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回 路温舒上书言宽刑 郑吉派兵屯垦车师｜大汉雄风｜通鉴演

汉武帝时代，频繁用兵，征调频繁，百姓贫乏。贫穷起“盗贼”，穷苦之人为生计不惜以身试法，不轨之事不断。汉武帝于是命张汤、赵禹等人制定法令，制定了“见知故纵”“监临部主”等法条，也就是明知有人犯法而不举报要受到惩罚，长官有罪僚属要受连坐等。对犯有给人定罪过严或者栽赃陷害之罪的官吏，往往从宽处理，而对那些宽释犯人的官吏则加重惩处。以后，很多奸猾的官吏玩弄法律，转相引用比照苛刻的判例，使法网日益严密，律令更加繁苛，法律文件堆得满桌满屋，主管官员根本看不过来。这样做的结果，是各郡、国在引用法令时出现混乱，有的同罪不同罚，奸猾官吏借机进行权钱交易。想使罪犯活命，就附会能让他活命的法令；想致其于死地，就引用使其非死不可的条文。人们一说到法律，都认为冤屈太多而感到悲伤。

廷尉史、钜鹿人路温舒上书汉宣帝说：“我听说，春秋时齐国出现姜无知杀死齐襄公之祸而使齐桓公兴起，晋国发生骊姬之难而使晋文公称霸；近世我朝赵王不得善终，吕氏一族作乱，而使孝文皇帝被尊为太宗。从这些往事来看，祸乱的发生，往往就会有圣人出现。大乱之后，必有大变，这是圣人以此昭示上天的意旨。以前孝昭皇帝去世，没有后嗣，昌邑王淫邪悖乱，这正是上天为造就至圣明君开辟道路。我听说《春秋》将继承正统称作即位，要尊重正统，开端必须慎重。陛下初登至尊之位，与天意正相符合，应当改正前代的失误，以显示是继承正统，废除繁杂琐碎的法令条文，解除百姓的疾苦，以顺应天意。我听说秦朝有十项重大失误，如今还有一项尚存，也就是司法官吏严苛。刑狱是天下大事。死者不可复生，截断肢体的人也不能再接上复原。《尚书》说：‘与其杀死无辜的人，宁可偶尔失之宽纵。’如今的司法官吏则并非如此，他们上下相争，都以苛刻为贤明，执行刑罚严厉的获得公正的美誉，执法平和的却多有后患。管司法的官吏都想将案犯定为死罪，不是憎恨犯人，而是为了保全自己。因此，死人的鲜血在流于街市，受刑的囚犯一个挨着一个，被处死刑的人每年数以万计。这是仁慈圣明的之主感到悲哀的事，而太平盛世不能到来，也是这个原因。人之常情，太平盛世，人们愿意平平安安地活着；不堪痛苦之时，哪怕死了都愿意，不愿受罪；而严刑拷打之下，只要能活着，说什么都行！所以当囚犯无法忍受痛苦时，审案官就进行暗示；审案官为使囚犯的供词对自己有利，就干脆明白告诉他应如何招供；为了怕向朝廷奏报时遭到批驳，就想方设法使定案的理由充分完备周密。结案的报告，即使是古代以善于审案定罪的皋陶听了，也会认为该犯是死有余辜。为什么呢？屈打成招，罗织捏造的罪行既多且明。因此，有俗话说：‘既使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圈作为监狱，也不能进去；审讯官哪怕是木头人，也不要去面对。’这些都是人们对严刑酷法痛心疾首的悲愤之词。希望陛下减省法令，放宽刑罚，太平之风才能呈现于当今。”汉宣帝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十二月，汉宣帝下诏：“近来，官吏舞文弄法的现象越来越严重，这都是朕的德行不够。案狱处理不当，使有罪者愈发作恶，无辜者遭受处罚，父子兄弟悲伤愤恨，朕对此甚为难过！如今廷虽然派廷尉史参与各郡的司法事务，但职权小俸禄少，着令再设置廷尉平四名，俸禄为六百石。务必使审判公平，以符合朕的心意！”于是每年秋天对一年中的案狱做最后决定时，汉宣帝经常到住到宣室殿，斋戒，然后亲自裁决。从此，判决公平。

涿郡太守郑昌上奏章说：“如今陛下亲自对刑罚作最后的判决，即使不设廷尉平，司法也自会公正；但若想为后世确立规范，应当删定法律。律令一经确定，百姓们就知道怎样才能不触犯法律，奸猾官吏也就无法弄法了。如今不从根本上加以纠正，只是靠设置廷尉平在末梢上补救，一旦朝政疏懈，陛下对判决案狱有所倦怠，那么廷尉平将针揽权弄法，成为祸乱天下的罪首。”

昭帝时代，匈奴曾派四千骑兵以打猎为名前往车师国。后来，汉朝派五将军出击匈奴，匈奴骑兵因害怕而撤兵，车师国再次恢复了与汉朝的联系。匈奴得知后大为恼火，召车师国太子军宿前往匈奴，打算扣为人质。军宿是焉耆王的外孙，不愿去匈奴充当人质，就逃到了焉耆国，于是车师王改立另一个儿子乌贵为太子。乌贵即位后，与匈奴结成姻亲，并建议匈奴截断汉朝与乌孙的联系通道。

这一年，侍郎、会稽人郑吉和校尉司马憙率领被免除刑罚的罪犯在渠犁屯田，积存谷物，并征调西域各城邦国家的军队一万余人，与二人率领的屯田兵卒一千五百人共同攻击车师国。车师国大败，车师王乌贵请求归降。匈奴听到消息后，派兵进攻车师，郑吉、司马憙率兵北进迎击，匈奴军不敢向前逼近。郑吉、司马憙便留下一名候率领二十名兵卒负责监视车师王，自己率兵返回渠犁。车师王害怕匈奴再派军队前来将他杀死，便轻骑逃往乌孙，郑吉便即将车师王的妻子、儿女接来，用驿马送往长安。匈奴改立车师王乌贵的弟弟兜莫为车师王，驱赶车师国余下的百姓向东迁徙，不敢再住在原来的地方。郑吉派官吏士卒三百人到车师屯田，以充实该地。

汉宣帝自即皇位以来，多次派使者查访其外祖父家的消息。然而，因为时间已相隔太久，查访到的人家，大多虽像而实际不是。这一年，找到了其外祖母王媪和王媪的儿子王无故、王武。汉宣帝赐王无故、王武关内侯爵。短短十天时间，对王家的赏赐就以万万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