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

妈妈曾经告诉过我，“我们家阿毛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爸爸却不喜欢我，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我，因为我从来不说话，是个哑巴。

他在我三岁时就离开了，离开了我和妈妈。妈妈从来不提起他，但邻居的闲言碎语和爷爷奶奶的叹息让我过早地明白了一切。

没关系，没有他，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妈妈告诉我。

没有爸爸，妈妈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她一个人养活我们，供我上学。

我还记得那天妈妈带我去学校报名，那里有很多小朋友，他们也像我一样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

开学后的某一天放学后，老师到家里家访，问起妈妈我的异常，妈妈说，我只是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那天，老师和妈妈谈了很久很久，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们家里很穷，但妈妈说我们很幸福。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妈妈还没下班。我一个人往家走，有一个奇怪的叔叔坐在我家门口，他说他在等我妈妈。

我害怕他是坏人，又害怕他伤害我，于是离他远远的，不管他。

很快妈妈回来了，她笑着问我怎么不回去，然后看见了那个叔叔，妈妈笑容忽然凝固了，手中的菜掉在了原地。

我看着妈妈的反应，有点好奇。

妈妈拉着我急急往家里走，叔叔挡在门前。

妈妈说，“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见到你，请你离我们远点儿”

我忽然有点明白，这个叔叔是谁了。

妈妈和我进到了门里，叔叔硬挤了进来，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被迫进入房间写作业，妈妈和叔叔待在客厅里讲话。我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我待在房间里，静静听着他们从轻谈转至争吵。

我听到了叔叔忽然拔高的尖利的嗓音，“他就是个傻子。”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我听见了妈妈叫他滚，如果是我，我也会叫他滚。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过了很久，叔叔要走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连声再见也没有。

我还听到妈妈在哭，我想出去安慰她，但也许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她。

我摊开了作业，想要下笔却看不清楚，豆大的泪珠模糊了作业本上的字，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咚……咚”妈妈在外面敲门，“阿毛，妈妈可以进来吗？”

我擦了擦眼泪，给妈妈开了门，妈妈的眼睛红彤彤的，她蹲下来抱着我，颤抖的身体像是想要汲取我的体温，“阿毛，你想要爸爸吗？”

我的胳膊搭在她的背上，想起来妈妈微笑的模样，说出了我这辈子第一句话，“妈妈，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我不喜欢刚才那个叔叔，他说我是傻子。

妈妈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抬起头，“阿毛，你会说话了，你再叫我一声。”

“妈妈。”

“再叫一声。”

“妈妈。”

“哎”

……

妈妈的眼睛又红了，她哽咽着说，“我就说过，我的阿毛是个聪明的孩子。”

是的，我妈妈说得对，我是阿毛，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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