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醉风浅忆,往昔峥嵘短篇小说

数独杀人法

2018-05-23  本文已影响640人  fc5127b2817b
文/李洛可可(loli)

(1)

星期日是个晴朗的一天,恶棍张三约罗氓在简单咖啡馆碰面。

此人在花竹园小区臭名昭著,偷摸拐骗样样在行,简直是小区不良风气的象征。他在一家银行上班,生性多疑,眯着一双狐狸眼,爱转眼珠子的举动将他的奸诈阴暗表露无遗。

罗氓对其早有耳闻,但现在他是他的委托人。

“罗侦探,‘快递调包’的案子我听说了,您办的真不错。”面前的男人击了下掌说。

“那么此次您来找我的目的……”罗氓打量着他,只见他的脸色变得严肃。

“我被人跟踪了。”他说,“您知道,我在小区里有很多敌人……可以说防不胜防。我请您来就是为了跟踪一事。”

“首先我需要确定你的确让人跟踪了,有什么证据吗?”罗氓问。

张三皱了一下眉,“这个,还需要证据吗?被人跟踪我是有感觉的呀!”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快递调包’案子之前就开始了。同一个人,总穿黑衣服,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罗氓觉得很好笑,他说:“先生,哪有人傻到穿同一件衣服跟踪,用不了多久就暴露了呀!”

“但事实的确如此。”张三说。

“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张三面露难色,反过来问罗氓:“这不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吗?”

罗氓想说,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怀疑不过来了吧。

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你把地址留下,那个花竹园小区我正有兴趣再去看看呢!”

张三留下了地址和手机号,一出门撞到了一个健壮的人身上,他抬头看到来者后模样很窘迫。

洛杉看了眼他的背影,坐到罗氓对面问:“那个人很眼熟啊!”

罗氓笑道:“没错,他经常光顾警察局。”

洛杉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个张三对吧?他来找你?”

“嗯,他说他被人跟踪了。”

洛杉幸灾乐祸地说:“夜路走多了,碰见鬼了吧!”

说着,他点了杯咖啡,罗氓问他:“那你呢,有什么事?”

“我来给你讲个笑话。”

罗氓一脸无奈,“怎么又是……”

“是真的……昨天有一个小伙子欧阳来报案,他那个恼羞成怒的样子……”说着洛杉笑了起来。

“他,哈哈……他刚来M市求职,准备住连锁酒店,第二天就有一个神奇的老板在酒店前拦住了他,还让欧阳称他为‘K’。问他租不租房子,一个月只需666。小伙子以为天上掉了馅饼,据那个老板所说,他要到外地一趟,家里有很多古董,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即使锁了门也忧心忡忡。他说他绝对信得过欧阳,让他看家。

欧阳随即答应了,老板给了他房间钥匙,告诉了他地址,那地址你也猜到了——花竹园小区,3号楼411。欧阳在那里住了一周,就在昨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门被人打开,一对陌生夫妇走了进来,会面后三人都目瞪口呆,丈夫随即抄起家伙开始追打欧阳,以为他是小偷,小伙子一时解释不清楚,挨了几下打溜出了家门。

我听局里的长辈说这样的事常有,但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杉说完,又拍着桌子笑了一阵。

“你冷静点,”罗氓笑道,“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那个奇怪的老板怎么会有411的钥匙?”

“所以说,他很神奇。欧阳说那个人五月份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脸涂得白白的,要不是在白天碰到的他,还真会被那个样子吓到。”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罗氓对洛杉满不在乎的态度很不解。

“可疑的还在后面——由于快递小哥也是租别人房子,我们给房主打了电话,万万没想到………”

“那个房主也不知情?”罗氓早有预感。

“对。电话里的范房主大吃一惊,说他们一家三口虽然去度长假,但并没有把房子租给任何人。他们所住的房子和411都是普通的门锁,很明显钥匙被人复制了。”

“那个K吗?”

