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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红楼:不了情暂抔土为香,生日宴何出大反转?

2022-11-27  本文已影响0人  孙学镂

近期有所困顿,不曾阅读红楼些许时光,所谓俗事缠身多为内心自我推脱,却扰得本心不得安宁。昨日重读红楼之四十三至四十四回,方觉唯有红楼之事能解俗世困顿,拂去心中杂念,回归本心,终觉心中有安。有心者,可重回此章回细读,吾愿一同捡其有趣一二娓娓道来。

依稀记得七月之时重读三十五回,写了一篇有关人性自觉的文章,写到玉钏儿在姐姐含冤死后的,面对“始作俑者”宝玉的过程中人性的觉醒,当然玉钏人性觉知是建立在宝玉悲天悯人的基础上,更多的还是受宝玉人性光辉影响,也是曹公想要传达的一种普世价值观,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去,生者更要把逝者未活出的那份滋味延续下去,所以才有了宝玉与玉钏儿心灵上的和解。

而到四十三回,已过一年有余,曹公在作品情节的编排上,甚至费解又引人深思,在老太太为王熙凤大摆寿席的当天,编排了金钏儿忌日的这一让人费解的事件,文章令人费解又矛盾之处频出,曹公的笔法,愈在紧要关头愈会发生事故,事故或大或小,总能出人意外。

矛盾之一:王熙凤作为贾府实际掌控人,寿宴却是凑份子来办?

王熙凤可谓出身名门位高权重,她的寿宴必定重中之重,并且是由老太君亲自组织,可谓贾府之天大的事件,相比于秦可卿白事操办的重要性也不逞多让,但细细往下看,却是高起低办。

贾母笑道:“我想往年不拘谁做生日,都是各自送各自的礼,这个也俗了,也觉得狠生分似的,今儿我出个新法子,又不生分,又可取笑,咱们也学那小家子,大家凑份资,多少尽着这些钱去办,你道好玩不好玩?”

原来请分子是小家的事,不管红白喜事,大家帮忙张罗着办,有钱凑份子,没钱出劳力,因为以前穷,一家红白事就是一村红白事,仅凭一己之力事办不好的,也不风光,所以才有凑份子的风俗,这时候贾府当家人王熙凤的寿宴学小家小户的样子,可是有趣?

小家小户欲模仿大家行事,难,难在无此能力,无此地方,也不明其礼数;大家欲模仿小户,亦难。难在不知小家如何筹划,如何费尽心力,更不知在小户小家,又如何方是他们真正的快乐。

是要暗示贾府由盛转衰,还是真的只是贾母觉得好玩,想热闹热闹?亦或是要引出下文的凤姐泼醋闹剧创造条件?个中滋味各自品读细揣之,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开心就好。

矛盾之二:老太太率领全家为凤姐作寿,宝玉万无外出之理,而宝玉又偏偏一早便远出郊外。

但曹公笔下却无一字交代他远处郊外所为何事,但见他所到者为水仙庵,所见者为洛神像,洛神像者何,水之神也。宝玉一见便滴下泪来,何也?又写向庵内索要香炉,方知为祭祀之事,在凤姐寿辰之日,宝玉一人偷偷溜出祭祀,明知大不敬却为之,何也,又为何人祭祀?而所选之地,又偏偏在井台,至焚礼之时,又偏偏写宝玉只行了半礼,便命将香炉等事物收拾起来,也是曲曲折折,琐琐细细,缘故却一字未提,全要读者自加理会。直至回府之后,先见玉钏再次伤怀流泪,如此种种全含而不露,用笔之妙。

读自此处,方知宝玉此为外出祭祀金钏而去,这就是曹公行文的精妙所在,一字未说,却其义自见,任凭读者猜想,却也能一笔伏线千里。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要在贾府大张宴席之间编排金钏之忌日,是在用同一屋檐下的不同人物心理巨大的落差来突出人物性情,还是在凸显宝玉对于众女儿的怜惜呢?个人揣测皆有之。宝玉对于任何人,都具有悲悯之心,对于生命中任何一个女子的消逝,都会牵动他的情感,让其对当下之人愈加珍惜,这就是为何不直接编排宝玉在园中遥对井中之水寄托哀思,非得要跑带郊外,说明宝玉知于礼数,并不比其他人少。

矛盾之三:宝玉在祭祀之时为何偏偏只行了半礼?

看至后文其实也并未得到答案,只能各自揣测,各种解析,众说纷纭。有人说因为这一天是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日子(说是金钏儿的生日是幌子)。宝玉施了半礼,是因为太子生前被废就已不是太子了,或者还未到太子的祭日。但从历史探佚的角度,是有些道理但也牵强附会。

从字面意思解释:半礼,是上对下所行的一种礼仪。在我国古代,长幼次序及地位的尊卑都有着明显的标志。在行礼时,作为受全礼者的长者还礼时仅行一半,称为“半礼”。也许这这里,没有太多的特殊含义,仅仅只是因为宝玉知礼法,对于服侍于母亲的丫鬟,行半礼即可,哪怕他对于女儿有多么的喜欢信赖,但是礼法是出于骨子里的习惯,并不是刻意为之,过分解读,反而失真了。还有就是处于对凤姐的尊重,明知家里在大摆宴席庆祝,如果自己在这里大张旗鼓祭祀某人,却显不尊重其余女性,这与宝玉本性不符,所以就草草了事,也能彰显宝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对所有的女性一视同仁。

矛盾之四:凤姐寿辰之时贾琏却趁机胡为,是酒借其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回目我是最叹为奇观,真实佩服曹公之奇思妙想,这么难的情节编排设计硬是写的行云流水,怎么会想到在凤姐寿辰之日安排贾琏在房内与妇人幽会且被抓现行,这么胆大包天之行为,可实际就是这么发生了,并且从贾母的处置来看,仅仅是略显难看,并不是什么大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道,宝玉之于这样的世道,他是多么的孤苦,内心是多么的焦灼,面对兄长的行径,唯有道歉尔。在观其后文写贾琏之父想要豪取鸳鸯之行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再观之一众太太之反映,女儿亦如草芥浊物,无人怜悯,可悲可叹。

矛盾之五:平儿无端遭牵连,被宝玉引自屋内梳洗装扮,叔嫂相宜否?

不论平儿受到多大的委屈,也断轮不到宝玉引到他室内为其梳洗装扮,在礼数大家庭中断不可能出现之事,但它就是这么发生了,曹公挥洒如意,着语不多却意犹未尽。众所周知,宝玉最善闺阁中事,最喜胭脂,但文中基本没有细致描写的回目,读者亦无概念,倘若不写成别致文章,对于宝玉的塑造就有缺憾,但独写一番又恐枉费一番笔墨,故想借一女子梳妆来描绘宝玉对于胭脂之懂行。然而假借之人并不好找,如写袭人梳妆,却是每日如此,不必独写一日,深觉累赘,若写宝钗探惜等姊妹,一来不便引借袭人之妆匣,二来自幼见得毫无新意,也觉不妥。左思右想需得一个甚亲又甚疏,又可唐突又不唐突,和袭人等级亲但又与袭人不大常处,得袭人美但又不得袭人之修饰之人来,此人平儿方为最恰当之人也。由此,宝玉之性情可全也。

重新回味此二章回,有生有死,有喧嚣,有凄凉,有荒谬,也有真性情。读书读史,亦是读人生读人性。生活不如意之事,在红楼梦中都能找到自我救赎的处方,恰逢其会,也能自圆其说。人生的跌宕起伏,之于生死,一切皆可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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