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工人的精神支柱

雨停了，但天还是阴的。黑压压的乌云还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像一块又臭又硬的裹脚布，恶心却没办法。一如我们所有打工人的心情，怎么也晴朗不起来。

趁着雨停，各班组班长跑到项目部围堵经理要钱，工人在宿舍心情沉重地等待，连早饭都没心思吃。可头头们去了不长时间就回来了，说是甲方已经答应了，最晚明天拨款。

老刘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工人，同时让大伙赶紧上楼干活。这次，所有人都没折腾，痛痛快快地出去了。郭德云也按照之前的约定，到楼上抓料斗。

宿舍里一下子走得一干二净，我闲着也没意思，就跟着出去溜达。出门遇到钢筋工，就随意聊了起来。

“这次开完工资，我们就要走了。”钢筋班长望着我说，“这次是真的，不走不行了。工地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呢，再往后干也没多少意思了。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也早想走了，这一天天闹得大伙儿人心惶惶。我们不怕出力，就怕力出了还得不到钱。”

“对啊，出门打工的不都是为了那两个钱吗？现在这个工地真不好说啊！”

说完，我们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摇头叹气。

人啊，就怕没了精神支撑，那样的生活简直如同行尸走肉，一但有了精神依靠，那干起活来，真好像一阵风。一个上午时间，大伙差不多完成了平时一天的工作量。到中午吃饭时，把老刘乐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我正休息，庞二回来了。他捅了捅我，示意跟他出去。

“我刚刚从老板那里回来，老板说，这次甲方按照工程量的百分之三十拨款。我算了一下，我们水暖大概能分一万块钱。”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咱们是哥们，我也不瞒着你，我打算把庞三的工资结了让他回家。所以，这次先给你二千五，你看行吗？”

我皱了皱眉，有心想说不行，但看到他渴望的眼神，答应了，谁让咱心善呢。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话“不管多少，钱能要回来就行啊。”

就在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活，突然告诉大伙没材料了，那种心情，就好像卯足了力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那个别扭，简直不能用大吵大闹来发泄，唯一的办法就是喝酒。一口气灌下去一瓶啤酒，然后再长长地打个饱嗝，这才能出了心中的闷气。

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下楼，脸上那便秘的表情直到看见老刘拿了一沓钱等在宿舍才好转，并且立马变成了笑脸。老刘挨个开工资，所有人不管以前有什么委屈，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汗，在这一刻都发自内心地笑了。

郭德云开完工资，招呼我出去吃饭，好好地补偿一下这段时间对五脏庙的亏欠。尽管我的工资还没开，但我和郭德云不用讲究那么多。今天他有花他的，明天我有花我的。所以我痛痛快快地站起来和他一起出门。

还没走到大门口，庞二在后面急三火四地喊我，“立春，等等我。”然后呼哧带喘地跑到我面前，“老板说上次去广饶干活那帮人预支的两千块钱要从你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