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11

另外，我对艺术持这种态度，不期望从中谋什么利益，只抱一种试验的态度。不计较环境利益，只看自己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道德非艺术，模仿亦非艺术，艺术只是人的感受与不同的表达方式，故而艺术需要一种伟大的真诚，为中国人所缺少的。

在美多年，反思中国人与其之不同，才发现中国人之特点在于对任何事物都缺乏一点诚心。

而近世科学的发展，亦来自不求功利，只求知道的一帮痴心之呆鸟，于是我想到艺术家亦呆鸟也，此辈对于感觉之纯粹、表现之完美，苦心孤诣，所为何事？简直是发疯。

我发现中国的文人乃是全世界罕见最虚伪的自大狂，口头上自称后生小子，而无不以宇宙的中心自居，无论作文作画，只是给出自己伟大的现实证明，或者是在自己道德崇高上给出证明，或者在自己清高上给出证明，活于自己谙熟别人不懂的东西上给出证明。其实一切证明都无需有，因为每个人都已自以为生而伟大啦。

愚弟云：艺术永恒，只是说打算在此领域中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也。大汉奸汪兆铭有诗云：引刀成一块儿，不负少年头。汉奸尚如此，何况常人也。人已过三忘四，去日无多，马上着手做事已来不及，岂敢继续袖手高歌。名利亦吾所望者，愿以大脑另一半考虑之。

维纳曾说：艺术家、科学家与棋手不同，棋手的成败取决于在一局中有无败者。也就是说他的成就取决于他的最坏状态。艺术家是反棋手，一切取决于他的最好状态。其实不用维纳说，我们也是这样看待自己，我们是休眠中的火山，是冬眠的眼镜蛇，或者说，是一颗定时炸弹，等待自己的最好时机，也许这个最好时机还没有到来，所以只好继续等待着。在此之前万万不可把自己看轻了，但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更好的时机。不管怎样也要拼命地写。结果是患了痔疮，所以不久的将来我要允许自己休眠一个时期了。

人有闲暇去想象一点儿世上没有的东西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