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天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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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108期“晴”专题活动。

那天雪下得正紧。

小姐披着红色的大氅行走在一片白茫茫中，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像血一般鲜红浸染开来。

掌事嬷嬷让小姐在宫外候着，等她进去通报。

小姐往殿门走了两步，掌事嬷嬷横了一步，挡住了小姐，小姐侧了一下身，没绕开，又退了两步。

小姐再退，就站到了雪地里，雪不停地落下，落在小姐的头上、肩上、大氅上。

我忙撑伞上前，小姐一把推开了我，把我推倒在雪地里。

掌事嬷嬷转身走进宫殿，吱呀一声，宫殿的大门又重重地关上，看不见里面的一丝一毫。

我爬起来，站在小姐身后，没有撑伞。

小姐看了我一眼，我穿着罩衫，雪落下来，化成了水，从发梢，从脖子，从罩衫上钻了进去。

“冷吗？”

“不冷。”我摇头，声音有点发抖。

“倒是苦了你了。”

我想说不苦，但是小姐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我。

我知道小姐苦，她本是御定的太子妃，进东宫从不用通报，太子宠爱，皇后垂怜，可这一切在一夜之间都变了。

人们都说镇北军叛乱了，镇北大将军变节，投靠北疆。

镇北将军府被皇城司的兵马团团围住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小姐不相信，不相信她顶天立地的父亲会变节，她一定要问一个清楚。

可是问谁，皇城司的看守之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将军府。

小姐不相信，她一定要出去，皇城司的人不敢拦着她，却拦住了马车。

小姐下了马车，从北安门一步步走到了东宫，皇城司的人只能跟着，不敢拦着。

皇城司的人不敢拦，掌事嬷嬷拦了。

掌事嬷嬷进去了，半晌不见动静，雪越发下得紧了，一开始还是一片片的，飘来荡去，后来是一团团，砸了下来，落在屋顶，落在地面，落在水里。

“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小姐抬头看天，天上的雪花纷纷，像一张大幕把碧蓝的天空完全遮住了，不见一丝颜色。

“总有下完的时候，那时候天就该放晴了。”我安慰小姐。

“我能等到吗？”小姐看向紧闭的宫门，不知是在问我还是问谁。

我想劝小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或许，连宫里面的这位也回答不了吧，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打开宫门呢？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宫门打开了，出来的还是掌事嬷嬷。

“回去吧，太子殿下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接待来客，请阮家小姐回将军府等候消息，不要随意出来。”掌事嬷嬷带来口信。

似乎是站得太久了，小姐的身子有些僵硬，晃动了一下，又站稳了，给掌事嬷嬷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我打开伞，想给小姐撑上。

小姐摁住了我的手，“你说雪总会停的，那么回到将军府也有可能停了，是不是？”

“是。”我说，斩钉截铁地说，想把伞给小姐撑伞。

小姐转身，向来时路走去，如一朵红莲绽放在雪中。

天色已晚，云层越发低了，雪下得更紧，看不见晴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