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我的陪护人数超标了
除了我妈,只有丽姊妹会像个老母亲那样柔细地照顾我。
在杭州生活了9年半,身边对我好的人有许多,有些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就像外公外婆对孙女那样,就像叔叔阿姨对侄女那样,有些是平辈之间的关心,就像兄弟姐妹那样。
但是,只有在丽姊妹身上,我能看到像母亲对女儿那种影子。
事实上她也算是,因为她是我属灵的母亲,她一点一滴地将《圣经》的话教导给我,虽然我学得并不咋滴。
在留观室那天,上午正在挂盐水,我头晕脑胀地睡过去了,她让文弟兄留下来帮我盯点滴,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帮我买好了中饭。
她一边开打包盒,一边跟我说:“我以前经常来医院找我闺蜜,周围的饭菜几乎都吃遍了,这家的西红柿鸡蛋手工面很好吃,非常劲道”。
我看了看面条的颜值,真是有胃口,看着很香,确实是很好吃的面条,她知道,从小在西安长大的我,肯定会很喜欢。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也是长期反复发烧重病,我爸带我去比较远的一个大医院看病,在路口快要出发的时候,我妈就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AD钙奶给我,让我路上带着喝,那也是我喜欢喝的东西。
当丽姊妹坐在我身边看我吃面条时,我就想起来很久之前的这件事。那种被照顾的感觉,非常相似。
吃完中饭,医生过来通知我们可以办理住院手续了,她帮我跑了一圈搞定,回来跟我说:“幸亏我对医院熟悉,轻车熟路。”
她是非常细致的人,做我老师的时候就非常细致,不像我,比较粗糙。
她帮我把所有的住院的票据都整理好,细细交代我装在哪个袋子里、放在哪里了。
有她真的是万事妥帖。
跟我一起住的妹妹也是非常妥帖的人,上午不到7点,她就发消息跟我说她下午要来看我:
等到她来的时候,哈哈,还多带了3个平时经常一起聚会的弟兄。
他们4个人刚到不久,医院就安排我转移到住院部。
一切手续都弄好之后,丽姊妹和文弟兄有事情先走了,他们四个刚好无缝衔接,留下来陪我。
幸亏有他们在,时间才过得又快又有趣。
妹妹是超级温柔体贴的人,她跟我一起到了病房之后,就开始像蚂蚁搬家一样,把我行李箱里的东西七零八碎的整理好,放到床头柜和桌子上,连我平时睡觉床头放的红粉色小象都给我带过来了,我可没告诉她要带这个东西。
我问她为什么要带毛绒玩具过来,她说,有红粉小象陪我,我会感觉就像在家里的床上睡觉一样。
她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常常让你觉得非常暖心。
病房里其实是比较沉闷的,只有3个病人,加上各自陪护的人,也只有6个人。
哦,我超标了,我有4个陪护的人,哈哈,所以病房里就显得比较热闹,没那么冷清。
陈弟兄社交能力满分,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因为他跑到角落里,跟另一个病人的家属聊嗨了。
妹妹、我、施弟兄、还有安弟兄,就是零零碎碎一直闲聊。
安弟兄确实比较安静,内敛的少年气,属于敬业的倾听者。我和妹妹就是海阔天空随便扯,主要是我在说,一个独白的话痨,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妹妹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有包容心的人了,她属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施弟兄呢,性情温和、细心稳妥,他是很好的人,属于以听为主,偶尔说几句。
整整一下午,都在闲聊中等待弟弟过来。说好的下午3点到,结果直到下午4点,他才突然现身在病房里,脖子上挂着耳机,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背包,看着不像风尘仆仆地刚从西安赶过来,反而像隔壁教室里过来串门借书的少年。
他站在我面前时候,我呆了一下,他居然都没问路,就自己找路摸过来了。我说了一声“你来啦”,然后把他和4个弟兄姊妹们彼此介绍了一下。
他坐在我床前,详细问了一下病情,问了问什么时候手术之类的问题。没过多久,弟兄姊妹们要回去了,我让他去送送他们。