洛杉沉默地点点头。

“确实奇怪……K给快递小哥安排了房子,接着发生了‘快递调包’案;而且被跟踪的张三也是花竹园小区3号楼的,我怀疑跟踪他的就是K。”罗氓陷入了沉思,很快他抬起头,眼里放着光。

“洛杉,看来我们不得不再去一趟花竹园了。”

(2)

坐标花竹园小区。

来这个地方一定要先拜访门房吕大爷。吕看到罗氓和洛杉后有些吃惊。

“案子不是已经查清了吗?”他问。

“‘快递调包’案子是查清了,但我们发现小区里还有更有趣的东西。”洛杉笑眯眯地说。

吕大爷一脸愁容,“警官啊,快别开我们的玩笑了……”

“那好,我们切入正题。若我没猜错,花竹园小区藏着一个名为K的开锁王,如今盯上了3号楼,吕大爷,你在这里有十多年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总能记住几个吧……”

吕大爷又进入痴呆状态,好半天才反应警察话里的用意,他摇了摇头说:“我对开锁王闻所未闻。”

“也没值得怀疑的人吗?”

吕大爷再度摇摇头。

洛杉对罗氓耸耸肩,沉默之际,吕大爷吭声了:“两位警官,你们听说过五年前的那桩入室抢劫案吗?”

“五年前我还没上任呢!”洛杉说。

罗氓也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搬到这里。”

“当时那件事在整个小区都传开了,你们一说‘开锁王’我就想起来了。”

“什么事?”罗氓和洛杉异口同声地问。

“五年前的一个周日,3号楼309的小女孩阿雪独自在家,她把门窗都锁好了,也没给陌生人开门。回卧室午休时竟在穿衣镜里看到身后有一个无脸人,无脸人用麻袋裹住了小女孩,把客厅里值钱的东西偷个精光。当时楼道里还没有摄像头,警察怀疑有人复制了钥匙,恐怕是开锁人所为。”

洛杉吃惊地问:“这么说,开锁人五年前就现身了?”

“警方当时还挨个调查了这一带配钥匙的摊,没有人见过无脸人,后来一个惯偷被捕,听说从这个人身上找到了阿雪家的一块金表,他随即被指认成了那个入室抢劫者。”

他说完,罗氓忙问:“3号楼还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吕大爷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罗氓急匆匆地拉洛杉走出房门,“我们去309,”他说,“这件事一定没这么简单。”

3号楼309的男主人出差了,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主人和初中生阿雪在家。

警察的来访让她们很意外,洛杉忙向她们说明了来意。

“你们是为那件事来的啊……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女主人说话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阿雪小声说了一句:“警察能重新重视那件事我很高兴……”

罗氓和洛杉都听出来了,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阿雪,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

阿雪点了点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脸——整张脸煞白煞白的,没眉毛,眼睛眯着,扁鼻子,嘴唇毫无血色……乍一看就一张白板,所以称他‘无脸人’。”

罗氓在脑海里想象出了这么一张脸,听见洛杉问她:“那后来被捕的小偷……”

“不是他,我敢肯定。”阿雪目光坚定,她说完,女主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我想幸运的是没伤到阿雪,所以你们没再追究?”洛杉问。

一阵沉默后,女主人缓缓抬起了头,“洛警官,事到如今我只能把真相告诉你。我和我的丈夫喜欢收藏古董,那次入室抢劫我们损失得不少,本没有放弃追究,直到……我收到了恐吓信。”

罗氓和洛杉同时调整了坐姿,专注地听她讲下去。

“没错,那件事不久,一天我回到家竟在包里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息事宁人,否则厄运连连’。我的包是带拉链的那种,根本不知道信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那个幽灵一般的人让我陷入极度恐慌之中,当警方逮捕了一个惯偷,让我们去认领东西的时候,我谎称一块没人认领的金表是我们的,就这样让这件事告一段落了。”想必女主人仍感到后怕,说这番话时膝盖上的手不停地颤抖,

“那封信是什么样的,还在吗?”罗氓问。

“没在了,我丈夫当即把它烧毁了。我记得是用红墨水写成的字。我不觉得这是恶作剧,所以苦劝丈夫别再追究了,最后他答应了我。”

洛杉叹了口气,对她说:“无论何时你们都该相信警察,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能看得出来女主人深受感动,她连连点头,“是我们的不对,当时的情况太特殊了……”

临走时,罗氓又问阿雪:“关于那个无脸人,再见到他你能认得出来吗?”

“如果他还是那个样子的话一定能。”

“什么意思?”

