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村人一一

在古玩市场喝闲茶，见一常客从门外走过:一个脸上表情怪异口眼抽抽头秃了大半走起来摇晃的中年人。便有人应景起了今日之话头:日怪，前些年家家村里头都有一两个如这般说不上来的有点缺心眼的主。你多会回村他都在村巷里晃悠，谁家有了红白事，不请自来。干点抬灵桌，背猫头鹰，担"发罐"的活，混口饭而已。

是是是，对对对，诺诺诺。

原本爱抬杠杠的几位大仙，这次出奇的一致，纷纷点头认同。

又想想，我那个只几百人口的小村庄，的确那样的角色，那样的人物，也是一个接一个，一代续一代的，少有断线。

这种人村里他叫"守村人"。

守村人？这种人怎么守，能拿枪，会打架，腰杆子硬？

你懂得个屁，人家就叫守村人。别看人傻不拉几的，心眼不坏，村里头谁家有了事，就跑过去帮忙，只要给口吃的就行。只是村人不把他当回事，才成嘲弄的对象。

按你所说，还是村里的一份良心了。

不跟你抬杠，不信网上查。

遂查，果然如此。原来，守村人并非字面意思的村里的骨干，强人，核心人物，或者梁柱。恰恰相反，是弱之又弱，还兼点先天性缺陷什么的那类人。

怎么解释呢？这种农村里确是常可遇见的现象。仿佛无傻不成村似的。

茶间，又有人接话茬了:上辈作下孽了呗。

这话说的。有人反感了。

那么，还是看网上的解释吧。它说，相传“守村人”是来到人间苦修的。他能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于是，这类人大多都五弊三缺。即“鳏、寡、孤、独、残。”五弊，“钱、命、权”三缺。如此，他们的寿命一般都不长，而且命中注定孤独终老，因为"差那么点"，总受世人嘲弄。

原来，是"为民请命"的人。

可为什么差不多每个村都会有一两个不正常的人呢？

所以才叫"守村人"。

又杠上了。

还要问度娘么。也无非是医疗落后，近亲婚姻，贫穷致愚，再就是弃婴。

那时，赤脚医生正流行，一些孩子烧坏了脑子，那时，无限生育，重男轻女，更早时流行表哥娶表妹，亲上加亲。再有，贫困伴着愚昧。大略就是这些因由吧。

医学原因:唐氏综合征。原来是基因片段里多了一条小小的染色体。

虽然现在提倡优生优育，也总还是有失手的时候。况且，社会发展到今天，那么多添加剂，那么多人造物仿的干预，后果也只好由人类自负了。

意思是，那些村里垫底的人，那些心智差点，那些光棍汉子，才是从生到死都不会离开村的人。于是，被叫做了“守村人”么。

就想起了"无论贫穷，富贵，健康或者疾苦……″的句子。

难道他们的忠诚更多来自内里的植物神经么？

呃，也原来所有的疑惑，只在于那些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主，被起了个中听的名字。

守村人现象，每每遇见，心生得几分不适。却总见他们乐呵呵幸福的样子，又折返回些许不愿承认的羡慕眼光。

人倒底是该简单明了低维地活着，还是受高度复杂技巧的虐待？

想之又想，终究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