弟弟来了之后,我放心了,家里人也都放心了,因为他是非常靠谱、做事非常周全的人,也比我聪明很多。
本来以为住院当天就要做腰穿手术,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医生来安排手术,护士解释说就是要等主治医生过来,可能是因为那几天刚好是五一吧,医生也要休息。
住院前两天,护士安排我做很多检查,各种各样的,还抽了我十几管血,我真怕自己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每次检查的科室地方都不一样,上午下午总是安排了检查,一个接着一个。幸好有弟弟,他拿着单据跟医生护士们沟通,我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那两天,身体是比较疲累的,体温还是38度以上,担心自己会不会是重病之类的,心事重重。
有一次上午,我跟弟弟一起坐在放射科机器房外椅子上排队,等着做检查。我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他突然把他的耳机扣在我耳朵上,说:“你听听这首歌,旋律很好,非常清晰,特别棒。”
排队的人挺多,我就低头闭眼,默默听音乐,厚重的耳机覆盖着我整只耳朵,就像把我和外界隔绝了一样。
那时那刻,只有我和音乐。
弟弟是喜欢听歌的人,他花上千块给自己买了个耳机。那年我春节回家的时候,他喜不自胜,非要把耳机塞到我耳朵上,说是让我感受下这音质。
结果,给我听的是《二泉映月》,一首歌将近半个小时。
他有点儿炫宝一样地,问我什么感受。我说音乐听起来很清晰,就像在自己在一个非常安静的房间里听演奏一样,类似电影院里观影的声音效果吧。
他跟我解释了一堆,说是什么3D立体环绕音效,非常细节的声音都能听清楚,还切了好几首歌,说是让我感受山涧溪水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声音就像从耳边溜过一样,特别舒服,就像身临其境一般。
当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听歌的时候,我就觉得,其实,如果在我妈和弟弟之间,选一个人来医院的话,我其实是更希望弟弟来的。
除了我妈年纪大不想她太辛苦之类的原因以外,还有其他的因素。
比如我妈来医院的话,会在吃喝饮食方面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我们俩凑一块,肯定就是唠家常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要么就是我工作上的事情,可是我说的她也不一定能理解。
虽然我很明白她已经尽力去理解我的行业和工作内容了,甚至她会帮我出主意提建议,但事实往往是,她想到的,我基本早都想到了,当然,偶尔她能想到我所想不到的,给的建议还是非常中肯的。
不过弟弟来医院的话,他会像个话痨一样,跟我分享很多学校里的事情,讲他很厉害的导师、他的同门师兄弟,他们实验室负责的项目,他经常出差的外地研究所和旁边的大海,他苦逼的论文修改、他的女朋友,还有他和几个好兄弟之间喝酒聚会逛学校的趣事等等,都是一些好玩搞笑的事情。
他还会在走廊上给我听很好听的音乐,他能选出非常好听的曲子,他具备类似这样的功能,会让住院生活不那么无聊沉闷。
他还会在早上我睡醒的时候,从外面拎着早餐大摇大摆走进来,跟我说:“兄dei,开饭啦!”气得我想甩他一枕头!
饮食方面,他肯定就没我妈那么细致的。
比如,他出门都找不到丽姊妹给我买的那家手工面,结果买了一碗汤粉丝回来,就是我不太喜欢吃的那种南方的很细很细的粉丝,像老爷爷发白的胡须,又像针线盒里一团乱麻的白线。
再比如,宁波工作的表哥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他俩陪我吃完早餐就撤了,“不远千里”跑到我住的小区附近的一个商业街吃“戒指龙虾”。想当初,他第一次来杭州玩,还是我带着他去那家店吃小龙虾的。
他俩倒是一饱口福,吃得麻香麻香、一脸满足地回来了,结果连个虾壳都没给我带。他解释说:“外婆交代了,发烧的人就不能吃肉,你就喝粥养养吧”。
我:······
气死我了,我怎么不知道外婆还交代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