“几年后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他有可能是刻意画成那样的。”

罗氓会意,说了句“谢谢。”

两人出门后,他考虑要不要顺便拜访一下610的张三,但已至正午,洛杉说他早饭也没吃。

罗氓无奈,只能先去吃午饭。

(3)

小曾最近在赶一个方案,每天都熬到半夜,罗氓睡觉的时候,书房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罗氓接到洛杉的电话。

凡是他用这种口气说话都不是一般的案子。

“张……张三。”

“也被抢劫了?”罗氓问。

“是死了。”

罗氓愣了片刻,头脑一片空白。他忘了挂电话,匆匆出了家门。

花竹园小区3号楼610。

警察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个战战兢兢的秃头在接受调查,应该是报案的人。尸体还没被抬出去,张三瘫倒在沙发上,头歪着,表情痛苦地扭曲着,舌头伸了出去。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勒痕,沙发上留着一根网线,看来是被勒死的。

罗氓注意到沙发的正面就是电视机,茶几的烟灰缸里有很多抽到一半的烟。

“如果尸体没被移动过,死者生前应该是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的头和脖子露出了沙发背,凶手趁机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洛杉对罗氓说。

“这样的话应该是晚上遇害,而且房间没开灯,因为一旦开灯,他能从电视机里看到背后的凶手。”

罗氓听完后默不作声,这时一个警察的发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警察拿起了半透明的烟灰缸,两个字母露了出来:“Sl”。大写的“S”和小写的“l”,两个字母一般高,不算工整,可以看出是用抽到一半的烟写成的。警察在烟灰缸里发现一根扭曲的烟,这支烟很长,也就是说比其它烟抽的时间都短。

警察把它小心地包了起来,“十有八九是用这根写的。可这是什么意思?”

洛杉抿着嘴冥思苦想,他嘀咕着:“拼音里的‘s、l’——‘死了’?他是不是想说他死了?”

洛杉表情很认真,年轻的警察都忍俊不禁,唯独罗氓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如果是英文,应该想写一句话,首字母大写嘛!”说着,他翻起手机。

“‘sl’开头的单词,‘slow’,‘slim’,‘slide’,‘sleep’……‘慢慢的’,‘瘦的’,‘滑落’,‘睡觉’……这意思都不对啊,难道他想说凶手是瘦的?”

“阿洛,应该不是被杀时写的,哪有人脖子都被勒住了还顾着写字?”一个警察提醒他说。

“也对,这个人临死前很奇怪啊,关着灯坐在沙发里,一根根抽烟,每根只抽到一半,还写了两个奇怪的字母……”

说到这里,洛杉看了罗氓一眼,问他:“你怎么一直杵在那?”

“他生前找过我……”罗氓悲哀地说。

“谁知道这是个急性子凶手呢?而且这栋楼里发生的都是偷摸拐骗,谁想到会死人呢?”

洛杉的话没能让罗氓心里好受些,他颓废地靠在墙上。

警察在房间里没有发现其它可疑的地方,几个人把凶手抬了出去。洛杉拍了拍罗氓的肩,说了句:“走吧。”

他们问了附近的邻居,结果一无所获,没人注意到昨天有可疑人出现,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洛杉特意问了吕大爷,他说早上八点的时候见他出去了一趟,十点左右就回去了,一天再也没出门。八点到十点是他和罗氓见面的时间。

洛杉一脸沮丧,这次毫无疑问是线索最少的一次。

罗氓在洛杉的车上接到了小曾的电话,小曾似乎收到了不小的惊吓,声音急促:“上班时我在地铁上碰见一个怪人。”

罗氓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

“那个人裹着黑风衣、头戴礼帽,坐在了我旁边,他把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发。等我回到单位,竟在包里发现一封信。我确信是那个奇怪的人趁我不注意塞的!”

“你等着我,我们马上开到你公司。”

罗氓挂了电话,洛杉转动方向盘,朝小曾的公司开去。

到公司后,洛杉等在车里,罗氓和等在公司门口的小曾寒暄了几句,她把信递给罗氓,又匆匆回了公司。

“不把小曾接回去吗?”罗氓上车后,洛杉问他。

沉默片刻,罗氓神情严肃:“不用,他的信是写给我的。”

洛杉看了他一眼,接过信,同样是用红墨水写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罗氓,K的下个目标是L,你还有十个小时的时间。”

洛杉仔细端详着这行字,瞪大眼说:“十个小时,从哪算十个小时呢?”

“小曾两点上的地铁,三点到公司,最早在地铁上就能看见奇怪的信,最迟三点。所以他动手的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到一点。”

洛杉仍愁眉不展,“那‘L’是谁呢?”

