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我姥姥说以前的人才叫凶狠，尤其是缺粮少食的年代，你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土地上长着枯黄的草。看树，树上也没皮，徒留里面嫩褐色的树茎。看人，人有是有，个个骨瘦如柴，眼睛里泛着死亡的气息。饥荒时代没有食物怎么办？我姥姥搓了搓自己的手接着说，那就去创造食物。看见什么吃什么。先是吃草，草吃完了就去啃树皮，树皮都成稀少食物。那时候求生意志是真的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因为生病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一部分人就去就吃尸体。开始是偷偷摸摸的吃，后来就大张旗鼓的拍挨家挨户的门，叫他们一家贡献出一个人煮了吃。

他们也肯么？我问。

肯？怎么会肯？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姥姥原本有神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在那种时代只能顾着自己，旁人是再也管不了的。

小孩也吃么？

吃，怎么不吃？都是从小孩开始吃的，从襁褓里肥嘟嘟的婴儿开始。因为他还没长大没有感觉。但凡有一家人里有那样大小的孩子都是头一个捐了吃了的。没办法，为了活着。

哦。我点头。心里默念着为了活着。

后来孩子吃完了，后山的骨头堆得比小山丘还要高，他们终于考虑起女人了。女人身上的肉细腻光滑，最重要的是女人比孩子还要大。一个女人能抵上两个孩子，能吃三天。后来女人也没了，小山丘也变成了大山包。饥荒还没过去。他们终于考虑起自己了。姥姥说到这笑了笑，来得最快的就是现世报了。由于长时间的吃肉又不运动，他们变得又肥又壮，像头猪似得腰身滚圆。谁弱谁就死。

姥姥，现在还有人吃人吗？

有，到处都有人吃人。以前人吃人，现在什么都吃人。姥姥笑笑，你爸妈就是这么死的。