要换上铁齿轮排耙，像猪八戒的耙子一样，把打烂的泥再平整一遍，三遍下来，水田就犁完了，只等插秧。这种机器耕田比牛耕的效率高出十多倍。从前一亩地，牛来耕，估计得半天时间，而用机器，半小时就足够了。效率确实得到大大提升！

梁解放在前，梁山在后，两人一高一低地走在田埂上，因为身高差异，走得有些踉跄，看上去有些别扭，总有一种头重脚轻地感觉，水泵好似要从梁山这头滑下去的感觉。当然这也仅是一种感觉，梁山是矮了点，但力气还是在的，梁解放在肩头稍微挪了挪，把水泵的一大截落在自己肩头，他终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儿子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体力还是赶不上自己这个五十多岁的人，也是没办法啊，这些年他也没有接受过农活的磨炼。

没有一丝风，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明显已感觉到高温的淫威。梁山紧跟着爹的节奏，终于把水泵抬到了稻田边，沟渠里这些日子村里已经从外河抽了水进来，田边的沟渠虽不大，但灌溉稻田的水还是足够了。父子俩找了一个水深一点的地方把水泵布置好，又从家中背来小发动机，开始从沟渠里把水抽进田里。这五亩枯田，得有些时间才能灌满。

回家路上，梁解放跟在儿子后面，梁山清晨被爹叫得急，衣服也没来得及穿，睡觉时穿的背心和大裤衩就上阵了。此时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上已经被水泵压得通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梁解放在心里这样气恼的想，不觉中又叹了口气。

母亲李梅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她吩咐梁山去叫他哥过来吃饭。梁解放脸色愈发凝重，没有一个省心的。想要说点什么，喉咙处蠕动了几下，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儿子管不住老婆，他的窝囊劲梁解放是瞧不来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当初也怪自己没有坚持反对，梁解放对亲家本就不太看得上，对要娶她家的闺女有些芥蒂，可是梁力执意要娶，自己也就依了他。

梁力跟着梁山来了，一个人确实不好做饭，来娘这里吃最方便，唯一就是要看爹的脸色。梁力也知道爹并不是嫌他，只是气他，恨铁不成钢的气。可是他的性子生来就不是强势的，偏还遇到一个强势的主，他哪里是对方的对手，就算自己这样顺从了，袁秀清还是不满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看不怪，这能怪他自己吗？这次他自己要站稳脚跟，绝不妥协，她要不主动回来，两人就算结束了。已经三天了，袁秀清那边一点音讯也没有，梁力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剩下一半也是很敷衍的，没有太多期待。

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今天的伙食不错，昨天儿女都回家来帮忙，李梅买了些肉，还杀了只鸡，准备得很丰盛，“双抢”的活都是力气活，而且时间又急，大家都是卯足了干劲。李梅作为后勤部长，必须为大家安排好生活。桌上有肉有蛋，还有剩下的一些鸡，四个人吃是绰绰有余了。

李梅问儿子，力儿，你还不打算去接秀清回来吗？过两天你那些稻子也要收了吧。梁力嗯了一声，没有直接回复母亲的问话。他早已打定注意了，但这个话他不想对母亲说，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对于夫妻，她是只劝和不劝分的，哪怕袁秀清不能给梁家生下一男半女，她也没有说过媳妇的一个不字。如果跟他说自己打算离婚，母亲可能不能接受。

接什么接，爱回不回，惯着她长了一身脾气，这种堂客们不要也罢。梁解放一听，心里早就窝着的一肚子火瞬间被点燃了。梁力还是不吱声，不到最后，先让子弹飞一下吧，万一有什么变化，他先把话撂早了，反倒难看。

梁解放一发脾气，李梅自然不敢再多说，默默吃起来，这个女人，一辈子在男人面前低眉顺眼，言听计从。要是袁秀清有她一半的温顺，梁力也不至于这么难过日子。所以，梁解放在家里可以有一家之主派头，梁力却没有。

吃完饭，梁解放去田里看水，等灌满水，村里的大牛就会来给自家耕田。大牛姓牛，因为个子高大，大伙儿都叫他大牛，大牛的爹原来养了头牛，专门给人犁田，大牛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耕田机器，跟他爹商量要买一台回来，他爹不同意，大牛自己借了钱，硬是拖回来一台，现在一到“双抢”，忙都忙不过来，档期排得满满的，而他爹那边，约的人寥寥，只有少数等不及又没有排上大牛号的人家。机器的优势不仅在快，而且质量也要好，平整度、均匀度都要高出牛耕的。

梁山没有跟着去，今天田里的活归耕田的师傅，爹也帮不上忙，自己就在家晒谷子。趁着太阳好，谷子要尽快晒干，一般用牙咬上去，能嘎嘣一声断成两节，里面的米粒也是白白的，才算晒干了水份。这些谷子一半要上交国家，一半存自家仓库。交给国家粮库的，有专门设备检测，往谷堆里一插，如果嘀嘀地叫，就表明这个谷子不合上缴标准，肯定是要打回重新晒了再交；其实存在自家仓库的也得干，不然南方天气潮湿，一到春天就容易发霉，这些谷子一家人最少要吃到第二年一季稻出来，不晒干肯定不行。

梁山很认真的翻拔着这些谷子，垄成一畦一畦的，隔半小时他就会去翻动一次，里里外外的都晒到。梁山翻完谷子就会坐在门口看书，这些书是刘美丽买给他的，今天他读的是余华的《活着》，还在建筑队时他已经读过，但现在他还打算继续读下去，福贵历尽世间沧桑和磨难的一生刺激着他的心灵，他感觉眼前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梁山，看书啦。有你电话，是从县里打来的。是隔壁邻居谢老板家的爱人熊姐来了。梁山连忙起身，说是隔壁，其实有些距离，一般家里亲人从外面打过来，都得两次，第一遍先接了，待熊姐通知后再重新打过来。因为全村也就谢老板家先装了电话。

熊姐，有说什么事吗？梁山问道。

没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让她十分钟后再打过来，然后就马上来通知你了。熊姐答道。

哦，梁山猜一定是刘美丽打来的，会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梁山和熊姐一起往她家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