“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L和K毫无关系,他只是在和我玩营救游戏,L可杀可不杀。”

“那他的目标是?”

“张三,还是张三。”罗氓语气肯定。

在他的提议下,他们重回案发现场张三家,两人又地毯式地搜寻一番,没有任何线索。同时,从昨天就去调查钥匙的警察也打来电话,没有任何收获,和五年前一样。

“这个幽灵一般的人作案不留任何痕迹,难道只有‘Sl’一条线索了吗?”洛杉说完,罗氓迟迟没有吭声。

他看向他,只见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苦苦思索着,看来这次他也一点头绪也没有。

“洛杉,回咖啡馆吧,这里的气氛让人压抑。”罗氓提不起一点精神。

“你确定吗,离这很远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回去!”罗氓朝他吼了一句,脸色很难看。

洛杉乖乖地闭了嘴,两人走出610,洛杉突然想起楼下的陈女士。

“罗氓,我们去陈女士家吧,那里也可以想案子,而且有必要留在花竹园小区”

罗氓看了洛杉一眼,点了点头。

(4)

花竹园小区3号楼512。

陈珍珠给两人端来两杯果汁,“喝完甜果汁,心情愉快才有思路破案。”

“果汁没有你的嘴甜。”洛杉调戏完珍珠就后悔了,因为罗氓正被案子苦苦困扰着。

他干咳了两声,拿着K的信大声说:“L难道是某个人名字里的字母吗?那就多了啊,姓刘的、姓林的、姓李的,还有什么玲玲啊,莉莉啊,莲莲啊……”

珍珠笑道:“不瞒你说,我的邻居就叫莉莉,她叫李莉。”

“李莉?这个可能性大啊,‘李’和‘莉’拼音里都有‘l’。”洛杉认真地说。

“我想不是这样的……洛警官刚才不是骂骂咧咧地说K在和你们玩营救游戏吗?你们现有的线索只有‘Sl’,还是被害人写下的。那凶手凭什么跟你们玩这个游戏,以我的经验,他总得有点提示,这个提示只能从奇怪的信里找。那么L就尤其重要,绝对不是名字里含有这个字母这么简单。而且拼音不都是小写字母吗?”珍珠平静地说。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让洛杉目瞪口呆,罗氓也看向了她。

洛杉不由得赞叹起来:“女人是可怕的生物……你简直……能跟我们一个罪犯媲美,是吧,罗氓,我说的是梅花4案子里的高。”

没想到珍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洛警官,你夸人的方式真特别。”

“洛杉,已经确定那两个字母是张三写下的了吗?”

罗氓问完,洛杉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看我这记性,已经鉴别过了,那个扭曲的烟上有张三很深的指纹。那支烟还有那么长,张三不至于捏着抽吧,就算他习惯捏着抽,也不必捏那么紧,一定是他拿来写字的。”

罗氓点点头,继续思考起来。

“张三为什么会写那几个字母呢?”珍珠问。

“罗氓说他在推断凶手,要是他随便写了两个字母,那它也不能算线索了。”洛杉回她。

“他知道有人害他?”珍珠有些吃惊。

“昨天上午他找过我,”罗氓说,“他说他被人跟踪了。这个人疑神疑鬼,我想当天晚上他一定睡不着觉,独自坐在沙发思忖起来,从他抽烟的情况——每支都抽到一半能看出他当时的心情很烦躁。”

“或许死神来临前有预感吧……”珍珠面露同情。

“问题是‘Sl’究竟是什么,他怎么不写完呢?”洛杉没好气地说。

不料刚说完,发现罗氓专注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

“你说他没写完?”罗氓问。

“对啊,不管是拼音还是单词,‘Sl’都不完整……”洛杉愣愣地说。

“对……不完整……”罗氓嘴角上扬,站起来小声嘀咕着,“不完整,没写完。所以,所以……”

他毫无征兆地开了门,跑了出去,当时是下午六点。

洛杉和珍珠面面相觑,两人急忙跟了出去。

只见罗氓跑到了3号楼楼下,抬头在整栋楼前望来望去,珍珠出来后,他把她拉了过去。

“那个,那个是你家吧,窗台上放了一盆紫罗兰?”罗氓指了指五楼一个窗户。

珍珠点点头。

“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在五年前,阿雪家,309,那个是309吗?”他又指了三楼一个窗户。

那儿离得近,阿雪能看清他指着哪个,“没错。”她说。

“第三个,被赶出去的小伙子,他住的是四楼,411,在那儿……第四个,张三家,610……”罗氓说完,闭了眼,像是要把这几户人家都刻在脑海。

还没等洛杉发问,罗氓又爬上了五楼,洛杉和珍珠只能跟着上了楼。

“珍珠,有笔和纸吗?”罗氓问。

珍珠点了点头,拿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罗氓在上面画了一个4×4的方格,在第一排第二个格填了“4_610,”第二排第四格填“2_512”,第三排第三格“3_411”,第四排第一格“1_309”。

“这是什么啊?”洛杉问。

“四宫数独。”

“数独?”

“要想把这四个房间放进一个四宫数独格里只有这一种放法。”

“等等……”洛杉一头雾水,“这跟数独有什么关系?”

“Sl,那个没写完的单词,实际上‘l’就没写完,他原来想写大写的‘U’的。”罗氓笑道。

“U?”

“SU,SUDOKU,数独的英文。”罗氓平静地说。

洛杉和珍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想这个K是个数独天才,或者数独爱好者,张三深知这个人,把数独的单词写了一半来指向他。”

“那此次的案子……”

“3号楼共发生过四起性质不同的案子,1、入室抢劫案,阿雪当年看到的很可能是无脸人K;2、快递调包案,K把快递小哥安排在了阿雪家的对面,这是个不学好的青年,而K负责诱导他犯罪;3、诈骗案,K在房主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欧阳骗到一个房子里;4、杀人案,K杀了张三。我想入室抢劫和杀张三才是K的目的,快递调包和骗欧阳只是为了完成这场‘数独杀人’。”

罗氓一口气说完,洛杉看着他问:“那么想营救L只能解开这个数独了?”

数独杀人法

“没错。”罗氓指着四宫格说,“四宫数独要求每行、每列、每宫都填1~4,不能重复。1所在的宫需要一个4,但第二列不能填4,只能第一列第三行填4。第二行不能填2,所以第一行第一格是2,第二行第一格是3……”

罗氓依次把空格填了出来,把最后的结果推给洛杉和珍珠。

数独杀人法

“是这么回事……那接下来呢?”洛杉看着四宫格问。

“我刚才说过,四起案件性质都不同,只有发生在610的第四起是杀人案,所以只需把四宫格里填4的格找出来,所对应的房间就是K今晚光顾的房间。”

洛杉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他拾起桌上的笔,把4都圈了出来,“第一行的4是610,张三已经见阎王了;第二行在512的左边,511;第三行在第一格,409;第四行在最后一格,312。”

珍珠看完,激动地说:“李莉的房间是511!”

“这么说,她又有可能是K计划的受害者了?”洛杉问。

珍珠点点头说:“这个孩子玩得很疯,经常夜不归宿,认识的人也很杂,我怀疑……”

罗氓看了她一眼,“珍珠,你倒赞同你最初的看法,L不是拼音里的字母,而且K杀L的动机只是想和我们玩这个游戏。”

“啊,不用麻烦了,”洛杉轻松地说,“如果让警察把3号楼每间房子都监督起来有点不现实,只三间房子还是可以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罗氓说了句,“不用。”

“既然K想玩这个游戏,我奉陪到底。”他的目光落在珍珠手腕戴的手表上。

珍珠也好奇地看了眼她的手表,不知道罗氓的注意点在哪里。

(5)

花竹园小区3号楼312。

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士为他们开了门,知道是警察后,她愣了几秒。

“有什么事吗?”

“可以先进去吗,有些事想和您谈谈。”

女士开了门请洛杉和罗氓进屋,她为他们端来两杯热茶。

“请问您贵姓?”洛杉问。

“我姓杨。”

“家里只有你自己?”

“还有我的女儿。丈夫几年前过世了。”

罗氓和洛杉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样啊……最近花竹园小区发生的事您听说了吧?”

杨女士点了点头,随即皱了一下眉,“可这和我有什么……”

“我们只是担心居民的安危,所以……来监管一夜,那个,方便吗?”

“没问题的,谢谢你们了。”杨女士的表情有些僵硬。

为了不引起房主的恐慌,两人只能用尽可能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

此时是晚上八点,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洛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杨女士谈起话来,罗氓则靠在沙发上,眯着眼,静静想着问题。

十点一到,杨女士为他们准备了点夜宵,仍留在客厅里。

洛杉边吃边问罗氓:“你说K怎么确定我们找到了L呢?我看我们把灯关了,假装没有找到,等他进来后来个瓮中捉鳖!”

“拜托,K不会傻成那样……还是乖乖地把灯开到两点,让他知道我们找到了L,适时收手。”

洛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玩起游戏了,凶手都不抓了?”

“反正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说的就好像你知道他是谁一样?”洛杉警惕地看着他。

罗氓露出令人费解的笑容。

杨女士十一点半的时候回去睡了,洛杉和罗氓仍等在客厅,当然,客厅的灯大亮着。

一点一到,整栋楼静得出奇。罗氓解脱似的躺在了沙发上,洛杉则坐在沙发上,睁着大眼,克制着睡意。

他拍了拍身旁的罗氓,“喂,我怀疑K会在我们放松警惕时动手,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罗氓不理不睬,洛杉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就睡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罗氓把洛杉叫了起来。

他皱着眉问:“你还准备赖在人家里多久?”

洛杉麻利地从沙发上坐起身,“K真没来?”

罗氓摇摇头。

“还真遵循游戏规则呀!你俩这是神仙打架吗?”

罗氓无奈地笑道:“毕竟他没有杀L的动机呀!”

“别废话,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洛杉抬起头问。

罗氓已经走到了门口,“我们要走了,该去和吕大爷告别了。”

(6)

花竹园小区门房。

吕大爷看到罗氓和洛杉出来,向他们挥了挥手,没想到两人朝门房方向走来。

吕大爷为他们开了门,罗氓朝小屋内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圆钟表上。

“案子办完了吗?”

“办完了,我们来向你道个别。”罗氓看着他说。

吕大爷脸上堆满了笑,罗氓转身要走,刚迈出门槛,他回头盯着他的右手。

“吕大爷,能伸出双手吗,我发现点东西。”

吕大爷配合地伸出两只手,罗氓二话不说把手铐铐在了他手上。

“你被捕了,K。”罗氓说,洛杉也笑着看着吕大爷,好像在说:这下你有什么说的?

吕大爷目光呆滞,罗氓问他:“我想,就算我们找不到L,你也不会对那对无辜的母女动手吧?”

这时,吕大爷的脸上恢复以往平静的神色,眼里也有了光芒,“没错,这是个‘一命换一命’的计划,我是为了自首,并非要伤害无辜者。”

顿了顿,他又说:“当看到312的灯光时,我就知道你们已经发现我了。没有警、探放着凶手不抓,反而心平气和地和他玩游戏,除非他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我倒是很想听听罗侦探的推理。”

说到这里,洛杉忍不住说:“精彩的推理怎能只我们几个人听呢。”说着,他把人都叫了过来,309的阿雪,512的珍珠,被骗到411的欧阳,312的杨女士。

等人都到齐后,罗氓清了清嗓子,“第一,你们一定好奇我是如何锁定L的,拿到恐吓信时我就在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用打印机打印那一行字不是更方便,风险也更小吗?我初步怀疑这个人是个老古董,那他怎么又会用英文字母K和L呢?只能说明这两个字母另有含义。K下面再讲,关于L的推断还是珍珠的手表给了我提示。”

珍珠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一下她的手表,一脸疑惑。

“没错,L这个形状难道不像时针和分针吗,时针指向3,分针指向12——312。”

众人恍然大悟,杨女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刚才说了,我们的凶手是个老古董,他利用的是时钟更证明了这一点,年轻人都用手机或万年历钟表看时间。但仅靠老古董就锁定吕大爷是凶手未免太草率了。”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罗氓演讲。

“第二点,五年前的案子和最近的案子充分说明K是个开锁王,既然是开锁王,随时能潜入别人家里,为何杀张三和L凶手都计划在夜里动手呢?我们大胆推测K白天没有功夫动手,吕大爷白日要待在门房吧。在张三命案里,发现尸体的那个秃头老光在接受调查时说他是去讨债的,而且前一天晚上还去过张三家,发现他不在家,房门紧锁。这就说不通了,吕大爷称张三十点回家后就再也没出过小区,当然也可能躲在了小区里,很遗憾不是这样的,老光没在家里找到他,立马去了张三常去的饭馆,在饭馆里逮着了借酒消愁的张三。

这样问题就来了,吕大爷为什么要撒谎?别说没留神之类的话,事实是你要利用这段时间潜入张三家里。”罗氓看着吕大爷的眼睛说,吕大爷只是笑而不语。

“张三遇害时屋里的灯是关着的能充分说明凶手提前用复制的钥匙开了锁,埋伏在了被害人家里。如果是后进去的,不管是他敲了门,还是制造声响把张三引出去,再偷偷溜进去,听到敲门声或其它声响张三至少会先开灯再一看究竟。由此看来,凶手早就埋伏好了,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勒死了张三。”

“第三点就是动机方面了。一个门房,一个住户,虽同在一个小区,但根本找不到什么联系。有意思的是今天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610房主的电话。没错,张三也是被骗进610的,开锁王用了三次同样的伎俩完成‘数独杀人’,这儿就出现一个疑点,为什么第一个入室抢劫案和后面的案子隔了五年呢?我大胆地推测凶手是想在达成杀人目的后自首,为了多活几年才拖到五年后。”罗氓笑着说。

只见吕大爷罕见地点了点头。

“似乎跑题了,接下来我来揭晓动机。这还得从13年前说起,13年前,一个芬兰数学家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出了一道全世界最难的九宫数独,然而没过多久这道数独题被一个中国的庄稼汉解出来了。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个数独爱好者,他怀着仰慕之心去拜访了庄稼汉,还拿出了难倒自己的一道数独题。不料庄稼汉虽然口若悬河,结果一个格也填不出来,最后他坦白那道题其实是一个叫老坤的配钥匙的人做出来的。

老坤是个数独大师,会配钥匙,而且‘坤’的拼音里有‘K’,不难猜出他就是K。我的朋友折到K的店里找他,不巧他不在,但他拾到了一张K的照片。吕大爷,你原名叫吕坤,那张就是你的照片。”

罗氓看了一眼吕大爷,所有人都要惊掉了下巴。

“当然,那个庄稼汉就是张三。虽然他凭着数独成名,但那毕竟不是他本人的本事。你们一起来M市打工,门房很好当,但没钱、没人脉,银行职员就难了吧?张三是如何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他告诉过我,五年前上任银行职员,就在入室抢劫案不久。”

说到这里,阿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那个无脸人是张三?”

“没错,不是K,是张三。”罗氓继续说,“我们把张三的家搜个底朝天,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在书房一个不明显的位置发现了两个古董,阿雪家后来仍在收藏古董,我到他们家时看到过,那些古董和张三家的古董一看就是收藏自同一人之手。张三是如何潜入阿雪家的?我想吕大爷为他配了钥匙,而且他并不知情。

五年前,张三并不住在花竹园,他拿了把钥匙说是自家的,想复制一把备用的,吕大爷答应了他,为他配了一把钥匙。没想到不久就发生了入室抢劫案,吕大爷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端倪,找张三质问,谁知张三反咬了吕大爷一口,说他把东西都当了,如果吕大爷不帮他就会报警,同住在一个小区,而且是了解小区每家每户情况的门房,会配钥匙,这些证据把矛头指向了吕大爷。吕大爷无奈,帮张三写了那封信。当然,张三让吕大爷写信还是想让他当自己的替罪羊,字迹搞不好会被警方识出。

我想在这之后张三不止一次用这个威胁吕大爷,您早就起了杀心,五年之后,您付储了行动。”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吕大爷身上,只见他眼里含着混浊的泪水,他走到正中央,恭恭敬敬地向大家鞠了一个躬。

“我万万没想到快递小哥会失手杀了人,以为他会像欧阳那样,乖乖住在空房间里,或者少偷一些东西,只要制造出‘数独’这个线索就够了。”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杨女士叹了口气,欧阳气得牙齿咯咯响,阿雪则露出同情的目光,珍珠把头埋到洛杉怀里哭了起来。

最后,吕大爷转向罗氓,语气竟然变得很轻松:“罗侦探,别骗人了,你说的那个朋友,其实是你自己吧?”

罗氓笑道:“这么说,你那天在店里?”

“没错,罗氓,十三年前我就见过你。你从张三家里出来,他就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想跟你开个玩笑,当时我就躲在柜台下面,没想到啊,那种小把戏能骗得过你,如今这么大的诡计却瞒不过你的眼睛!”

罗氓笑笑,“其实你一点都不像老古董。”

这句话似乎让吕大爷很开心,他大笑着走出房门,离开了这个待了十三年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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